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月蓉接過落兒遞來的小暖爐，褥子被她蓋在了腿上，落兒将門任在弄緊實了些，，忙活完一切她才挪到屏風後頭，端來兩碟子桂花藕片糕。
“這會兒子不好出門，郡主先墊墊肚子，等人走了我去給您燒些吃的，咱把藥喝了。”
“那咱們現在該怎麽辦呢？去找内奸？”
“奴婢倒是想，可郡主這身子怎麽去？”落兒想着，“我先把您送到京城吧，這裏一群惡人，您在這兒我不放心。”
看落兒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金月蓉雖然想留下來調查誰是陷害母親的兇手，可也不想拖她的後腿，隻能答應。
外頭的吵鬧聲還在繼續，落兒再旁一直勸她，好似她一直需要保護一樣，金月蓉想起母親被人陷害，捏起拳頭，她不能再像以前一樣柔弱了，“你把門打開吧，告訴他們有什麽話去前廳說，吵的本郡主頭疼。”
落兒愣了一下。
“去吧，讓……金枝進來，給我梳洗打扮。”
金月蓉因爲自小身子不行敏感脆弱，活的跟林妹妹一樣。即便知道府裏的二伯娘明裏暗裏擠兌他，可也不好說什麽，她總覺得忍一時海闊天空，畢竟她身體不好，如果人沒了丫鬟們還要過日子。
金枝是一直伺候金魚兒的婢女，走進來要替他梳洗打扮。
見郡主閉着眼的縮在鋪着後毯的椅子上，小臉還是蒼白清淡的，但這會兒子那股子淡是懶散散的淡，不像往日眉間總藏着郁氣。落兒擔憂的望她一眼，又想這今日演明日鬧的，總歸不能總讓郡主喝冷藥。
反正她去了這條命也不是讓人糟踐郡主。
這個時候劉氏正同丈夫争執，她心知侄女的性子。
體弱多病又生的敏感，也最是心善。不能強逼她，，便是要她提出自己要去，這樣他們也不會落下一個強迫孤女的名聲，劉氏話說到項上，“蓉蓉是個女兒家，又自小體弱多病，無論你怎麽說我都不會同意讓她去！”
金溫氣的不輕，“你是心慈蓉蓉了，可這汝南的全部百姓的！哪個不是人生父母養的？不管，無論如何我也要叫蓉蓉知道！”劉氏忙攔住。
這時候久閉的大門從裏頭敞開，前兩日剛落過雪，壽康郡主喜冬日雪景，她這處的沒掃，帶起一片。落兒冷着臉從門内出來，沖二人行了禮。
“二老爺二夫人，郡主勞你們去前廳稍待，她一會兒過去。”
罷了也不等二人回複，徑直起身回了屋。
金溫見她如此禮數氣的甩袖，“真物似其主，從未見過這般丫鬟！”
“好了夫君，蓉蓉讓咱們去前廳，該是有什麽重要的事要說，左不過一個丫鬟，實在你不喜隔天我換了她”，劉氏眸子一轉，養着金月蓉長大，對她教養上心自然知她是什麽個性子，這怕是不忍心軟了。
眉頭松開拉着丈夫一路哄勸，兩人至前廳，劉氏招下人端了炭火盆子進來，又招呼身邊伺候的心腹，“把姑娘少爺們都叫出來。”
人多了好逼她，隻要她應下了一衆人跟前更是不好反口。
趕鴨子上架，金月蓉的性子她自捏得住。
劉氏端坐在椅子上，一張幹淨白胖的享福臉兒，又端了熱茶至嘴邊，這幾日吃不香睡不好的，直到今日才算有了轉機。正想着一會兒子處理完這些事同姑娘去找個香湯泡泡，門外風吹過，一股子濃郁的藥香湧了過來。
劉氏立馬紅了眼，放下手裏的茶盞臉都沒瞧見便拉住了門口人的手，“蓉蓉，你這閉門三四日不曾出來了，可讓伯娘好生擔憂！”，她拉着她的手關切道，“手怎麽這涼，今兒個剛給你二姐姐采買的血燕，原是她年後出嫁補身子用的，我讓廚房先給你炖一盅。”
往常這個時候侄女必然是扶着她的手體貼的搖頭。
落兒扶着金月蓉的手，她不知哪裏就來了底氣，“多謝伯娘，正好出來隻吃了兩塊點心，正有些口幹呢。”
……
這跟說好的不太一樣，劉氏這會兒擡起頭，這才發現她身上穿的也跟平日不一樣。
“伯娘？”
金月蓉看着她。
“蓉蓉，你這穿的什麽？不過是在家裏，怎麽把朝服也穿了出來？”
金月蓉穿的是郡主朝服，正二品棕藍雙色的打底的官服，額上被金枝的巧手勾勒一朵粉色的牡丹，原本作的未曾成親的少女髻也随這一身郡主朝服挽了高聳入雲的華髻。金月蓉先沒有回答劉氏的話，也并未扶她，徑直去了主位上坐着。
