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郡主拉着慧娘的手,“慧娘隻是外頭的大夫,哪有宮裏的禦醫醫術高明,既然貴妃娘娘身子不舒服,不如直接找宮裏的大夫看,豈不是更好麽……”
慧娘也垂着頭,道,“草民醫術不精,不敢随意給貴妃娘娘診脈。”
而這時候那臉上剛才還挂着一點笑容的嬷嬷臉徹底鐵了下來,冷冷看着慧娘,“怎麽沈大夫是覺得我們娘娘的身子不夠金貴,不配沈大夫您去看嗎?要真是這樣,那嬷嬷我可得請娘娘好好問一問皇上了,到底是個怎樣的大夫,居然連宮裏頭的娘娘都不屑一顧!”
這是眼看着陰謀陷害不成,要明着來了。
可偏偏嘉貴妃的身份往那兒擺着,孫郡主倒是有意去找自己姑姑解決麻煩,可這會兒趙貴妃正陪在皇帝身邊,哪會有功夫搭理她。孫郡主咬着唇便拉着慧娘的胳膊,“正好呢,本郡主今日入宮來帶了野山參,原本是想送給姑姑的,既然嘉貴妃娘娘身子不舒服,那便呈給嘉娘娘先用。畢竟也是親戚,本郡主又是做小輩兒的。”
這算哪門子親戚,慧娘忍俊不禁,心中卻微微一暖,她知道孫郡主全都是爲了自己。
那嬷嬷看了兩人一眼,良久後道,“郡主既然想去,老奴自然不會攔着。郡主,沈大夫,請吧。”
“你莫去了,前面不知道是什麽龍潭虎穴。”
慧娘小聲的對孫郡主道,孫郡主搖了搖頭,她是個實性子的人,既把慧娘當了好朋友就不會讓慧娘一個人去面對危險,“正因爲是龍潭虎穴我才要陪你一起去。想我跟葛芳兒認識了十幾年了,才知道她是這麽陰毒的一個人,那嘉貴妃如今要替她出氣,不知道怎麽對付你,我可不能看你受罪。”
慧娘不再說什麽了。
剛離開宴亭,外頭突然一股冷風襲來。那老嬷嬷頓住了腳步,看着兩個年輕的姑娘,“老奴還要在殿内伺候,便讓小德子和小順子帶着您二位去找貴妃娘娘”,殿後頭出來兩個垂頭的小太監,比普通人要高一些。
孫郡主大大咧咧的,不知事情輕重。
慧娘是個大夫,眉眼見就能瞧出這兩人陽剛之氣十足,壓根就不是太監!
而原本該在偏廳等着慧娘的嘉貴妃,此刻卻又回到了宴席上,根本就沒有不舒服回宮的那回事兒,這會兒貼身嬷嬷回來了,她便小聲問道,“事情安排的怎麽樣了?”
“都妥當了,隻不過那孫郡主非要跟着去,那人沒什麽辦法,隻能讓她去了。”
嘉貴妃愣了一下,片刻後又冷冷一笑,“她姑姑趙貴妃不是個好東西,與本宮作對。這回是她自己撞上來的,也算本宮出了口氣,不礙事兒。”那陌生嬷嬷原本就是宮外來的,侄女葛芳兒因爲一個鄉下女人丢了郡主爵位,嘉貴妃怎麽能忍?
何況還有玄家的事兒,嘉貴妃還指望着與玄家聯誼能讓自己再上一層樓,若是玄奇朝寵愛别的女人,這女人又和侄女不和,對自己可沒什麽好處。
這天底下的男人眼裏都容不得綠,不管手段有多麽低劣,但凡這丫頭沒了清白,不信玄奇朝還能待她和從前一樣。
便就是她要找麻煩,那嬷嬷做了這事兒他們也尋不到人。她也從未召見過沈慧娘,更别提自己找上門來的孫郡主了。
想到這兒她妖娆一笑,便又整理衣裳去尋皇上了。
——
而這會兒那邊的場景卻完全不是嘉貴妃想的那個樣子,那兩個假太監還沒近身,就被慧娘用銀針紮的動都不能動。一旁的孫郡主大張着嘴巴,剛要說話小侯爺不知從什麽地方趕了過來,看見兩人便急急忙忙的罵孫郡主,“說了讓你等我,你怎麽就是不聽?”
孫郡主委屈的嘟唇。
慧娘看着小侯爺,小侯爺隻道,“早看見那個嬷嬷來回看着你,我就想着該是存心要算計你。偏偏這丫頭自己沖上去說要英雄救美。”
慧娘一笑,好在這孫郡主還是有點腦子的,知道自己沒什麽本事後頭還跟了一個小侯爺,否則今兒要是她不會銀針刺穴,她一個人遇這種事兒估計早涼了。小侯爺敲了敲孫郡主的腦袋,這才問慧娘嘉貴妃的想法。
慧娘隻看着那兩個太監,“人就在那兒,小侯爺自己去看吧。”
小侯爺不明所以的看着那兩個人,待走過去,才發現這兩個太監居然是有喉結的!男人想事情多容易想髒啊,嘉貴妃也的确是想這樣做的,小侯爺臉色瞬間變得青黑……這女人居然想對孫玉倩做這樣的事情?
孫郡主不明所以,纏上去摟着小侯爺的胳膊,“楊哥哥,你怎麽了,臉色這般難看?”
