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娘擺了擺手,“能有什麽事兒,這光天化日之下難不成還敢綁了我?”慧娘尋思最差不過也就是同行找點事兒,要麽給錢,要麽故意搞臭她們名聲,她這個門兒還是必須得出的,不過玄奇朝就沒什麽必要來了。
這種事情他素來是給不上什麽點子的,就會打打殺殺的,慧娘心裏無不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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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門了,那沈家醫館開門了!”
門咯吱一聲被從裏頭打開,那嚎啕大哭的婦人還沒發現,倒是旁邊幾個看惹鬧的先發現了,連忙大聲喊到,“且瞧,那沈家醫館的大夫出來了,來問問她到底是怎麽把人治死的”,後頭有看惹鬧不嫌事兒大的。
慧娘忘了一眼那婦人,“這位大嬸兒,你說是我們沈氏醫館将你的兒子治死了,你可有什麽憑證?”那婦人還跪坐在地上,旁邊便是她兒子的屍身,她憤恨指着慧娘,噴了滿口的唾沫腥子,“還不就是你們沈氏醫館草菅人命,居然拿了拿等子過期的藥給我兒子服用,負責他隻是那麽一點小病,怎麽可能就這樣沒了呢?”
婦人說着又嚎啕大哭了起來,“我可憐的兒啊,你才二十多,你後頭還有個在襁褓裏頭的閨女,這讓我們孤兒寡母的,日後可怎麽活啊?”那婦人哭的凄慘,周遭的不少的看客都忍不住目露同情。
慧娘旁邊的兩個夥計忍不住瞪圓了雙眼,從就沒有看過這樣指鹿爲馬的人。
慧娘倒也不氣,依舊看着那婦人,“既然你說是在我們醫館治的病開的藥,那可有方子?”
那婦人道:“是你口頭開給我的,怎麽可能有方子”,想了想,又連忙補充了一句,“再說了有哪個殺人犯會把自己的罪證留下來,我說呢,當時你爲甚不給我開方子,原是這個樣子——我可憐的兒啊!”
那婦人又扯着嗓子開始哭,慧娘這會兒卻冷冷一笑,“這位大嬸,我們開門治病救人,講究的就是一個天地良心。你上門來便是虹口白牙說着我們醫館治死了你的兒子,叫你拿證據這會兒子卻支支吾吾的拿不出來,莫不是真當我是個女大夫就是好欺負的?”
慧娘冷冷一笑,“我雖然不惹事兒但也不怕事兒,你若非要找我的麻煩也不必這樣,咱們直接去官府,見了青天大老爺後自有分說。”
那婦人怎麽都沒有想到慧娘居然會是這副樣子,整個人都呆在了那裏。慧娘旁邊那兩個夥計也氣的不行,上來就扯着那婦人的胳膊,“說我們醫館害人又拿不出證據,走,那就去青天大老爺跟前看看,到時候看大老爺怎麽評判!”
都是鄉民,自然最相信本縣的縣太爺。
那婦人怎麽也沒想到慧娘居然沒想着跟她私了,一來就是要把這事情弄大,居然扯上了官府。可不能這樣,若這樣事情怎麽瞞得住。周圍的百姓雖然義憤填膺但也不是個傻子,眼瞧那婦人甚麽證據都拿不出來,頓時七嘴八舌開口。
“大嬸兒,那藥方子沒有,你兒子吃剩下的藥渣總有,拿着這藥渣去縣太爺那兒告她,就不信當着我們這麽多人的面兒縣太爺敢偏袒她!”中間有人還信那婦人,給她出主意。
可聽到這主意的婦人更是渾身發抖,“我,我不告了,你們都欺負我,欺負我孤兒寡母……”說了這一番話後,那婦人起身徑直就給跑了,居然是連她兒子的屍體都不要了。留下慧娘等人和看熱鬧的人群面面相觑。
這會兒就沒人覺得那婦人是給兒子讨回公道來的了,沒見過讨回公道的會把兒子的屍體還丢在這裏的。
慧娘看了眼那地上的屍體,道一句,“死者爲大,把人先擡到後院去,若是後頭她娘不回來,便把他埋了吧。”
兩個夥計雖然對那婦人很生氣,但既然是行醫的,多少心底善良,雖有些不滿卻還是将人給擡去了後院。慧娘又看着周圍的百姓,“叫諸位看了熱鬧了,對不住。”
眼看慧娘這麽好說話,周圍的百姓更是面紅耳赤,“沈大夫說甚麽對不住,是我們對不住你。竟叫人三言兩語的給哄了……”
慧娘輕輕一笑,百姓門就是因爲善良才會嫉惡如仇,“事情說開了便好了。日後各位有個頭疼腦熱的,還是歡迎到我們沈氏醫館來看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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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家,我看那人的老娘是不會來,這會兒天這麽熱,那屍體再往後頭放着,估計就要隔臭了。”夥計道。
慧娘垂頭暗忖,那人既然要設計害他,便不會這麽輕易了結。
“這屍體咱們不能葬”,恐事情再多起來,“交給縣太爺吧,既然這人不是咱們治死的,怎麽死的總要查出來。”
慧娘這麽一說兩個夥計才恍然大悟,對啊,這人到底是怎麽死的?
