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有此理!”
慧娘收起藥渣,“如今時日還短,加上藥膳藥性都不高,可時間長了那些窮苦百姓每人每天要是喝一碗這個體内累積毒素,不出一年就會病的起不來身!”隻是病也倒罷了,真正來買這些的肯定都是窮人。
若是家裏的勞力起不來身了,那這一家人吃什麽?
這周氏醫館做的是行醫救人的行當,明擺着卻是把窮人家往死裏逼!
晌午的時候把沈風留在了家裏,慧娘連同玄奇朝二人再次往周氏醫館走。那周郎中看兩人去而複返又是急匆匆的樣子,還以爲慧娘有了什麽好點子,笑眯眯的準備迎人呢,卻沒有想到慧娘照頭就将一包藥渣甩在了他的臉上。
又高聲道“你以次充好,以陳充新,你配做郎中嗎?”
周郎中被甩了一臉藥茶,這時候才反應過來白天慧娘怕是跟自己做戲呢?旁邊還有人看着,他心裏怒火旺盛卻也不能這個時候吵,“這位姑娘,同是行醫的,你也不能因爲大家信任我周氏醫館,就來找我的麻煩吧?”
此時醫館幾個看病的老婦也道,“是啊,同是藥茶藥膳,周氏醫館便宜一半兒呢。周郎中才是真正的好人!”
慧娘聽的不斷冷笑,“好人,要你們命的好人罷?周郎中,你敢與我對峙,敢把你的藥材拿出來嗎?”
“你這姑娘怎麽說話的!”
那幾個婦人不滿了,剛要說話,突然外頭鬧了起來,原來是幾個附近村裏的人用扁擔一同擡着一個大漢往醫館這裏來,“周郎中,周郎中,快來救命啊,我家男人前日本來隻是打噴嚏,便買了你給的退燒茶,喝了兩天了人不見好反而越發昏迷了!”
說話的是一個婦人,看樣子應該是這漢子的妻子,旁邊還跟了兩個瘦骨嶙峋的小孩兒。
“這怎麽可能,我這裏的退燒茶便是治熱病的,一定是你男人還有别的病”,周郎中笃定道。
女人哭的可憐,“這怎麽可能,之前還好好的,就是打噴嚏。怕他發熱影響之後下地幹活我我們才買了退燒茶的,周郎中,你可不能不管我們啊?”
旁邊原本幾個要吵的婦人面面相觑,剛才這姑娘說的什麽來着,“周郎中,你這退燒茶什麽藥材,不然讓這姑娘看看呗?”
周郎中立馬心虛道“什麽藥材?我用什麽藥材還輪得到一個小丫頭片子教嗎?想我行醫這麽多年,你們這些人生病不都是我診治的?現在出一點點事情都怪我頭上來了?”
“你要是心裏沒鬼,這麽多廢話幹啥,直接把藥渣拿出來,現在都要出人命了,你還要掙這昧良心的錢啊?”這個周郎中讓慧娘想起了以前那個師兄,每次給人做手術都要收些禮錢,還裝作一副高尚的模樣,簡直是和這個周郎中一模一樣的嘴臉!
“就是,還好意思說行醫多年,你這辦的是人事嗎?”
“拿人命來掙錢,小心報應啊!”
周郎中聽到報應二字有點害怕了,隻得不情不願的讓人把藥材拿來,悄悄使了個眼色,被慧娘看到了,“别,我們親自去看,我瞧着周郎中的眼睛不大好了,這老是眨巴啥呢,有拿功夫掙黑心錢,不如先給自己瞧瞧眼睛得了。”
周郎中的臉一下子拉了下來,連忙擋在了所有人前面,“你們這是幹啥,小心我告你們私闖民宅!”
“我們不闖,就看着周郎中你親自拿,否則啊,我們還要告你謀财害命呢!”
周郎中一聽立馬慌了,“誰說不給你們看了,真是的,來來來,不就是藥材麽,我說你這個女人,莫不是想趁機偷看我的藥方?這人不是你故意弄來的吧?”
慧娘聽了立馬把袖子撸了起來“你以爲别人都跟你一樣黑心爛腸?”
那個女人見被冤枉了,也立馬反駁“你說啥呢,俺可不是那昧良心的人,之前俺也買過慧姑娘的藥膳,吃了一點事情沒有,身子還輕松了許多,這不慧娘也不知道爲啥這兩天沒來,俺又看你這裏便宜才買了,你咋能不承認呢?”
周郎中頓時像是撿到了餡餅似的,雙眼放出光芒來“這就對了,肯定是你先吃了慧娘的藥膳,然後來喝我這退燒茶,這其中的藥效相沖,才出現了這樣的結果,你要是一直吃我家的,保準你不會有任何問題的。”
那個女人猶豫了一下,她畢竟不懂這些醫理,但慧娘可不是這麽好糊弄的。
“你糊弄鬼呢,我那藥膳最是溫和不過了,和任何的藥物都不會相沖,我學了這麽多年的醫,還能弄錯?你那藥材明明就是變了質的,這人吃了變了質的藥材,小則會出現病症,大了那就可能會死人啊!”
