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兒聞言依舊不爲所動,她一雙懾人的妙目緊盯着林貴妃不放,如同森林中維護幼崽的母虎一般,對敵人絲毫的不放松不懈怠。
林貴妃隻覺得多待在這裏一刻都難熬,她以前隻以爲惠兒性子淡然,有些軟弱,不妨竟然會有這樣威嚴的一面,她在她的目光中簡直難以擡起頭來,隻得暫時離開此地。
“既然太子無事,那妹妹就先告辭了,改天再來拜訪皇嫂和小侄子。”林貴妃微微屈膝,便轉身急急離去了。
出了長春宮,林貴妃忍不住長舒了口氣,今日失了手,日後就不知道什麽時候再有機會了,不過這個惠兒當真是不可小觑,她以後切不可像今天這般粗心大意了!
“娘娘,公主已經走遠了,您快回床上躺着吧。”清淺幫惠兒緊了緊身上的大氅,忍不住提醒道。
惠兒收回目光,由清淺攙扶着回到床上,仍不放心的囑咐着:“把太子抱過來,就讓他睡我旁邊。”
清淺聞言便有些猶豫:“娘娘,這樣不好吧,太子還小,難免會吵着您休息.”
惠兒揮手制止她:“無礙,你隻管抱來就是,還有,日後不論是誰,不可再像今日這般大意了,以後沒有本宮的允許,誰也不可親近太子的身邊。”
清淺急忙點頭應着,又問了一句:“那皇上呢?”
惠兒看着懷中熟睡的孩兒,臉上溫和了許多:“虎毒尚不食子,更何況皇上并非無情之人,他的孩子他定然也是十分看重的,所以不必多想。”
清淺急忙點頭,這便是完全信任皇上的意思了,她看着惠兒即便臉色很差,但仍未消減她豔麗的容顔,怪不得皇上喜歡皇後娘娘這麽緊,現在又有了太子,想必兩人之間隻會越來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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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
“皇上,長春宮那邊來了消息,說是公主殿下突然造訪長春宮,差點摔了太子,幸好皇後娘娘聽到哭聲急忙趕到,這才及時救下了太子,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啊!”
有太監前來報信,茂國皇上聞言急忙放下手中的奏折,急切的問道:“當真?太子現在如何?皇後現在可還好?”
那太監急忙答道:“一切都好,太子現在正在皇後娘娘身邊,睡得可香了,皇後娘娘也很好,方才雖然經曆了一場驚魂,但總算有驚無險,現在母子二人偎在一起睡覺,婢女嬷嬷們都在一旁伺候着,皇上大可安心。”
茂國皇上聞言放下心來,也沒了心情繼續批奏折,他望着窗外冷哼一聲:“這個女人,真是不消停,傳令下去,以後沒有朕的允許,不許公主随意靠近長春宮半步!”
“是!”太監應道。
他的女人,他的孩子,誰要想敢傷害他們,他必讓那些人有來無回。
不過,隻要一想起那小家夥小小的模樣,茂國皇上的心頓時化開來,要趕緊批完這些奏折,長春宮裏現在可是有兩個人在讓他無時無刻不在挂念着了。
掀開簾帳,惠兒看着熟睡的孩子,心裏再次慶幸,還好那件事情發現的及時,否則現在她的孩子還不知會怎樣!
小小的人兒粉粉嫩嫩的,像極了茂國皇上,比之前剛出世的時候圓潤了許多,最喜歡拿他那雙大大的眼睛到處張望,渾身上下透着股好奇勁兒,如同黑葡萄般的眼珠水汪汪的,惹人憐愛的緊!
這麽小的人兒,還什麽都不懂得,從未出生就被許多人惦記,甚至是加害!
但隻要能護得孩兒周全,她必然要弄清所有的一切,不能給敵人任何下手的機會,多少人正虎視眈眈着長春宮的一舉一動,她絕對不能給那些人可趁之機!
五石散的事情絕對不可能隻是表面上那麽簡單,林貴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倒也不稀奇,隻是她怎麽也不會蠢到讓自己身邊的人去下手罷,如此豈不是很容易就懷疑到她的頭上?那日她的話倒也不像是說謊,這其中定然還有其他隐情!
惠兒愛憐的看了會兒太子,才依依不舍的悄悄離開東配殿,她将清淺換到身旁吩咐道:“清淺,你派人去把那名宮女帶來,本宮有話要親自問她。”
清淺有些疑惑的看了惠兒一眼,但她相信主子這般做法定然是有她自己的深意的,于是也沒有多問,爲防出任何的差錯,她親自去了一趟慎刑司提人。
“清淺姑娘,這就是那位前幾日犯錯關進來的小宮女了。”太監聽說清淺是皇後娘娘身邊的人,自然是拿好臉巴結着,這皇後娘娘不僅位高權重,現在又有了太子傍身,日後隻會越來越好,他若是能因此而混個臉熟,說不定日後還能得個提攜,比整日待在這暗無天日的慎刑司的好。
清淺不卑不亢的賞了那太監幾兩銀子,淡淡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我有話要單獨和她說。”
“是。”那人收了銀子,立時滿臉堆笑的退了下去。
那小宮女早就因爲前幾日發事情吓破了膽子,現在見皇後身邊的人來,也不知道是福是禍,她早已做好了當替死鬼的準備,隻是仍然不甘心就這樣死去!
