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承昂連忙與梅姨娘點頭哈腰,一旁穆長安又是一哂,很快他又往玄靈韻的方向看,她側着臉,嘴唇嫣紅,漆黑眸瞳微微失神在扶梯,看上去有些落寞,或許因爲剛才他母親?
“第一次見面,你這做婆婆什麽禮也沒備下,原不該我送了,我送了你的東西,你怪我嗎?”穆陳氏問道。
穆母當然舍不得,可又不敢反駁婆婆,“大夏出來的,原不必您這般費心。”
穆陳氏斂容,慈母善目頓時沒了,常年上位出來的氣勢即便素服也壓的穆母喘不過氣,她目光輾轉看着兒媳,過好久後歎氣,她當年怎就替兒問了這一房妻,長孫貴爲一城長官居有這般粗愚的母親?
“扶我回小佛堂,有些話想同你父親說。”穆陳氏吩咐道,穆長安看了眼瑟縮的母親,他也怕祖母,連忙扶着奶奶上了樓梯。諾大客廳就隻剩下了慕容輕輕和穆母,等人走了,穆母狠狠甩了身上的披帛,“倒是個妖精,一來就讨了老祖母喜歡!”
慕容輕輕便坐下來軟語安慰着穆母,過會兒穆母倒是不氣了,拉着她的手,“我便隻認你這個媳婦,我不認她”,慕容輕輕聞言嘴角苦笑,“兩國做下的婚事,怎會朝令夕改?”
“我可不允許我穆家的妻子由一個别國的女人來做?”
“這怎麽會?”慕容輕輕道,“旁說他們沒成親,便是成親了,隻要他心裏有我,我便是這府裏的女主子。”
穆母這才放心點了點頭。
玄靈韻離得其實有些遠,按道理是聽不見兩人說話的,
玄靈韻與鄭姨娘在王府西側住了幾日,期間隻要幾人不出去其餘人也不會過來。這期間主人公穆長瓊壓根沒回來,也好似根本沒把他們這門親家看在眼裏一樣,玄承昂又氣又急,又不敢貿貿然回去,每晚都讓鄭姨娘溫壺酒。
鄭姨娘早知道在王府是這樣的,帶的銀子很足,夠使喚下人,便也打聽來一些消息。
鄭姨娘便指着:“妹妹你瞧,人都誇你長得好看。”
遼國人人能歌善舞,與大夏不同,女子在外騎馬或者是夜裏的酒會都能參加。而遼國的王妃到來自然也與衆不同,因着玄靈韻的願意,遼國的大草原也要舉辦一場歡迎未來王妃的篝火晚會。
原本夜裏是篝火晚會,可沒想到還未曾道半夜,穆母這裏就除了事兒。
“祖母,那耳墜家裏已經找遍了,都沒有找着。”
“什麽耳墜,伯母,出什麽事情了?”慕容輕輕明知故問。
“我的耳墜,便是前些日子黃色給我送來的那對祖母綠寶石,我本來今日想戴一戴,可今兒怎麽也找不着”,穆母着急問道,“家裏都找過了嗎?還沒找到?”
阿鸾道,“都找過了”,她頓了頓,又看着玄靈韻,“玄小姐的房間上了鎖,還沒來記得看。”
穆母便看着玄靈韻,道,“你的門爲什麽要鎖?打開讓阿鸾去瞧瞧。”
鄭姨娘扣着玄靈韻的手,“怎麽王府也這麽沒規矩了,不就是個耳墜嗎,丢了不去找官差,找我妹妹做什麽?”
“王爺送伯母的生日禮,情義就是無價了。如今找上一找,玄小姐,不費你什麽事兒吧?”
穆長安覺得有些不好,“玄姑娘剛來……”
慕容輕輕也道,“價值連城的東西,真丢了想必伯母難受。王爺,隻是讓玄小姐打開房門看一看,又不是懷疑她?”
“輕輕你——”她不理會穆長安,瞥了頭。
“王爺,我确實看見玄小姐前幾日洗完澡,去了祖母房間”,阿鸾道,“守門的門房還說,曾經看過鄭姨娘晚間偷偷出去,被發現了便說是玄小姐吩咐。”
“你個小賤蹄子放屁,我妹妹多好的人容你這般侮辱——”鄭姨娘剛說一句粗鄙語,便被玄承昂壓了下來。
“是與不是打開房門一看不就知道了?”慕容輕輕道,“總歸也是自家人,若玄小姐因爲日子困頓真做了什麽想不開的事,我想王爺和伯母也不會責怪。玄小姐海嘯,做錯了事情能改就好,沒那般嚴重的。”
“沒生的教養養,談何改正”,穆母冷哼一聲。玄靈韻捏着自己的帕子,心裏也也怒火,“不用讓人進屋了,素兒,你同王府管家将我所有東西搬出來,總歸這幾日還沒歸置好,讓人瞧瞧有沒有伯母的東西”
素兒心中也是委屈,卻瞪了幾個年輕女人一眼,便是外頭的狐媚子來禍害她姑娘。穆母此刻卻很暢快,哪怕不能把玄家人趕出去看着她們出醜她心裏就痛快,管家是早知道的東西就在西側的屋裏。
穆母以爲幾刻就好,卻沒想到足足等了半晌,很快管家連同素兒帶着幾個下人搬來了三個紅木箱子,穆母瞪眼看着他,他舉着帕子擦汗,片刻後道,“沒找見。”
穆母:“怎麽可能?”
