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芸兒是怎麽沒想到,自己個兒親娘會有這樣的腦子。輕言輕語的就把這氣勢洶洶的側妃打了回去——她這麽說了秦氏能怎麽樣,總不能真自降身價去找一個小姑娘麻煩。
秦氏眼波微微眯了一下,胡姨娘被她打量的渾身頭皮發麻,隻将頭垂下來。卻沒想到秦氏卻從椅子上起來,片刻後便扶起了跪在地上的胡姨娘,語氣含笑,“瞧我,心裏惦記和玄夫人見面許久,今兒個剛見面便隻顧着說話了,半天竟忘了妹妹還在地上?”
玄芸兒在一側看着,瞧她臉上笑意盈盈。隻不得不歎一句,這皇家的人果然各個都是戲台上的精怪,各個本事出衆。
胡姨娘起身,秦氏旁邊的婆子便搭把手,扶着她坐到了秦氏旁邊的椅子上。
“昨日我聽下人說了些事兒,倒以爲府裏住了個什麽狐狸精呢,竟鬧的王爺和瑜兒父子不合?”秦氏用調笑的語氣開口,胡姨娘賠笑,一時摸不清這側妃心裏撥的是什麽算盤。
秦氏又道,“今兒個見了妹妹才道是我多想了,你呢,容貌好,爲人舉止懂禮優雅,想來那事兒也是那些個下人亂嚼舌根子。”說着又拍了拍胡姨娘的手,嘴上微勾,眼裏卻一點笑意都沒有,“妹妹如此模樣,也難怪王爺流連忘返,竟是連規矩都不顧了。”
胡姨娘心道果然到正頭上了,便用帕子擦了擦眼眶,她哭出經驗,沒一會兒便有了淚水,“先夫故去,我一個寡母被親戚欺負,帶個女兒生存不易,多虧王爺念着同僚之情搭把手,否則如今怕是要露宿街頭,若是娘娘覺得我壞了規矩,我二話不說,便帶着兩個女兒離開。”
秦氏眉頭皺着,胡姨娘卻隻是哭。
一會兒就哭起了先夫,鬧的堂内如同靈堂。。片刻後等胡姨娘哭聲微止了,才揉了揉太陽穴,淡淡開口。
“咱們也明人不說暗話,我瞧妹妹面善,又出身正經人家。入京王爺留你這裏許久,不論是什麽名頭,到底壞了妹妹名聲,倒不如随我進府。”妾不如偷,若這胡氏冠玄姓她奈何不得她,反倒稱了王爺的心。
胡姨娘便有些驚異的看着秦氏,她聽秦氏話裏的意思,竟是要将自己納入王府?她不怕自己分了她的寵嗎
秦側妃當然不怕,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她就是從這個地方過來的,再怎麽胡姨娘都是嫁過人的,若是一直攔着還讓王爺心裏頭不爽的,總歸是個半老徐娘,誰知道能受寵多久。可秦側妃的想法跟端世子是不一樣的。
眼瞧這兩個女人居然要被接到府裏頭,整個鬧的不可開交。
這都是後話了。
玄奇朝和慧娘等人已經趕回了京城,趙青雲看見自己親娘立馬撲上去抱住,沈萍萍也是許久沒看趙青雲,當即抱着兒子就是熱淚盈眶。慧娘瞧着兩人這樣也不打擾,又看着一旁的蕭遠山,“蕭大哥,這會兒天晚了,你就在我的醫館先住下吧,我這裏地方也寬敞。”
蕭遠山并沒有拒絕,就住在了後頭的醫館裏頭。
——
“落兒,你怎麽了?”慧娘安頓好蕭遠山,正準備回房間,卻發現落兒一直盯着蕭遠山的方向,似乎在想些什麽。
聽到慧娘這麽問自己,落兒搖了搖頭,“沒什麽。”
她要不是這麽個臉色說這話還有些可信度,慧娘道,“咱們認識這麽久了,你不是要跟我幹一輩子嗎,還有事情瞞我?”
落兒才沒辦法,歎氣道,“我是瞧見了蕭将軍,想起了一些往事。”
“其實我爹也是蕭将軍帳下的人,當年與蕭将軍一同效力于當年的大長公主”,這個大長公主和現在端陽長公主自不是一個人,說起來端陽公主應稱她一聲姑姑,“大長公主是個真正的女英雄,我幼時一直想着以後要成爲她那樣的人,所以才會習武。可是後來戰敗了……”
“蕭将軍被奸臣陷害,我爹也死了……”
慧娘聽到這兒,連忙道,“你不是記恨蕭遠山害死你爹吧?”
落兒連忙搖頭看,“當然不是,我還得感謝蕭将軍呢,若不是她我根本就活不下來……”當年落兒不過是個七八歲的小孩兒,爹娘死了自然是無能爲力,蕭遠山拼命把她産從死人堆裏久了出來。
“後來蕭将軍就消失了,我以爲這輩子都見不到他。”
慧娘道,“那你見道救命恩人不是好事兒嗎,你怎麽心事重重的樣子?”
