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新來的那個賣藥膳的?”周郎中走到車前不客氣的說道。
慧娘有玄奇朝撐腰,一點也不帶怕的,“我就是,怎麽了?你要買藥膳啊,今兒個沒了,明兒您請早吧。”
周郎中掃視了一圈看熱鬧的人群,壓低了嗓音說道“你在我醫館旁邊賣藥膳,看來你是故意來砸我生意來了?”
慧娘卻故意将聲音提高了說道“什麽生意?你是給人治病,我也是給人治病,怎麽着,這律法裏可有寫着不許我給人看病了?你把給人看病當成生意,我卻是看成救人性命,咱們道不同不相爲謀。”
周郎中沉了臉色,“看來你是不打算‘好好商量’了?”
“我和你好好商量,但似乎周郎中你和我的想法無法一緻呢。”慧娘攤了攤手,無奈的聳了聳肩。
周郎中忽然一笑“行啊,和我鬥,那咱們就走着瞧,看誰走的長遠,告訴你,我周家在這裏開醫館已經上百年了,你算哪顆蔥?”
“鄉親父老們啊,我周家世代爲醫,我父親周大夫你們也都認識,一向是懸壺救世,現在突然冒出來個臭丫頭弄什麽藥膳藥粥的,你們萬一吃出什麽毛病來,可别怪我不提醒你們啊。”
這時人群裏突然有人說道“周郎中說得對,我家老頭子吃了這人賣的藥膳,剛開始還挺管用的,誰知道停了之後變得比以前還要嚴重了,我看這就是假藥,騙人的!”
這人一說完,其他還在吃藥膳的人頓時感到了恐慌,這人說的要是真的話,那他們豈不是也被騙了?
慧娘聽了看過去,見那是昨天才來買藥膳的一對中年夫妻,說話間眼睛還躲躲閃閃的,說不定就是這周郎中故意指使的。
“我記得你,你是昨天才來買藥膳的,好像買的是治小日子的,這和你男人有什麽關系,難不成你男人也會來小日子?”
那婦人沒想到慧娘記得這麽清楚,明明昨兒來買藥膳的人那麽多……她心裏一慌,連忙道“你胡說什麽,我一把年紀,這個歲數的女人還管什麽小日子,我就是替我家老頭子買管頭疼的藥粥的,今天他頭疼的更厲害了,你怎麽說?還敢說不是騙子!”
慧娘不慌不忙“是嗎?你一會兒說是藥膳,一會兒又說是藥粥,你先自己想好了,到底是哪一樣,然後裏面都有些什麽藥材?”
那婦人愈發的支支吾吾“我哪裏曉得什麽藥材,我又不懂這些東西,反正吃了就嚴重了,你就是個騙子,大家别再上當了,小心被她的藥膳吃死了,會出人命的啊!”
慧娘看了眼鬧哄哄的人群,又看了眼滿臉得意的周郎中,剛要說話,就聽玄奇朝突然開了口。
“全憑你一張嘴,你說什麽就是什麽了?那我還說你壓根沒有吃我們賣的藥膳,是故意栽贓陷害的。”
“誰……誰故意陷害栽贓你們啊,我和你們又沒有仇……”那婦人說的心虛,眼睛卻一直往周郎中身上瞟。
“你和我們當然沒有仇,但或許有什麽人指使這就不好說了。”玄奇朝意味深長的看了周郎中一眼,“怎麽就這麽巧,想來也就天知地知,你知和周郎中知了。”
周郎中聞言立馬瞪着一雙牛眼吼道“你說什麽呢,明明是你們幹了喪盡天良的事情,現在還想誣陷到我的頭上來?你們這藥膳肯定是有問題的,鄉親父老們啊,你們千萬别被這黑心女人給騙了,這哪有什麽喝茶就能退風寒的,哪有吃點粥就能看好病的,這老夫行醫多年,從來沒有聽說過!”
“你沒聽說過,隻能說明是你無知。”慧娘扭頭對着起了疑心的鄉親們說道,“大家不放心,都可以把你們手裏的藥膳和藥粥拿來,我親自喝給你們看,若是有問題,我是萬不敢這麽做的,所以即便這個東西沒有效果,那也不會加重症狀,而且你們吃了藥到底怎麽樣,想來各位心裏應該是清楚的。”
然而慧娘說了這些,還是有很多人質疑,就在僵持不下時,突然一個老頭站了出來,說道“我不知道你們停了藥會怎麽樣,反正老頭子我吃了兩天身子比以前中用了,這兩天沒吃也沒覺得嚴重,反正我是會繼續吃的。”
有了第一個人發聲,自然也就有第二個,第三個……
之前那個因爲哮喘昏厥的小孩子的母親也在人群裏,此時見自己的大恩人蒙受不白之冤,立馬站出來說道“我可以爲慧娘作證的,我家孩子現在比以前好了許多,眼看着和正常的孩子一樣了,以前我家東拼西湊了許多錢才能在醫館裏看病拿藥,又貴又不管用,這慧娘子的藥膳吃了幾次,孩子就沒事了,而且還便宜。”
說着她還把自己兒子推了出來,這小孩子現在面色紅潤的很,還比前幾天胖了點,簡直是判若兩人啊!
