慧娘翻了個白眼,“說道好像誰瞧得上你家醫館似的,不好意思,你當成寶的東西,在老娘眼裏,連個屁都不是!”
“好啊,那你把我爹給你的書還給我!”周郎中猛地把手伸出來,慧娘吓了一跳。
“什麽書?你爹給我的你怎麽不去找你爹,真是挑軟柿子捏,不好意思,老娘可沒有那麽好欺負!”慧娘一點也不想和這畜生糾纏,将人狠狠撞開,嚣張的去了藥房。
入了冬之後天氣就越發的冷了。
要說慧娘是因爲生在現代比古人多幾分遠見才做出了這麽一門生意,那沈華恩就是肚子裏天生長了這麽一副生意經。天一冷人就容易發熱流鼻涕的,因此他專門讓慧娘給他弄了個單獨的小車,就擺在慧娘的藥膳攤旁邊。
底下有個小火爐,退燒茶就在裏頭燒着,旁邊是阿風給寫的架子一文一碗。
“退燒茶,賣退燒茶!有病的看病,沒病的也能預防!”
慧娘這幾天的藥膳賣出了一些名堂,沈華恩跟屁股後面賣退燒茶也好幾天了,效果附近人自然都是知道的。隻是那退燒茶一包也要五六文,這大鍋直接煮好的茶湯一碗卻隻要一文,是人都知道怎麽想劃算。
有那身體不舒服的流鼻涕的立馬就掏出了一文錢讓給倒上一碗,管用不管用的,大早上一口熱湯也能頂個肚子飽呢。再者這小機靈鬼從賣燒餅那弄來不少燒餅,一個搭兩文錢賣出去,就有人一口燒餅一口熱湯的。
這一早上他不止賺了茶錢,順帶還賺了燒餅攤主半文錢的辛苦費。
“小崽子,你這腦子是怎麽生的?忒機靈了些?”
慧娘都奇了,沈華恩這一早上賺的比她一早上都快多了,她是賣的銀子多,可藥膳的成本自然是比退燒茶要大許多的。沈華恩被誇了臉上笑容不斷,尤其是慧娘從今兒的賣的錢裏頭拿出十文錢給他,“全靠你的點子,本該給你多些,不過你能花的很,還是我留着給你攢老婆本。”
沈華恩能賺也能花,得了兩個錢兒就愛買好吃的,否則以他的能耐也不至于每天那麽破破爛爛。沈華恩臉蛋一紅,顯然也是知道自己大手大腳的毛病。
不過攢錢,攢老婆本……這話怎麽聽怎麽順兒。
“你兩幹嘛去,天兒這麽晚了你不冷啊?”一看那小崽子衣服一穿又往外出,連帶着把阿風都拐帶出去了,慧娘連忙跟在門外問。沈華恩頭也不會隻撂了一句,“我去賺老婆本!”
——
陳昭自從接到了信兒來這已經快一個月了,如今太子人沒了,也不敢明察,暗訪許久也沒找到三爺和小殿下的蹤迹。倘若再找不到,回不了信兒給京城,他們這些受命要保護三爺的恐怕就要被人擠下去弄死。
陳昭并不怕死,他隻是不想沒死在戰場上反而死在了陰狠小人的算計裏。尤其現在三爺還沒有找到……
想到這裏他便滿心煩躁,老孫也病了,偏偏出門常用的藥沒帶上,而他那發熱又和普通人不一樣,沒太醫院的脈案,這些個大夫開的藥吃了效果都沒有。
“退燒茶,退燒茶,三文錢一包。有病的吃了退燒,沒病的吃了健體!”
陳昭聽到一個比較稚嫩的聲音,大約是九歲左右的男童。原不當回事兒的,可一聽是退燒步子卻不由自主的過去了,前頭還擠了一堆的人,都是普通穿着的百姓,生意算不上好可人格外多。
“早上的退燒茶不是一文錢嗎,這怎麽就賣三文錢?”有人問。
“退燒茶隻能喝一次,可我這茶包回去能煮好幾次,你要是愛喝茶了就算沒退燒的藥性也能當茶葉喝幾次呢。三文錢我還虧了呢?”話是這麽說,可老百姓一兩文也是要計算的,再者窮人喝什麽茶。
雖然大家都知道這退燒茶的功效好,但再問了沈華恩早上還賣茶湯時買的人就不多了。
沈華恩也不在意,畢竟早上的才是大頭,不過仍使勁兒吆喝着。
陳昭覺得奇怪,這邊人很多,明明說有用買的人卻一半兒不到,因此便十分懷疑是這家請的托兒。便拉了一個人,誰知還沒問兩句呢,沈華恩聽見了,便走過來道,“這位大叔,你家裏是有人生病了對吧?”