落兒搖了搖頭,“我記憶中的蕭将軍意氣風發,不是這個樣子……他的人回了京城,可他的心已經死了。如今蕭家已經翻案,他卻不願意回到蕭家……我想蕭将軍還是忘不了十幾年前那場戰敗、”
那個被所有人視爲英雄的大長公主死了,幾乎全家都死了。
而蕭遠山在其中的确是有些過錯的,是他錯信了奸人,所以當時被誣陷時他才一句話都不說,他自認爲自己對不起長公主,是他想要贖罪。落兒想到這兒,突然站了起來了,“倘若沒有見到蕭将軍也就罷了,既然見到他,這個恩我定是要報的。”
“東家,我要去一趟汝南,我必須調查出當年的内奸到底是誰,給我爹娘一個交代,也給蕭将軍一個交代。”
事情已經過去十幾年了,不一定查的出來。可若是不讓落兒去,她自也會心中不安,慧娘正有些猶豫,畢竟汝南可不是一個近地,卻見落兒拍胸道,“東家您還不信我嗎,遇到危險我比誰都跑得快。”
“就半個月時間,要是什麽都查不到,我就回來。”
慧娘隻好點了點頭。
而這個時候玄奇朝也從外面進來,與慧娘道,“咱們一去這麽長時間,當回去和祖母報個平安。”慧娘想到這兒也是啞了一聲,她沒和玄夫人說就這麽貿貿然走了,也不知道玄夫人怎麽擔心,還有玄靈韻,這會兒肚子應該大了。
快一個月沒有給她把平安脈,也不知這會兒人如何。
慧娘和玄奇朝回玄家這會兒,落兒收拾好包袱,也準備走了,她并不想大張旗鼓的,不然陳昭那人肯定要跟着過來……這是她自己的事,并不想要任何人幫忙。尤其是汝南他都沒去過,掌權的還是之前和玄家有仇的,萬一他有什麽危險你。
落兒想到這兒不再想,天黑之前便坐着船準備出發了。
從這裏到汝南隻有一條水路是最近的,如果她事情順利的話,應該半個月就能回來了。
_落兒原本就是汝南人,雖然離開這麽長時間可汝南話也沒忘。
她回了汝南之後便去了她爹之前的舊部,原是要打聽當年的内奸是誰的,卻沒想到這會兒又出了另外一件事兒。當年大長公主雖然身亡,可留下了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嬰兒,是她唯一的獨生女兒,現在不過十五歲。
“現在汝南要和那邊打仗,這些人竟要送大長公主唯一的女兒和親!”
落兒氣憤無比,“這事兒我管定了。”
若說蕭将軍是落兒眼裏的恩人,那大長公主就是天神,如今她去了,居然有人迫害她唯一的女兒。幾乎沒有任何阻礙,落兒就憑借着大長公主舊部的身份進入了汝南金家,而她是用丫鬟的身份進府的,自然是去伺候金月蓉。
“你是我母親認識的人?”
金月蓉生的很漂亮,隻是面色有些蒼白。落兒看着這張和大長公主臉色九成九相像的人,不由淚流滿面。金月蓉連忙扶起她,雖然和母親面容相似,可金月蓉卻因爲病體的原因是個在溫柔不過的人,“快别哭了。”
到和玄靈韻有那麽一兩分相似。
“既然是我母親的舊部,你同我講講我母親是個什麽樣的人吧?”金月蓉出生母親就死了,她從來沒有見過大長公主。
落兒擦了擦眼淚,把自己當年的所見都告訴了金月蓉,又到,“金郡主,我來就是幫您的,大長公主當年守住了汝南就是爲了保護我們這些弱女子,您若是去和親了,豈不是讓親着痛仇者快!現在甚至還不知道誰是當年陷害他她的人?”
金月蓉養在深閨,從來不知道這些事,也沒有人同她說,這會兒聽得淚流滿面,“我母親既然是個英雄,我自然也不能逆來順受……”她一直以爲自己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可在落兒嘴裏,才知道當年她出生時候母親是多麽高興。
金月蓉剛擦了眼淚,便聽外面有聲音傳來。
“那瘋子的兵馬不出兩天便要攻打進來,現在還不告訴她,是要我們一個個都死在那刀槍之下嗎!”
“慎言慎言!”
“我慎言夠了,我知你心疼蓉蓉,可豈不知這樣下去連命都快沒了!大哥老早不在家,我也将蓉蓉當我的女兒一樣疼愛,可這次有汝南的千萬百姓,難不成就這樣眼睜睜的瞧他們去死嗎?”
“可蓉蓉才十五歲,這種事情怎麽好跟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