玄靈韻目光微轉,底下彈幕也全都一片問号。
“回祖母”,素兒道,“這是我們姑娘所有從京城帶來的嫁妝,都在這裏”
“什麽好賴嫁妝”,不值錢的玩意罷了,穆母随意掀了一個紅木箱,然後她愣了——
皇帝要給穆母珍珠項鏈一顆南海珍珠,總共拳頭那麽大,已經價值連城。而這個紅木箱子裏,大小不一的珍珠,有的是散裝,有的是串成了精美的頭飾,可全部堆并不那麽美麗,隻剩下壕,其中還摻了兩個通紅的瑪瑙,慕容輕輕也摸索過來
女人對珠寶的嗅覺是天生的,她也是見過不少世面的,“這麽多?”
“假的罷?”
素兒道,“怎麽可能是假的,我們玄家可是正兒八經的世家,這些都是一代一代家主攢下留給我們姑娘的”,說完素兒可惜道,“之前還有一箱呢,我們家繼祖母喜歡,姑娘隻好送了一箱。”
穆母還想說話,陳随從在她耳邊輕聲道,“祖母,今日玄小姐彈奏用的琵琶,私下有人問過我一百萬家中願不願割愛。”這祖母也真是的,冤枉人之前也不打好了腹稿,“玄小姐是大夏的世家之女,可不缺錢呢。”
穆府好多下人都在,原本都聽祖母的,以爲是攀富貴的,這下在看這位玄小姐目光就不同了,哪裏是鄉下來的土小姐,破船還有三斤鋼的,如今隻是失勢,到底是原先的貴族,真能缺銀?
穆長安深眸劃過對面女子的細眉與輕抿着的紅唇,她坐在玄承昂與鄭姨娘中間兒。
“陳随”,他淡淡道,陳随從一旁走出,打開一個淺綠色的盒子,“祖母,這是您的耳墜。剛才我在桌上發現,想來是您不小心遺落”,穆母忙忙接過,打開也不打開,又看了眼兒子,心虛道,“找到了便好。”
玄靈韻并沒有看穆長安,她頭垂的極低——
玄承昂回西側之後又摔了一個瓶盞,隻道穆家的老巫婆瞧不起人!鄭姨娘在旁邊一直哄着他,道,“可别說了,瞧妹妹一回來都沒說話,她心裏難受着呢。”
玄承昂也看了,搖頭喝酒去了。
——
到底今兒的事兒委屈了玄靈韻,
次日清晨之後陳随在穆長安的授意下去寶利齋買了一對兒羊脂玉的手镯,一支給穆母,一支則要給玄靈韻。穆母想要這手镯很久了,得到了自然開心,可瞧見那小妖精同自己一般也有一隻,心裏便直冒酸水。
玄靈韻一邊戴着手镯,慕容輕輕卻同穆長安吵了一架,直接就離開了王府,穆長安追了出去。
早飯穆陳氏素來實在佛堂與牌位一起共享,一向不搭理玄靈韻的穆母卻突然讓玄靈韻來一起吃早飯——
尤其慕容輕輕和穆長安都不在這,穆母作到了極緻,言語上貶低或是端茶倒水都是低等爲難。更甚者讓玄靈韻賣了她的嫁妝,因着京城附近的災荒,讓她去給王府做好人好事兒。玄靈韻手上端着白淨的瓷杯,遞給穆母,微笑,“好啊。”
穆母滿意,往日再尊貴怎麽樣,還不是得給她按頭跪下。
可沒想到淩晨時分,她便瞧見了這大夏女人的陰謀。
穆母半夜起身,卻見玄靈韻正着一身白色裏衣光着腳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穆母不動聲色偷偷跟着她。
很快見她摸進了書房,那裏是穆長安的書房,平日不許進。穆母心中狐疑,卻看她環顧左右走了進去,不多時出來,手裏卻多了兩卷書,又蹑手蹑腳回了自己房間。穆母心中大駭,連忙讓阿鸾起床,直把玄靈韻房間圍了個水洩不通,又道外面講不許放出一個人影。
玄靈韻同素兒都隻穿了夜裏的寝衣,王府燈火通明。
穆母穿貼身的一副,領口扣的緊緊的,。她冷淡的睨視這柔弱的似乎還不知發生什麽事兒的女子。素兒壓根不知怎麽了,就與小姐一起被人團團圍了起來,甚至還有拿着刀劍的,玄靈韻捏了捏她的手,示意莫要慌亂。
很快光突然通明,刺目的玄靈韻忍不住用胳膊遮面。光芒之外,穆長安從馬上下來,依舊是一身整整齊齊的戎裝,冷冽的氣質與夜色融爲一體,目光破開夜茫一般鸷戾。
“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