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坐在馬車上,慧娘抱着孩子,心裏還是有些擔憂,玄奇朝本該是有大抱負的人,卻因爲自己而放棄了原本唾手可得的高官厚位,陪着自己隐居鄉野。如今兩人濃情蜜意,他自然是願意的,可幾十年之後,萬一他若是後悔該怎麽辦?
慧娘承認,她自己有些杞人憂天,可要她現在心裏不想這些自然也是不可能的。
玄奇朝以前稱不上細心,可這會兒自然是看出了慧娘的異常,隻笑了笑,“想那麽多作甚,如今我不是在你身邊陪着你嗎,未來的事沒人說得準……再說了,我這一生什麽都有過了,慧娘,榮華富貴與我真的不是那麽重要?”
慧娘還要再說,玄奇朝又道:“難道你不相信你的醫術?如今咱們全家人可都是仰仗着你生活?沈大夫?”
慧娘見他同自己開玩笑,一想也是,雖然從京城回來,玄奇朝無法實現自己的抱負,可誰說人生的抱負就隻有一個,隻要他們夫妻在一起,就沒有什麽做不成的事兒,想到這兒慧娘才展眉一笑,“你說的對,是我之前想岔了,反正咱們一家人,在哪兒都是過日子。”
玄奇朝也一笑,将慧娘擁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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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這夫妻二人的閑适自在,京城裏自然是亂成了一鍋粥,誰也沒想到玄奇朝會帶着慧娘離開,可這會兒皇帝也不能再厚着臉皮再去将人捉拿回來,畢竟玄奇朝無論是對于江山社稷,還是他這個皇帝都算盡忠職守了。
“罷了罷了,玄家滿門忠烈,便允他任性這一次”,皇帝搖了搖頭,雖是這麽說,可他到底不放心,玄奇朝身邊人手衆多,若是叫他離開,豈不是放虎歸山?便還是叫親信跟随着玄奇朝,若是他相安無事也就罷了。
一旦有異動,那他也就隻能下狠手了。
而另一邊,慧娘和玄奇朝卻并沒有順利的回到沈家村,大夏的皇帝逼迫玄奇朝,可到底他是人中龍鳳,無論到哪兒都少不了趨之若鹜的人。雖然說着以後的生活都要靠慧娘行醫貼補,可從前他的部下一聽他離開大夏,許多人都跟着他一起離開了。
離開京城之時,幾個人車馬快速前行。
都是在軍中有無數經驗的人,皇帝派人跟蹤他們又豈能不知道,隻不過花費短短功夫,便很快将皇帝的人馬甩到了一旁。到城外之後,玄奇朝自然要和自己的兄弟們聚一聚,如今也不知道皇帝還會不會在派人來。
慧娘縱使想回沈家村,但也不願意過着被人監視的生活,于是便先在京城外的一處客棧内暫時住了下來。
“将軍能征善戰,那狗皇帝識人不清,倒不如咱們擁兵自立!”其中有一個人提議道。
玄奇朝當時雖然搖了搖頭,可心裏卻不是毫無想法。
皇帝派人跟蹤自己,他并非不知道。
再有之前被強迫娶妻的那件事兒,雖則他心中覺得對不起李文茜,可被迫娶妻雖則沒有夫妻之時,可也已經愧對了他的妻子和女兒。玄奇朝搖了搖了,可現在想這些還有些遠,“罷了,這些事都不要再提,天色晚了,都散了吧。”
其餘人當然是搖頭告退,隻是當剩下自己一個人時,他還是忍不住再想。
玄家爲世家大族,玄奇朝自出生起便站在了旁人無法企及的位置。
至于旁的事情,若說沒有過那個位置的想法,也不大可能。哪個男人沒有問鼎天下的心思,尤其這天下,從某種情況下來說也有可能是他的,不論衷心,這天下幾乎都是玄家人打下,而在位的皇帝雖不昏庸,卻遠遠達不到盛名的地步。
有些事情想多了便覺得心煩,心煩起來夜路又是一個人,便想對人傾訴些什麽。
成了親之後,對玄奇朝來說最親近的人便成了慧娘。而且這些日子從京城離開,兩個人要忙碌的都有很多,慧娘要操心自己的醫館,而玄奇朝也有這麽大一堆的兄弟要照顧,兩人也是許久沒有白天見過面了。
白天同兄弟們喝酒的時候,到沒有多想什麽,隻是如今馬上要見到了,心裏卻開始忍不住的念了起來,不知她這幾日如何?正迫不及待的想見人呢,卻沒想着門是怎麽都進不開——
心想早已經是深夜,按照以往她的習慣,也應該早已經睡着了。玄奇朝并不打算叫醒她,明個兒早起見她時正好瞧瞧她什麽模樣。便就俏沒悄聲兒的進來,便瞧見床上微微弓起一個小弧度。
玄奇朝坐在床側,外頭她的頭發冒出了一縷,今兒睡時卻是連臉都埋進了被窩,玄奇朝翻開被子,正要替她将臉露出來,免得她第二日起來口幹。
原本已經睡熟的人卻突然從被窩中乍起,有絲絲寒光閃過,玄奇朝眼疾,很快躲開。可惜比不過他家小娘子的手速,英俊的臉帶上還是留下了一抹夜闖香閨後的印記——
玄奇朝是翻窗進來了,如今飄窗被夜風吹起,慧娘捏着簪子,就着外頭翻飛的月色也看清楚了來人的模樣,瞧見是玄奇朝了,他才松了口氣。
“這麽些日子不見了,這就是你給我的見面禮麽?”