經慧娘這麽一說,前來買藥膳的人都吓得不行,沒買的便表示不再買了,已經買了的便要醫館給退錢。
周郎中一看到嘴的鴨子要飛了,他哪裏舍得這些錢,急的臉通紅“你……你這是故意砸我買賣的,看我比你生意好,你這個小娼婦,真真是惡毒的很!”
就在這鬧得不可分膠的時候,突然一道沉穩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這是怎麽了?好好一個醫館,不知道還以爲是菜市場呢。”
然而所有人聽到這人的聲音,便都不自覺的停止了吵鬧,轉身看着來人。
慧娘也看向了門口,來人是個頭發已經白完了的老頭,留着長長的胡須,很是仙風道骨的模樣。
慧娘剛要開口問這人是誰,之間周郎中臉色一變,連忙迎了過去“爹,爹你啥時候回來的,也不和兒子說一聲,兒子好親自去接你啊?”
原來被周郎中稱爲爹的人就是周老大夫,他聞言冷哼了一聲“接我?我可不敢勞你大駕,現在周郎中可是出名的很啊。”
周郎中看來是真的怕他爹,他擦了擦鬓間的汗,覺得自己最近真是倒黴極了,就是遇到這個慧娘之後,這女人就是個掃把星!
慧娘卻有些警惕的看着這老頭,這人是周郎中的爹,那人家一家人肯定是站在一條戰線上的,“你兒子如今爲了錢财差點害了人命,既然你是他爹,他不願意承擔,那你得給大家一個交代吧?”
那老頭不慌不忙的,捋了捋胡須,笑得一臉慈祥“想來姑娘就是那個發明了退燒茶的慧娘了?”
“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慧娘就是我。”慧娘擡了擡下巴。
“很好嘛,小姑娘。”那老頭仍舊是笑眯眯的,“很有前途,也很有想法。”
慧娘弄不明白這老頭是什麽意思,她頭一次見這個老頭,總覺得大家似乎對他的态度比那個周郎中的好了很多,便也不好對着一個老頭放狠話。
“你老人家的稱贊我這邊就卻之不恭了,但是您兒子的這個事情,是不是得處理一下啊?人家這還病着呢。”
老頭聽了倒沒有再繼續追問,他去看了眼躺在一旁的病人,面上盡是嚴肅“吃了變質了的藥材,導緻腸胃有些受損,沒有大礙,回去吃上幾副養胃的湯藥就好了,平日裏切忌辛辣。”
那個女人連連點頭,又小聲說道“這藥還是從你們醫館裏拿嗎?你們這的東西我們可是不敢再買了,萬一再有變質了的……而且還那麽貴,我們這樣的人家根本就吃不起。”
老頭歎了口氣,道“都是我這蠢兒子的錯,被金錢蒙蔽了雙眼,不該這般對待父老鄉親們,老夫在這裏跟大家夥鄭重的道歉賠不是啦。”
衆人見周老大夫這樣,又不好意思起來,畢竟這周老大夫的名聲一直都很好的,很是德高望重,提起他沒有人不是敬仰和尊重的,然而這周老大夫前些年出去遊曆了,說是要開開眼界,這才把醫館交給了他的兒子周郎中看管,前幾年倒也罷了,誰知後來這周郎中要價越來越高,也越來越勢力,很多窮人都很怕生病,因爲他們已經看不起郎中了。
“要是大家還信任我這個老頭子,那麽這兩天我們醫館裏的藥膳錢全都退還給大家,之後的一個月無論是誰來看病,全都免費不要錢,以後價格也會回到以前,這幾年真是太對不起大家了。”
周郎中一聽錢都要退回去,裏面心疼的直喊爹,被周老大夫狠狠打了一巴掌,這才讪讪的不說話了。
大家一看周老大夫這麽大歲數還替兒子道歉,也有些于心不忍,就把東西退了也就算了,但對着周郎中仍是沒有什麽好臉色。
等人都走了之後,周老大夫突然變了一張臉,也不管慧娘等人還在不在,直接拿起棍子朝周郎中身上狠狠打了三下,“作死的畜生,周家的名聲全都敗在了你的手裏,你竟然做出這樣畜生不如的事情來,枉費你老子我教了你那麽多的醫德仁心,全都給狗吃了是不是?”
當着慧娘一家三口的面,周郎中覺得臉面無存的,小聲的提醒他爹“爹,這還有外人在呢,您要打要罵,關了門成麽,好歹給孩子留點臉面。”
“給你留臉面?你還知道要臉面啊?你給爹留臉面了嗎?啊?你老爹你祖宗的臉面可都被你給丢盡了啊!”周老大夫說完又重重的歎了口氣,“你好歹也四十歲了,連個小姑娘都不如,一心鑽到了錢眼裏去,你若是喜歡做生意你便去,别拿老祖宗的名聲和基業給你當墊腳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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