慧娘瞧着兩人拿着一輛闆車要将屍體運走,過會兒又實在打不起精神來,叫人把醫館的門給關上,自己想躺在屋裏休息一會兒。如今慧娘心裏全都是些煩心的事兒,原本以爲離開了京城那些紛擾就都沒了,沒想到再這樣的鄉野小地事情都還這麽多。
玄奇朝也不知道去哪兒了,現在也不回來。
而這個時候被慧娘放在一邊兒的,剛剛會滿地爬的兒子卻突然打了個很響亮的呼噜,慧娘連忙去看兒子,以爲他醒了。卻不料這臭小子吸着自己的手指頭依舊在夢鄉裏滾的香甜——到底是當了娘的,慧娘看着他柔嫩的臉蛋便隻覺得心中柔軟。
“兒啊兒,你爹甚麽時候才能回來?”摸着兒子的小臉,慧娘忍不住說了這麽一句。
過會兒窗戶突然随風而動,緊接着是一股濕冷的空氣。
再然後便是那人熟悉的聲音,“便這麽想我?”
慧娘擡頭去看,他穿一身黑衣,頭發高高的用發冠豎着,如同電視據裏俠肝義膽的綠林好漢。看他目光撇了過來,慧娘驟然移過了腦袋。玄奇朝怕吵着兒子,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才逗了兒子兩句,便發現一旁的慧娘自他回來一句話都不說。
他試探性的朝慧娘那邊挪了兩下,慧娘冷淡的看了他一眼。
得,生氣了。
“我又犯什麽錯了?”便是勇猛如玄将軍也得承認,跟女人永遠不要講甚麽道理,先認錯就是對的。
“你沒錯,你哪兒能有錯。”慧娘沒好氣兒的說了這麽一句。
玄奇朝頓時一個頭兩個大,好半天之後,才道:“我這人性子粗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若有什麽話不妨跟我直說,便是不爲了你,也爲你肚子裏的孩子,老是憋着對孩子也不好——”慧娘聽玄奇朝這麽委屈求全的,心裏那些氣兒一口氣就全都散了。
其實她本來也不氣玄奇朝,便擡頭看着他,“你是不是後悔同我隐居在這裏了?”
玄奇朝詫異道:“怎麽會?”
“不必瞞我,若不是你每日出去呼朋喚友作甚?你若不喜歡這樣的生活直說就是。”
玄奇朝這會兒真是一個頭兩個大,眼瞧慧娘别過頭不理她,隻剩那抹耳垂白嫩嫩悄生生的。玄奇朝往過湊了湊,慧娘便起身離他一段距離。
“好了,原不想叫你知道”玄奇朝歎口氣,“卻沒想到你會同我這麽鬧。”
慧娘聽他這樣的口吻,頓時回頭狐疑看着他,“是怎麽了?”
“你我二人出來過咱們閑雲野鶴的日子,卻是忘了,玄家在京城的處境”,說到這裏,玄奇朝無比愧疚,“我原本是打算等我安頓好之後,便将祖母,母親還有妹妹都接過來。可誰成想人算不如天算,計劃終究是太晚。皇帝震怒,遷怒玄家,把靈韻嫁去和親。”
“甚麽!”慧娘大驚,“靈韻都有了兒子了,她怎麽會去和親。”
說道這裏玄奇朝便憤恨無比,“便是用靈韻的兒子逼着靈韻去和親”,否則以他妹妹那樣的性子,是甯死不屈的。
慧娘聽到這兒,心裏無不愧疚,那會兒她隻想着自己和玄奇朝,還有她們的兒子,哪裏曾經想過靈韻。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她心裏怎麽能不愧疚。
“那你打算怎麽辦?”慧娘問。
玄奇朝道:“我打算先去穆家,且瞧瞧靈韻在那裏過的如何?”倘若那穆長安一家子虐待靈韻,哪怕是挑起兩國之戰,他也定要将妹妹接回來。
慧娘點頭,“是該這樣,總不能叫靈韻受苦。”片刻後又擡頭看着他,“我跟你一起去。”
玄奇朝想要拒絕,慧娘卻道:“你若是拒絕我擔保你回來之後我帶着肚子裏你的種改嫁給别人。”
“我看誰敢?!”
“我敢。”慧娘也不讓他。
玄奇朝當然知道她敢,這世上就沒有她不敢的事情。隻是他到底覺得穆家微掀,不是很想讓她跟着去。慧娘明白他心裏的意思,便握着玄奇朝的手,“你對妹妹心裏有愧,我又何嘗不是,我跟你一起吧。”
話說到這份上,玄奇朝自沒有在拒絕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