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館那裏沒什麽事兒吧?”
沈萍萍送來的是一框框枇杷,慧娘從北邊訂的,本來古代水果就不過,這麽大的孤兒院要養的孩子多自然不能多奢侈,但是偶爾吃個水果也能供的起。慧娘随意捏了一個,嘗了口新鮮,聽沈萍萍道,“醫館倒是沒什麽,新人也漸漸上手了,就是有件事兒,我得跟你說。”
“什麽事兒?”
“咱們家對門又起了一家門面,看樣子也是要開醫館。”
慧娘噗嗤一下笑了,想不到她這有朝一日能遇到兩次,“開就開呗,我是憑着真本事開的醫館。若他們也有真本事,那倒好了,我還能去請教請教。”
醫館這東西治的是病,如果不是誠心爲了對付她慧娘到不覺得附近有第二個醫館是壞事兒,畢竟這大夫總有手忙的時候,而且看病不像别的,隻有真正好的醫術才會讓病人相信你。沈萍萍看她這個樣子,便也沒将那事兒放在心上。
可沒想到兩個人剛回了醫館,便出了一件大事。
——
沈家的醫館面前圍了一圈又一圈的人,而最裏頭的一個學徒夥計,便是沈萍萍那日新招的!
他腳底下放着一大車的藥材,正義憤填膺的指着這些藥材說是運往藥館的,另外一個則是胡須發白的老頭子,拖着車不讓進去,“你這藥明明就是壞了的,怎麽敢拿去給病人看病!你們沈氏醫館,虧不虧心!”
“藥怎麽能是壞的呢,你這老先生胡說些什麽!”
沈萍萍遠遠的看見了,立馬跑進去澄清,慧娘拉也拉不住。那老頭看見了沈萍萍過來,立馬拉她看這些藥,“這藥怎麽不是壞的,老夫行醫數十年了,藥是好是壞還是能看得清的,你這藥上都快生蟲了,随意找個大夫都能看出!”
“你不要在這裏血口噴人!”
沈萍萍當然不懂藥是好是壞,可是她知道自己妹妹的性格,是絕對不會拿病人的身體來謀取利益的。
慧娘這個時候走了過來,“我來看看罷”,事實上遠在外頭慧娘已經聞到了這些藥的味道,确實不是她常買的哪一家。經過那麽多事兒了,她哪還能不知道這是有人故意在對付她,走過去的時候掃了一眼,“這些藥确實有問題。”
“你看,連你們沈大夫自己都承認了!”
這下周圍圍觀的百姓們一個個都跟炸了鍋一樣,都要慧娘給個說法,他們平日看病難道吃的都是這種假藥嗎?!那老大夫也在旁邊添油加醋,說沈氏醫館仗着自己名聲好,得了皇上的寵愛便來坑蒙百姓,遲早是要遭報應的。
慧娘知道有人誠心設計陷害,“這一車的藥你憑什麽說是我們家的,這可還沒運到我們醫館呢?”
老大夫吹胡子瞪眼的,“這個夥計難道不是你們家的嗎?難道你門沈氏醫館敢做不敢當!”
那夥計立馬跳出來說說,“東家,真的不關小的事兒,今兒個是之遙少爺讓小的去運貨,卻沒有想到被這個老頭給攔住了,小的真不知道藥有問題,小的要是知道肯定不會就這麽正大光明的運進來的……”
這話與其說是解釋不如說是給沈氏醫館臉上抹黑,連沈萍萍都聽得出來,瞪大的眼睛,“你瞎說什麽!”
“老闆,都這個時候了,認與不認還有什麽差别的,倒不如咱們認了錯,好好跟老百姓道個歉,畢竟也沒出人命,以後不這樣做就好了……”他苦口婆心的,倒真像一個好人一樣,沈之遙從屋裏頭沖了出來,“姐,他胡說,我從來沒有叫他去訂貨!”
可周圍的百姓哪裏會認這些,他們已經認定了慧娘貪圖便宜,是一個徹頭徹尾奸商。
“少爺,您要是沒讓我去我怎麽會有庫房的鑰匙呢?”那夥計拿出鑰匙,唉聲歎氣的。
沈之遙氣不打一處來,“是你說我姐要我才給你的!”
這個時候外面的百姓都怒了,“真不要臉,這個時候還在狡辯!”
慧娘便攔着沈之遙,已經知道有人是故意暗算,那麽自然現在無論他們說什麽對方都有話接着,解釋自然是沒有用的,“若有任何人吃了假藥自可以來我們醫館尋我,去官府告我,我慧娘會一個藥渣一個藥渣的與你們對峙。若你們不信任我,以後不來沈氏醫館看病就是。”
旁邊的百姓自然是不停的指點,慧娘又對着說話那學徒說,“不管你是誰派來的人,既然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明日也不必來醫館了。”
那夥計臉色變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什麽,冷笑道,“原本就是爲了養活家裏人才來你們這害人的藥館做活。可你們居然拿人命開玩笑,我就算吃不起飯也再不會給你們這些惡人當下人!”
