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上前來。”遼國皇上嘴角含着似有若無的笑意,看着劉貴妃向以往那邊安靜柔順的低頭站着,月白色華衣裹身,外披白色紗衣,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裙幅褶褶如月光華流動輕瀉于地,挽迤三尺有餘,三千青絲用發帶束起,隻餘一縷青絲垂在胸前,薄施粉黛,隻增顔色,雙頰邊許是因爲方才跳舞累得,若隐若現的紅扉感營造出一種純肌如花瓣般的嬌嫩可愛。
遼國皇上眸中的柔情卻怎麽也遮不住,他伸出手來,修長的手指微微彎曲,這是他第一次當着這麽多人朝她露出這般溫情的表情和舉止,想必也是被她方才的舞藝所震撼了罷。
劉貴妃微微屈膝,伸出手放到遼國皇上的手上,白嫩的柔荑仿似無骨一般,柔柔弱弱,和她人一樣柔順溫婉。
“绾姐姐真是多才多藝,方才一番表現真是宛若九天仙子下凡,我等皆傾慕不已,相比之下,真是自慚形穢啊!”坐于末尾處的粉衣女子笑着說道,嘴裏明明奉承着劉貴妃,一雙妙目卻隻盯着遼國皇上瞧。
“是啊,我等真是自愧不如!”旁邊一位綠衣女子附和着,“若是臣妾能有绾姐姐的十分之一,也是知足的了。”
坐在遼國皇上身旁的劉貴妃看了那兩人一眼,身居末位的小妃嫔,她卻是不記得叫什麽名字了。
遼國皇上今日格外的高興,倒是鮮見的沒有厭煩那兩個小妃嫔的碎語,反而應和道:“婉兒确實與衆不凡,今日又是你的生辰,當賞!今兒你是壽星,想要什麽盡管說。”
劉貴妃聞言擡頭看了遼國皇上一眼,卻被他眼中無邊無際的溫情震撼住了,這一刻,仿佛他的眼中隻有她,隻剩下了她一般!
劉貴妃的一顆心撲通撲通跳着,竟然不受控制,她伸手按住心髒的位置,盡量使自己的語氣平緩無波:“今兒臣妾雖是壽星,若沒有聖恩,臣妾又何來的這一切?至于賞賜,臣妾也不缺什麽,一切但憑皇上作主。”
若是放在往常,遼國皇上肯定就派人去挑些個珍貴的布匹首飾或者把玩的物件賞了,可是他現在卻突然不想這樣了,他想知道,如果給她選擇,她會想要什麽?她有什麽是想要得到的?
遼國皇上正欲開口,卻聽趙淑妃忽然開了口。
“劉貴妃方才的舞藝的确是豔驚四座,讓我等驚豔不已。”趙淑妃微微笑着,隻是望着劉貴妃的目光卻如同啐了毒的刀子一般,讓人不寒而栗。
從方才她就一直在忍,手中的絲絹已被她攥的不成樣子,又是這個劉貴妃,每次都是她在皇上面前逞風頭,真是不知廉恥!平日裏裝作乖巧柔順的模樣讨得皇上喜歡,皇上是誰啊?那可是帝王!豈會随随便便就對一個普通的女子動真情?
就算會跳霓裳舞又怎樣?就算有一把唱歌的好嗓子又怎樣?不過都是些低賤的把戲,與那些舞姬歌姬又有何不同?
運氣好罷了!
隻是這一次,趙淑妃斷斷不會再看着劉貴妃再一次享受皇恩,上次就是因爲這個心機頗深的女人,她被禁足了數日,這一次,絕對不會再讓她繼續得逞了!
她絕不會再給她機會,讓她一步一步奪走皇上的心!
遼國皇上欲說的話被打斷,頗有些不悅,不過今日是婉兒的生辰,倒也不好發怒。
“哦?趙淑妃也覺得婉兒的舞跳得好了,那就更應該賞了。”
劉貴妃聞言隻是略帶羞赧的低着頭,不曾言語。
趙淑妃心中冷哼一聲,口中卻笑道:“确實是該賞,皇上可不許拿尋常的玩意兒委屈了劉貴妃。”說着,她話頭一偏,故作驚訝的咦了一聲,“劉貴妃身上這件衣裳,怎麽有幾分眼熟呢?”
“哦?”遼國皇上聞言,視線也随之落在了劉貴妃的身上,他畢竟身爲男子,對于女人之間的首飾衣裳,隻覺得眼花缭亂,大同小異,穿着好看舒适便是,倒不會十分在意這些!
劉貴妃聽了趙淑妃的話,也迷茫的擡起了頭,不解的望着趙淑妃。
又是這個表情!趙淑妃心中暗恨,她最讨厭的就是劉貴妃露出這副小兔子一般無辜的表情,真是做作的讓她惡心!
想到劉貴妃接下來即将面臨的事情,她急忙掩飾住自己得意的笑容,裝模作樣的上前看了看,摸着下巴思索着:“這件衣裳.這件衣裳好似先皇後那一件.”而後她倒吸一口氣,伸出玉指,指向滿臉震驚的劉貴妃,驚恐道,“绾妹妹,你竟然竟然盜取先皇後的舞衣!”
忽然被指責,劉貴妃連忙擺手解釋:“我沒有我沒有盜取.”
聽了這話的遼國皇上微微眯起狹長的鳳眸,他仔細打量着劉貴妃的身上的衣裳,方才他覺得有幾分熟悉,隻以爲女子的衣裳大都大同小異,不料想卻是這般原因!