小侯爺并不願意叫她知道這麽髒污的事情,隻沉着眉眼,并未開口。
“這會兒天色不晚了,我送你們回府罷。”
孫郡主與慧娘便都點了點頭。
小侯爺先是送慧娘回了宅子,這會兒天很晚了,卻有個高瘦的男人打着燈籠立着,慧娘愣了一下,定睛一看才發現是玄奇朝,也不知道他等了多久。小侯爺自然也看見了,這個時候他早已從母親那裏得知這個人的真實身份。
從前與慧娘不成熟的迷戀放在一邊,他走過去,仰頭看着這個比自己高半頭的成年男人,“玄奇朝,你便是慧娘那上門郎?”
玄奇朝是知道這小侯爺曾經對慧娘有多迷戀,并未開口。孫郡主倒是緊張的抓着慧娘的手,生怕什麽一樣,慧娘握着她的手,也不知道小侯爺要做什麽。自見他微微起身,一把拉住了玄奇朝的衣領,在他耳邊說些什麽。
慧娘目光逐漸變得癡迷起來……
一個是鍾勇無比的武功高強的将軍,一個是體弱多病的貌美小侯爺,一個冷漠俊美,一個斯文俊秀,啊……隻看和倒影在牆上的影子,兩個人好似在……現代的腐文已經完全污染了慧娘的心靈,好在孫郡主還是純潔的。
“慧娘,怎麽辦啊,他打楊哥哥怎麽辦啊?”孫郡主就怕自己的情郎挨揍。
而這個時候小侯爺已經回到了馬車跟前,玄奇朝也來了,朝慧娘伸出手,慧娘便搭着他的手下了馬車。如今沒慧娘這個外人在,小侯爺坐進了車廂,隻道一句,“我說的事情還望将軍好好看考慮。”
說罷,趕車人便駕車而走。
“小侯爺跟你說了什麽?”慧娘好奇的看着玄奇朝。
“說了今日宮裏頭的事情”,玄奇朝的手慢慢握成了拳頭。
慧娘心裏咯噔一下,心道這小侯爺當真是不嫌壞事兒,哪壺不開提哪壺,“我這不是沒事兒嗎?再說了我人也不是那麽蠢,任由旁人随意陷害的?你說對不對?”玄奇朝不說話,隻拉着慧娘的手往宅子裏頭走,慧娘掙也掙不開。
卻在剛進宅子的時候,他突然松了手。
卻并不是松開她,而是将她推到了一側的牆面上,狠狠的親了開始。
也不知過了多久,慧娘才能聞道一絲新鮮的空氣,兩個人都喘着粗氣兒,這會兒慧娘臉還紅着,推她他推不開,隻能軟軟的罵一句,“你真是瘋了,家門口呢,被人看見了怎麽辦?”
玄奇朝看着她,好久才靠在她脖子上,“我是瘋了,才會叫你一個人進宮。”
慧娘知道他擔心自己,也不說話,隻摟着他的腰,兩個人便靜靜的待在一處。
玄奇朝聞着她身上的香氣,想的确是小侯爺臨走時候說的那一番話,慧娘的身份本就低賤,是任何人都可以踩一腳的,偏偏因爲她已經得罪了葛芳兒連帶着嘉貴妃,他若再不給她一個正經的名分,隻從身份上來說,那些人任何一個都能生吞活剝了她。
他能護得住慧娘一時,能時時刻刻都跟在她屁股後面保護她嗎?
玄奇朝閉上眼睛,他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再這樣等下去了,否則受傷的不是旁人,隻會是他最心愛的慧娘。
這天夜裏回了屋,玄奇朝許久未能睡,在屋子裏來回踱步,終是下定了決心,将陳昭叫了進來。他對太子一片赤血,他可以爲了太子抛頭顱撒熱血,可這得除了慧娘之外。原本他可以用更爲穩妥的辦法,可如今他等不及了。
旁人都可以爲了太子受傷,都能爲了太子死,唯獨慧娘不能。
“三爺。”
“陳昭,今天晚上安排我跟端陽公主見一面,我有事情需要她幫忙。”
夜裏,端陽公主剛吹滅蠟燭,準備入睡的時候,一個黑衣人突然翻過窗戶跳進了屋子裏,端陽公主正準備大叫的時候,那黑衣人便快速從窗台上跳了下來,揭開自己臉上的面紗,沖她半跪行禮,“公主,是臣。。”
端陽公主皺眉,“陳昭,大将軍身邊的人?”
陳昭慢慢放開了端陽公主,“公主好記性,還記得我。”
“這麽晚了你來找我,是将軍有什麽事嗎?”
陳昭點了點頭,“将軍想跟您見一面。”
這會兒天雖然晚了,但想到若是玄奇朝找自己,定然是爲了太子遺孤的事情,端陽公主也沒敢耽擱,應了去之後便吩咐人準備了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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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的小樹林裏,玄奇朝已經等了端陽公主許久,終于在一片漆黑中聽到了聲響,“公主,這裏。”
借着月光端陽公主看見了玄奇朝,“将軍,深夜找我,所謂何事?”
“長公主,夜裏叨擾,實在是不好意思,不過爲了不引起注意,也隻能這樣,這次叫公主過來,是想讓公主幫忙,讓我和皇上見上一面。”
“見皇上?”
玄奇朝點了點頭,“不過我不能進宮,如今宮裏都是城親王的眼線,所以公主必須得想一個辦法讓皇上出宮,這樣我才有機會見到皇上。”
端陽公主皺了皺眉頭,“将軍,這件事情太突然了,你得讓我好好想想,皇上自登基之後除了微服私訪或是南巡,很少離宮,這讓他突然出宮确實有些困難。”
“我知道,此事勞煩公主了。”
端陽公主沉默了一會兒,道:“本宮會想辦法的,将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