于是那些人又開始動搖了,覺得吃的藥膳确實挺有用的,有的人在繼續吃,然而停了的人并沒有出現症狀加重的情況,于是望着周郎中的目光也開始懷疑他的目的了。
“那是誤打誤撞,并不能根治。”周郎中覺得今天是達不到目的了,便開始故作好心的勸道,“你們不相信老夫我的話,就等着以後吃大虧吧,到時候還得求着我給你們看病。”
“我呸,什麽玩意啊!”慧娘朝周郎中的背影吐了口唾沫,“就這還來給人看病,不得越看越嚴重啊,喪良心的東西,一點醫德都沒有。”
“算了,以後日子長着呢,這人早晚會有他的報應。”玄奇朝沉下了眸子,似乎想起了什麽,轉頭看到慧娘氣呼呼的模樣,目光又變得溫和了許多,這女人脾氣不怎麽樣,說話也粗魯的很,心地倒是挺善良的,還挺可愛。
慧娘的退燒茶還沒有什麽反響,但很快卻給自己用上了,估計是這幾天太忙了,她回去就開始發噴嚏,晚上就發起熱來。
直到第二日玄奇朝起來時才覺得不對勁,慧娘一直都是個風風火火的性子,尤其這幾日操心她的藥膳事業,哪裏會做賴床這樣的事情。
“得去醫館”,試探過她額頭的溫度之後玄奇朝便如此道。
沈風雖然年紀小卻也知道生病了才會去醫館,昨日他阿娘的那些不對勁兒此刻才犯了上來,連忙眼淚巴巴的去拉慧娘,“娘身上怎麽這麽燙”,又叫了慧娘好幾聲兒,慧娘朦朦胧胧聽見了,實在頭暈起不來。
後來玄奇朝攔腰将她抱了起來,她這才擡頭,“我沒事……”瞧她連話都說不利索了,黑着臉直接把人抱到了屋外,慧娘不停的擡腿掙紮他才回了一句,“帶你去醫館”。
慧娘可是去過醫館的人,啥事兒都沒幹幾兩銀子就下去了!是她瘋了還是這男人瘋了,“我不去,快放我下來!”玄奇朝理也不理,慧娘病中本來腦子也就不清楚,手腳實在沒什麽力氣幹脆牙口咬在他胸膛上。
這時候她沒力氣,咬人壓根不疼,又是那種地方,玄奇朝牙都癢了,垂頭看她。
“你做什麽?”他用怒氣掩蓋自己的不正常。
“我不去醫館!”此刻的慧娘像個鬧脾氣的小孩,臉蛋因爲高燒紅彤彤的。
“慧娘,你好歹也是成親的人了,怎麽連阿風都不如?”
沈風在旁邊也着急道“阿娘,生病了就要去醫館看大夫,你放心,如果藥苦阿風去給你買蜜餞吃”,沈風以爲他娘跟他一樣不想去醫館是怕大夫開的藥苦。可慧娘哪怕這個,繼續踢腿,“我不去,死也不去!”
她又要咬,玄奇朝連忙放下她。
“我自己做的退燒茶不是還有,泡給我喝就好了。”
她一下地就死活抱着柱子不肯走,玄奇朝是肯相信她的醫術,卻也不願意拿她的身體去試她那些藥,可她這個樣子他也無可奈何,隻能拿她那些東西煎了一碗藥出來,又喂再次燒的混沉的慧娘喝下。
“半個時辰你的燒要是不退,我就帶你去醫館。”
慧娘剛吃了苦巴巴的藥,裏頭帶着安眠成分,正困得要死,聞言便不耐煩回了一句,“知道了,羅裏吧嗦的,你比陳婆都煩。”陳婆是村裏有名的八婆,玄奇朝聽她如此說自己——她拿自己比陳婆,想起嘴角帶黑痣,吐沫橫飛的陳婆,看來還是病的不夠重?
心裏是這麽想的,可這一大一小卻都是眼巴巴的盯在慧娘的床跟前,每隔一會兒沈風就要拿小手去試試慧娘還燒不燒。玄奇朝不像沈風那般随意動手,可每次沈風試完之後他目光也不落的看着小人兒。
“不燙了哎,爹你摸摸,娘現在不燙了。”最後一次試探後,沈風激動的拉着玄奇朝。
玄奇朝糾結半晌,還是伸手去探了慧娘的額頭,溫軟如玉一般,帶着令人眷戀的觸感,指尖微動了一下,他又很快的收回手,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是不燙了……她這樣的性子,病不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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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娘這病不嚴重,可原主的身子是實打實的不行,之前虧得太多了,這病就病了兩天,直到第三天的清晨她才徹底醒了,力氣足了。可大病初愈的人臉上卻沒有什麽笑意,反倒着急收拾起了衣裳,又去廚房弄起了自己的藥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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