劉貴妃見在座的衆人開始竊竊私語,衆人原先隐忍的嫉妒轉而更加的明目張膽,一雙雙鄙夷、不屑、嫉恨甚至幸災樂禍的目光全部都投向她,劉貴妃感覺自己好似被扒光了一般,可是她什麽都不知道,難道她穿的不是一件普通的舞衣嗎?怎麽突然又變成了先皇後的?
“怪不得我看這衣裳這麽眼熟,原來是先皇後的啊?這劉貴妃真是大膽,居然敢偷取先皇後的舞衣!”
“就是啊,不過是恃寵而驕,爲了博得皇上的眼球,真是什麽事兒都做得出來”
衆人竊竊私語,可那聲音不大不小,一字一句的都傳到了劉貴妃的耳朵裏。
劉貴妃這才發現,遼國皇上原本的柔情早就不知所蹤,一雙幽暗的眸子裏深若寒潭,那裏面仿佛有黑色的漩渦,要把她卷進去一般,她此時恨不得卷進去,也好過衆人各種各樣的眼光,也好過遼國皇上此時寒冰一般的表情。
周圍的溫度頓時降了下來,劉貴妃仿若覺得置身于冰窖之中,她迫不得已的抱住自己的胳膊,近乎哀求的朝遼國皇上解釋:“不是我我沒有偷”
隻是一句話,沒有證據何人相信!
遼國皇上深深地看着劉貴妃,深潭一般的眸子仿佛帶着幾分的失望,但那情緒一閃而過,劉貴妃并沒有抓住,隻見他薄唇輕啓,說出的話似冰刀一般:“來人,把劉貴妃帶回寝宮,沒有朕的命令,不許她出來。”
“皇上!”劉貴妃大爲震驚,她無措的想要再解釋,又聽遼國皇上一字一句的說道:“然後把她身上的衣裳扒下來,還給先皇後!”
解釋的話再也說不出口,劉貴妃臉色煞白,不敢置信的看着遼國皇上,他竟然連句解釋的時間都不給她,就這樣判定了她的罪責,甚至都不去求證!
她在他眼中竟然是這般的人嗎?
或者說,因爲不在乎,所以她即使被冤枉,即使什麽都不知道,即使是被人陷害,也都無所謂!
隻要是涉及到先皇後,不論是誰,都不會有例外!
也是,一切都是她的妄想,以爲他朝她笑了幾次,便開始洋洋得意以爲自己真的與衆不同了嗎?确實可笑!
劉貴妃啊,你真是沒有一點自知之明!
劉貴妃癱坐在地上,沉默的低着頭,已經沒有力氣和精力卻解釋些什麽了,她隻覺得自己左胸膛處的那顆心,仿佛被冰凍了一般,感受不到跳動,更可況是之前的悸動,難道這就是心寒?那麽心死了,又是怎樣一種感受?
高高在上的遼國皇上,手掌天下大權,心胸自然寬大,她不過是一隻無足輕重的小螞蟻罷了。
遼國皇上揮手讓人把劉貴妃帶回去,忽然門外傳來一陣喧嚣聲,他心中正是煩悶,想到方才劉貴妃震驚且不可置信的目光,他的一顆心,仿佛在被什麽抓撓一般,這是他從來都沒有過的感受,這讓他感到莫名的心慌,好像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他沒有來得及抓住。
“何人在外喧嘩,好大的膽子!”遼國皇上口中呵斥,一雙深邃的眸子卻隻盯着跪在下面的劉貴妃瞧着,她臉色如此蒼白,是因爲偷竊不成被人發現所緻?
宮人把來人放了進來,隻見一小宮女,戰戰兢兢的走上前跪下,頭低到地上,抖着嗓子禀道:“回皇上,奴婢不是故意打擾皇上設宴,先皇後那裏走了水,嬷嬷派奴婢前來和皇上通報一聲。”
皇上聞言大驚,猛然站起身來,他本就身材高大,面容威嚴,如今又高高站在殿宇之内,隻讓人覺得如同神祗一般,讓人不敢直視。
“什麽?走水?快擺架,朕要去看看。”
那奴婢見狀,又急忙道:“皇上不必擔憂,奴婢來時火勢已經控制住了,現下應該無事了。”
遼國皇上依舊是不放心,又派人前去察看:“若是還未救下來,便幫着一塊滅火。”說着,他又冷冷盯着跪在地上的宮女,陰冷道:“你們這群蠢材,朕派你們好好守着先皇後的寝宮,無緣無故又怎麽會走火?定是你們平日裏懶惰懈怠,要你們這幫廢物有何用!”
“來人,去徹底翻查一遍,既然要來無用,也不必再用下去了。”
那小宮女聞言吓得抖成一團,她們若是沒有用了,那麽不是賣給人牙子,就是死在亂葬崗上,這兩種結果,無論哪一種都不是她想要的!
小宮女眼中閃爍幾回,終于下狠心,跪着上前幾步,大聲禀道:“皇上,奴婢還有一事未禀。想來這走水之事,也定與此事有關聯。”
“何事?”遼國皇上複又坐回,一雙不待任何感情色彩的眸子仿佛在盯着一個死人。
小宮女被遼國皇上盯的抖了抖身子,豁出去一般道:“方才走了水,嬷嬷去察看先皇後物品的時候,發現丢失了一件東西。”
遼國皇上聞言身子微微前傾:“哦?丢了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