陳昭看着他卻并沒有回答。
“一貼退燒茶隻要三文哦”沈華恩道,“我明日還在這裏賣退燒茶湯,雖然你是外鄉人可我也不會砸了自己的牌子,若是不管用你明天再來找我就是,若是管用,大叔,你可要照顧照顧我的生意。”
陳昭這時才來了點兒興趣,這孩子嘴皮子很利索,“你話說的好,今兒我銀子也給你”,他從口袋裏摸出一兩碎銀子,沈華恩剛擺手要說他找不開陳昭就開口了,“若是管用我還要拿藥,若是不管用,我可不是那麽好被人騙的。”
沈華恩當即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童叟無欺。”
陳昭說完才後悔起來,他同個小孩子計較什麽。卻也不在說什麽,轉身扭頭走了。又再大街小巷尋了一陣子,這才回了落腳的客棧。
“老孫,我就服你們這些讀書人,明明什麽事兒沒有硬生生把自己熬出一身的病。”
灰暗的客棧内,一個讀書模樣打扮的人靠在牆上,臉色蒼白,看樣子是病了很久。陳昭從裏屋端出自己熬好的藥,“先吃點兒藥,你這熱總不退也不是個事兒,腦子給壞了怎麽辦?”
被稱作老孫的男人擡起頭,聞見了藥味又推開,“算了,這些日子也不是沒吃過藥,斷斷續續的總好不啦。老毛病了,一到秋冬總是這樣……若一直找不到三爺,找不到殿下,我這把老骨頭,還用來幹什麽?”
陳昭聽着他咳咳咳不停的,頓時碗一摔,“等你身子病了,人沒了,讓我一個人去尋三爺?你倒是想得美,快喝藥,病恹恹的不吃藥等死呢?三爺還沒去呢,你下去給誰陪葬?”
說完又給藥碗推在他跟前,老孫實在沒什麽辦法,就喝了兩口。
“還是我從一個小毛孩子那裏買的,說頂管用,我瞧他後面很多百姓排着隊買的應該是有些真本事的。”
老劉搖了搖頭,心裏隻覺得陳昭是爲了自己病急亂投醫,小孩子會看什麽病。卻也不好在回了陳昭的面子,繼續一口一口喝藥。經過慧娘改造過的退燒茶放了些甘草,味微甜,似老劉這樣病久了的人口是苦的。
就這樣一口一口吃下去竟然也喝完了。
而這藥就藥性也快,剛下去他整個人頓時就覺得輕松不少,便對陳昭道“似是真有些本事的。我那老病根京城裏的名醫也看了好幾遭,隻說治标不治本每年秋冬都得難受一回,可這藥一吃頓時輕松不少。”
陳昭雙手一拍,“那感情好,既然有用我明兒再去買。”
老劉卻又歎口氣,“本是來尋三爺和殿下的,卻隻爲我這身子廢了這些功夫。身爲臣下,實在是我的不對。”
陳昭知道他是愧疚加焦心三爺和小殿下,但也聽得實在是牙酸,門給拉上讓他好好休息,隻說一句,“磨刀不誤砍柴工。身子好了再去找人不是事半功倍,等着你拖着病體找人,人還沒找着你先給去了。”
等出去之後陳昭又心急去了昨天那小孩子說的地方去買藥。
他雖然煩老孫的之乎者也,可同僚多年,自然知道老孫這身子骨不行,好容易有貼藥能讓他在秋冬兩季不像往常那麽難受,怎麽能不着急。他也不坐轎子,一路走了過去,一邊四處張望——兩人之所以到這裏便是三爺給留下了新号。
三爺說不定就藏匿此處,他身上帶着傷,以三爺的性子在朝廷局勢不明下定然是隐姓埋名,他要想快速尋人也不那麽容易,因此陳昭不肯放過任何一個找人的機會。
可人海茫茫,自也不是那麽容易。
一路就到了那小孩兒早上說的地兒,沈華恩剛在慧娘旁邊支起了自己攤子,便見昨個兒一個特别大方的客人,連忙湊了過去,“大叔,您又來了?怎麽樣,我那藥有用吧?”
沈華恩眉頭挑着,“那錢也不用我退了吧?”
陳昭本來就是個爽朗脾氣好的,當即揉了揉他的腦袋,“你的藥茶是當真管用,我那朋友喝了一貼藥就見好了”,罷了又從兜裏掏了四五兩銀子給他,“你再給我來些。”
沈華恩昨個兒見個一兩的碎銀子都有些激動,這下是四五的銀子,連忙跳開,“不啊大叔,我們這兒退燒茶一包才三文錢,你昨天給的錢都夠了,拿完了我們家所有的退燒茶我還要給你倒找呢?”
陳昭搖了搖頭,“我那朋友是老病根了,年年都要犯病。我是外鄉人,以後不一定會來這裏,你們若是有就全賣給我,沒有的話可以多制一些,我再待上一個月”。
沈華恩這才點了點頭,又覺得這是一樁大生意,手裏捏着四五兩銀子他心裏更是不安,“大叔你先等等,我要去問問姐姐才行”,罷了連忙丢下生意,往慧娘那裏跑。慧娘過了人最多的時候,早都不忙了,也看見小滑頭旁邊的男人,正與他低語什麽。
心裏正狐疑呢,小滑頭人就跑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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