玄奇朝摸了自己的臉,微微有些辣疼的感覺。應該是見了血的,到底心裏有些不痛快,還想着從她身上找補回來。卻沒料到這刺了自己一下的人不止沒有一點歉意的心思,反而還質問起了自己,“你也知道許多日子不見了,丢我一個人在這裏,又大半夜的回來吓我,你不是成心的麽?”
她語氣裏竟帶了些哭腔,玄奇朝就着月色,看着她手握着簪子,抱着腿蜷在被子裏,鼻頭皺着,有些可憐的樣子。自己的臉還疼呢,便又沒忍住抱着人,“本以爲是些小事兒,當日就回來了,卻沒想到另外有些事情,耽誤了許多時間。你生氣了?”
慧娘扭過頭,“誰生氣了?”
卻又還是忍不住說,“如今出門在外的,你天天王外跑頭,我一個人就罷了,你想過兒子嗎?
玄奇朝臉上還頂着火辣辣的一道,“算是我不好,将你一個人丢在這裏。如今你氣也出過了?這一道可不淺,敢明兒要被人笑話了”
“誰氣出過了?”慧娘回頭看着他,“誰知道夜裏進門的人是你?”
玄奇朝隻能不斷賠禮道歉,“好好好,全都是我的錯?兒子呢,且叫我瞧瞧咱們的兒子?”慧娘看他毛手毛腳的樣子,連忙推了他一把,“這會兒都這麽晚了,兒子早都睡了,你要想看也得明天,可别吵着我兒子了。”
玄奇朝隻能歎一句,“如今當真是有了兒子便不要我這個丈夫了?”
他華麗委委屈屈,可慧娘卻是完全不打理他,玄奇朝雖然無奈,可心中卻是充滿了幸福,如今有妻有子,他還有什麽不知足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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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慧娘的醫館開始正常營業,玄奇朝便打算在本地尋一個軍營裏的小官,重操舊業,總不能他一個大男人閑在家裏沒事兒可做,可本地的縣太爺卻是早早的從旁人那裏得知,即将來他這兒的是玄奇朝。
那可是大夏的戰神将軍,還不等他進入軍營,縣太爺高老爺就已經将家裏掃落得幹幹淨淨的,又招招呼了自己得女兒和妻子,前來招待這位将軍。
“在怎麽是将軍,如今也是虎落平陽了,用得着這個樣子嗎?”一旁得高夫人倒是有些不屑。
“婦道人家懂個屁,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咱們要能搭上玄家,肯定比現在更上一層樓。”
而一旁兩人得女兒高若瑤則是通紅一張臉低垂着小臉,與父母得想法不一樣,她是單純欽慕玄奇朝這個人。都說玄将軍英勇善戰,人又生的英俊,可妻子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農女,這樣得人哪配的上他?
“若瑤,你可要努力,玄将軍在這裏要久住。”
高若瑤點了點頭。
玄奇朝原本隻是想去軍營,沒想到直接被縣太爺叫進了府邸。他起初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兒,隻道這裏的縣太爺好客,從軍營裏面回來,也沒幹的上回家,便直接進了縣太爺的府邸,卻未想好一腳還沒進門,一股子香風席卷而來,緊接着便是一個柔軟的身體倒進他懷裏。
“腳好疼……”高若瑤咬着唇,目露委屈,“你是誰?我腳不小心崴了……你能……”
高若瑤話還沒說完,玄奇朝看見旁邊來的丫鬟,輕輕一推就把高若瑤推到了丫鬟身邊。
而這個時候高老爺同高夫人也走了出來,兩人是瞧見玄奇朝剛才抱着高若瑤的。
“喲,這是怎麽了?玄将軍您竟來的這麽早,這……将軍怎麽還抱着小女?”
玄奇朝見着高夫人,算是松了口氣,道:“高小姐受了傷,還請高夫人讓下人喊下大夫,來給診治一番。”
高夫人一聽,頓時着急了:“來人,你們趕緊去把大夫喊來,要快,哎喲我的乖女兒啊,這是怎麽了,好好的怎麽受傷了?”
高若瑤趕緊朝自己的娘眨了眨眼睛,高夫人怎麽可能不了解自己的女兒,頓時明白了什麽意思,見玄奇朝一副急着要離開的樣子,趕緊出言阻止:“将軍先别急着走,我家小女不知道是怎麽了,那大夫來了我們也好告訴他是因爲原因不是?”
玄奇朝耐着性子答道:“就是尋常走路崴了腳,應該沒有什麽大礙,我留下來也幫不了什麽忙,我又不是大夫,就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