“清淺姐姐,奴婢真的沒有害過太子啊,求求您幫奴婢把話帶給皇後娘娘,奴婢就是再長一百個膽兒,也不敢做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啊!”
那小宮女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頭,清淺倒也沒有攔她,也沒有故意刁難,隻語重心長道:“我來找你自然是皇後娘娘的授意,至于你是不是冤枉的,等下可以親自和皇後娘娘明說。”
小宮女聞言一愣:“皇後娘娘要見奴婢?”
“沒錯。”清淺并未爲難那小宮女,反而十分同情的歎了口氣,“這可是你唯一的活路了,除了皇後娘娘,再沒有人可以救得了你,等會兒見到皇後娘娘,可千萬要說實話,萬萬不可隐瞞一分,否則,就算是天王老子下凡,你的小命也很難保住了。”
那小宮女被清淺連哄帶吓的哪還敢有别的心思,況且她本身就很冤屈,急忙朝清淺磕頭道:“奴婢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絕對不會有任何的欺瞞。”
“如此便好。”清淺滿意的點了點頭,“跟我走吧。”
“姑娘?”太監見清淺帶着犯人走了出來,疑惑的喊了一聲。
清淺又塞給他一些銀子,笑道:“有勞公公把她身上的手铐解開,皇後娘娘要奴婢帶人過去,總不好把這慎刑司的晦氣也一并帶了去吧。”
太監聞言沖沖解了手铐,讨好道:“姑娘說的是,日後有用的小的地方,隻管使喚。”
清淺朝他微微一笑,便帶着人離去了。
即便是心裏有了準備,那小宮女在跨進富麗堂皇的長春宮還是萬分的惶恐,剛剛走進來,便見清淺朝那高高在上的女子行禮:“娘娘,那被關押的小宮女已經帶到。”
她不敢看向前方那個身穿明黃色衣衫的女子,雙腿一抖跪了下去,還不等惠兒開口問,她便先一步哭着求起饒來:“皇後娘娘饒命啊,奴婢是冤枉的!”
惠兒沒有搭理她,整個大殿内隻剩下她與清淺,結果清淺奉上來的茶水,惠兒漫不經心的品了兩口,有心晾她一晾。
長久的沉默和安靜,小宮女原本就惶恐的心更加的沉重了,她不知道皇後喊她來到底爲了什麽?還是真的相信是她給太子的乳母投了五石散?所以特地喊她過來想要折磨她?
可是她不過隻是一個小小的婢女啊,方才在慎刑司,清淺還寬慰她這是她唯一一次可以活命的機會
小宮女心中翻江倒海,惠兒卻仍舊不緊不慢,她放下茶盞,大殿内傳來她威嚴且悅耳的聲音:“那杏仁酪當真是你給太子乳母的?”
小宮女終于等來了皇後的問話,急忙澄清自己:“是奴婢給的沒錯,可是奴婢确确實實沒有在裏面放五石散。”
惠兒身子前傾,繼續問道:“會不會是有人在你端着的杏仁酪中放了五石散,而你卻不知道?你是公主身邊的人,她沒有吩咐過你此事?”
不待那小宮女回答,惠兒繼而道:“如今你已然成爲了一顆棋子,替真正的作案兇手背了黑鍋,你的主子已經決定放棄你了,你還要給她隐瞞不成?”
那小宮女聞言,眼中果然閃過一陣黯然和恨意,她低着頭回道:“奴婢如今這樣,确實沒有什麽要給公主隐瞞的了,奴婢沒有撒謊,那日奴婢确實沒有收到公主任何的吩咐,至于其他人,奴婢卻是不清楚了。”
“哦?”惠兒不再看她,轉而擺弄着手腕處的碧玉晶瑩的玉镯,“看樣子,真的不是公主所爲了?”
那小宮女顯然意思到自己沒有給皇後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這代表她的結果也不會改變了。
她搖了搖頭,等待着皇後最後的審判,忽聽得惠兒輕輕歎了口氣,她腦子裏閃過一些畫面,急忙道:“奴婢想起來了,那日的事情确實有些古怪!”
惠兒聞言也來了些精神,急忙追問:“何事古怪?”
那小宮女細細回憶:“奴婢當時經過淑妃娘娘的永和宮時,曾被淑妃娘娘身邊的大宮女撞了一下,當時還險些打翻了杏仁酪。”
“哦?”惠兒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事情的關鍵點,“你确定你沒有記錯?”
小宮女急忙肯定道:“奴婢沒有記錯,也不敢對皇後娘娘撒謊,當時奴婢隻緊張着公主吩咐的事情,生怕出了任何的差錯,見杏仁酪好好的,便沒有怎麽在意,現在想想卻有些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