金月蓉不知怎麽說，落兒便在她耳邊輕聲說話。
“朝服漂亮，我喜歡穿”。
劉氏總覺得今天侄女有些不一樣，一進門隻看了她一眼，也未行晚輩的禮儀。至于其他人更是問都沒問一句。劉氏抓着寬大的袖擺，仔細瞧她，與往日并沒什麽不同，還是病恹恹憔悴的臉蛋，是頂漂亮，可還不是被退了婚。
想到這兒劉氏撣了袖子，“怎可如此任性，朝服是皇室中人遇重要場合時才穿的，你這樣不分場合的，到了外頭旁人又要說了”，
“我尋思府邸也沒在河邊兒，你管那麽寬不累嗎？二夫人，我這會兒口幹的很，還是快讓廚下呈上燕窩來吧”，她落兒不等金月蓉開口就道，而一旁金枝也端來茶水，“郡主先潤潤嗓子，燕窩想來二夫人吩咐下去一會兒就能到了。”
落兒心裏歎一句上道。
“蓉蓉！”劉氏眉頭一皺，“這是你對二伯娘說話的态度？幾日你閉門不出，伯娘隻當你憂心母親憂心汝南，卻沒想到你這思慮幾日居然連基本規矩都忘了，你二伯，你哥哥姐姐都在這裏，你問都不問就這麽坐下主位？”
“你這是要怎麽樣，出去讓旁人笑話咱們金家，笑話公主生了一個不懂規矩的女兒？”
金溫并他幾個子女也一旁冷眼看着，尤其是即将出嫁的金溫的二女金瑞風，汝南開仗自然财源不好，那些個血燕是她指着補身子好懷胎用的，哪能便宜旁人？
金月蓉咬着唇正不知道該怎麽辦，一旁落兒低聲道，“郡主按着我的話說。”
金月蓉不着痕迹的點頭。
“規矩”，她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一樣，“先把你腦子裏的水倒掉在跟本郡主說話？什麽是規矩，本郡主是正二品的郡主，你算什麽東西，讓本郡主給你騰位置，多大臉？”
劉氏徹底楞在原地，金溫一把甩了手裏的茶盞，那碎瓷落在地上帶起一片飛濺，“金月蓉！她不算什麽東西那我總算吧，你嫡親的二叔你也不認了？”
“你是個東西嗎？”金月蓉哪兒說過這些，話都有些哆嗦，好在身後落兒那氣勢足，“是不是的你自己心裏還沒數要來問我，我怎麽知道？且看看本郡主身上二品的朝服，在掂量自己幾品級，本郡主敢讓你敢做？”
“讓外頭婆子掃走。”
金溫摔了茶杯人不疼不癢的，還指揮起旁邊的下人掃落幹淨，省的紮腳，更别提賠禮道歉。
“郡主，你莫不是中了邪吧？”金瑞風實在忍不住訝異道。
都說道這兒也不需要落兒教了，“本郡主不是不知道你們這幾天在演什麽，是想讓本郡主去和親，我來就爲說一句，少做夢，多幹事兒，有這會兒功夫不如給城牆加一層籬笆。”
“汝南是公主封地，郡主是公主唯一嫡女，爲子民百姓難道不應該嗎？公主若是還活着，汝南城破，想來也會心中難受。”也不都是傻子，這會兒子看出了郡主不同以往的脾性，說話都收着些了。
“說的倒像是人話呢”，金月蓉擡眼，眸間冷然一片，“不過還是狗屁不通，合着阿娘拼死守衛汝南，百戰不殆，爲的就是有一日将自己的親生女兒獻給旁人好保你們這些個屍位素餐的狗東西？”
金溫怒指金月蓉，“二伯問你，你當真如此自私，不願爲百姓獻出分毫？”
“戰士馬革裹屍死，二伯你先前躲在我阿娘的槍下，怎麽如今還要躲在侄女的裙子底下活命？”
金溫咬牙切齒的你你你半天，但真不敢說重的，畢竟她是郡主。金瑞風看着親爹甩手出去，看了一會兒廳裏，以前大家也圍在一處，可郡主總融不到一提，現在也是，可不同的是你看這張仰着的下巴無所顧忌的臉。
完全不一樣。
劉氏的算盤打了空，她是仗着自己摸的金月蓉的心思，可這會兒她突然變了她當然束手無策，落兒哄着假哭的郡主，看見劉氏了，眉頭微挑，“怎麽，二夫人，還不吩咐下去，莫不是舍不得血燕？”
劉氏努力擠出一抹笑容，“這就去，蓉蓉的身子當然最重要。”
金瑞風連忙跟着母親出去，很快大廳其餘的人也稀稀落落撤下去。人都走光了，原本挺直腰背端着的金枝陡然洩了氣，“好慌啊好慌啊，剛才我半個字兒都不敢多說的，你知道從前那些人老是明裏暗裏的欺負咱們，我就怕郡主說不到幾句又被氣的身子難受。”
落兒挺起腰背。“就問你剛才舒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