這倒打一耙的功夫到還真的是厲害。
而這個時候剛才還在指責慧娘那老大夫當即看着那夥計,“知錯能改便是善莫大焉。不像有些人,明面上開着孤兒院沽名釣譽,實則開着醫館爲自己牟利,若真是個好人怎麽不免費爲大家看病!”
一旁的百姓自然都是附和。
“我看你也還算有點良心,既然這個醫館你不幹了,便去老夫坐堂的醫館幹活吧,老夫不說醫術有多高明,但那醫館的大夫卻是真正的爲百姓謀福祉,若是普通百姓去看病,不收取分文的醫藥費。”
這下慧娘就明白了,是對面醫館派來的人。
她倒是沒有說什麽,拉着又氣又恨的沈之遙回了醫館。而那老大夫就在正憤憤不平的百姓面前宣揚起了自己的醫館。不管他的醫館到底如何,光不收取費用這一點便讓很多百姓十分向往了。
“姐,他們定然是故意的!”一進門沈之遙便氣急敗壞道。
“傻子也能看出來他們是故意的,可就算他們是故意的你又能如何,指着頭說他們就是故意壞咱們名聲,你說那些百姓能信嗎?”
本來仇富心理大部分人都有,尤其慧娘也知道自己現在名聲好,開了個孤兒院人人都說她善良,又得了陛下的賞賜。如今這事兒是有人給她臉上抹黑,但其實也沒有什麽不好的,從内心裏來說,慧娘是不怎麽願意當一個聖人的。
她治病救人,是做大夫,但同樣也是爲了生存,她不是高尚的菩薩。
“對面現在還免費行醫,擺明了是搶咱們的病人!”
落兒也氣的牙癢癢,可一看慧娘仍舊是一副皇帝不急太監急的樣子,狠狠的甩了抹布,“東家你還不着急,過幾天咱們什麽生意都沒了可怎麽辦?”
“噗,落兒,這治病救人哪裏能算是生意?”
落兒隻噘着嘴不停,慧娘知道她是小孩脾氣,隻能哄了一句,“你放心吧,旁的事兒我不敢說,他們免費行醫,遲早會鬧出亂子。”
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飯,免費行醫又哪裏是那麽容易?
落兒将信将疑。
而這個時候對面醫館的牌匾也已經挂了起來,【福榮醫館】,裏頭的夥計在病人進去的時候不斷介紹道:這個醫館是京城的福榮郡主所開,請了遠近聞名的名醫來免費給大家看病,診脈抓藥,凡事在福榮醫館都是不收任何費用。
又便宜不占王八蛋,又是免費看診又是免費贈藥,無論如何都是好事兒,不過三四天的時間,福榮醫館已經名聲大振,無論如何任何人提起福榮郡主葛芳兒都要稱贊一聲是天大的善人。
順帶稱贊葛芳兒的時候還要罵一句沽名釣譽的沈慧娘。
總之慧娘和葛芳兒,一個人成了救苦救難的活菩薩,一個人則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他們全然忘了,慧娘治病救人的費用已經是京城大夫裏很低的價位,也忘了那孤兒院開展起來,給了多少孤兒溫飽。
沈之遙等人倒是氣的不輕,可也堵不住悠悠衆口。
反倒是落兒一天幾次的望着門庭若市的對面,又看着自己啊醫館一個病人都沒有,氣的每天在屋門口跺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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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你這主意簡直是太好了,我怎麽沒想到呢,用這個還能給自己提一提威望?”葛芳兒這個時候自然是春風滿面。
她如今在京城成了活菩薩,就連宮裏頭都褒獎了她,說她身爲女眷也知道人間疾苦。
“好事情當然不能讓慧娘那小賤人給占了。如今隻等将軍回來,他是救國的大将軍,而你是救苦救難的女菩薩,兩個人才是般配,到時候便是他在寵愛那個叫慧娘的,難不成還能把她扶正不成?”
母女二人自然是洋洋得意,互相敬了一杯酒。
可惜好事不長,次日福榮醫館就出了事情。
一命七十歲的老漢在用過福榮醫館的藥後在家中待了沒幾天就去世了,這幾天他的後人不停的去醫館鬧。好在丞相府的人手多,沒等鬧前面去就給擋住了,可這幾天實在是太鬧騰的,底下人不得不去禀報葛芳兒。
葛芳兒隻是要開個醫館同慧娘搶生意,可對這方面卻什麽都不知道。
“死一個老頭有什麽打緊的,給點銀子打發就是。”
她一副不在乎的态度,底下人自然有樣學樣。
葛芳兒開這免費醫館都是自掏腰包開的,她爲了買名聲,底下人卻爲了撈錢,這當老闆的不管醫館的經營,又是免費看診,一個個窮鬼過來都不打算掏錢,用的藥自然都是最下等的。這會兒死了個老漢,葛芳兒的意思是給一百兩銀子。
可到了底下層層剝擴就給了那老漢家人二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