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蘇府,有傷在身的蘇白留在府中養傷,沒有再去大鴻鹄院。
狐胡使臣認罪,事成定局,狐胡出使陳國的結果,已無人能夠改變。
古往今來,國君或者帝王選擇使臣,都可謂精挑細選,呼延國智和數位狐胡使臣不可謂不厲害,隻是,蘇白的才能,更勝一籌。
陳國的國力,遠在狐胡之上,這便是陳國的底蘊。
有蘇白這樣心智如妖的謀臣,加上陳國本身的底蘊,狐胡使臣的敗局,其實早已是定數。
雖有驚,卻無險。
“咳咳。”
蘇府西堂,輕咳聲傳出,初夏時節,洛陽的天已開始熱了起來,然而,有寒毒在身的蘇白卻是感受不到一絲夏日的溫暖。
陳帝、太子都派人送來了許多補品,知曉蘇白身體情況的蕭王也派人送來不少溫養身體的大藥,隻是,這些對于蘇白體内的蛇丹來說,都沒有太大作用。
“公子,喝藥了。”
西堂前,秦憐兒端着湯藥走來,輕聲道。
“嗯。”
蘇白點頭,接過湯藥,忍着其苦澀,一口将湯藥喝了個幹淨。
“公子身上的寒毒好像越來越嚴重了。”
秦憐兒擔憂道,“前些日子,發作的沒有這麽頻繁。”
“可能是受傷的原因吧。”
蘇白臉上露出一抹疲憊的微笑,道,“事情做的怎麽樣了?”
“如今全城戒嚴,半邊月和李狂生他們還出不去,如今暫時在苑主府中的密室裏躲避。”秦憐兒說道。
“春蘭呢,醒來了嗎?”蘇白繼續問道。
“還沒有。”
秦憐兒搖頭道,“春蘭受傷太重,一時半會還醒不來。”
蘇白聽過,微微颔首,眸中閃過思緒之色。
春蘭是找出凡珊舞中毒之事的關鍵,不過,他擔心的是,春蘭也不知道這幕後之人是誰。
凡珊舞中毒身亡,以蕭王妃爲首的一部分中立權貴開始倒向太子,對抗七王,朝堂上的局勢将再度發生變化。
這幕後黑手的這一招,确實高明,讓他都感到十分棘手。
他倒不是擔心太子勢大,壓過七王,他擔心的是,因爲凡珊舞之事,太子和七王的矛盾全面激發,陳國内亂。
狐胡使臣出使陳國,敢在朝堂上如此嚣張,便已說明了一些問題。
即便狐胡這樣的西域小國,也看出了陳國日漸勢弱,不複往日輝煌。
若陳國有十多年前的國力,百國來朝,誰敢放肆。
所以,不論如何,陳國不能出現内亂。
穩住太子,找出幕後黑手,是他如今最需要做的事情。
“李侯和柳逸晨那裏,可有什麽異動?”
片刻後,蘇白回過神,開口問道。
“暫時還沒有。”
秦憐兒回答道。
“安國侯府和蕭王妃呢?”
蘇白再次問道。
“蕭王妃回到安國侯府後,的确在聯絡很多安國侯府以前的舊部,安之祿近期也将趕回,屆時,齊府恐怕會有大麻煩。”秦憐兒面露擔憂道。
“發瘋的女人。”
蘇白皺眉,道,蕭王妃的瘋狂,着實令人頭疼,一個失去理智的母親,能做出什麽事情,讓人無法預料。
明眼人都能看出,齊府是被人算計了,目的就是爲了挑起齊府和蕭王府的矛盾,從而借蕭王府的力量重創七王。
但,這件事的幕後黑手一直找不到,本就反對這門親事的蕭王妃恨火難平,已然将心中的憤怒全都爆發在齊府身上。
除非,在蕭王妃和齊府大打出手前,将幕後黑手找到,轉移蕭王妃的怒火,否則,蕭王妃和齊府兩敗俱傷的局面,已不可避免。
蕭王也是預料到這個結果,才會忍着喪女的悲傷,一直全力追查兇手。
“好在還有一個蕭王保持着理智。”
蘇白凝聲說了一句,目光看着外面,眸中閃過點點流光。
他和蕭王必須就這件事,盡快再見一面,以商議對策。
蕭王妃的兄長安之祿回來,能暫時将這對兄妹穩住的人,隻有蕭王。
一旁,秦憐兒看到公子臉上的思緒之色,沒有打擾,将喝完的藥碗收拾好,然後端着走了出去。
就在蘇白陷入沉思之時,西院中,一股強大的劍壓彌漫而至,短暫的一瞬後,消失不見。
蘇白從沉思中回過神,看着西院方向,面露驚訝。
老許的劍上修爲又突破了?
蘇白起身,走到堂外,剛要準備前往西院,卻是看到了老許出了西院,朝這裏走來。
老許身上,若隐若現的劍壓彌漫,令人震撼。
返璞歸真之後,再度出現了劍的鋒芒,君子劍,不僅恢複往日巅峰,而且還有了新的突破。
蘇白看着老許走來,心中輕聲一歎。
這一天,終于還是來了。
他知道老許已重新恢複了劍心,要離開了。
雖然,這是他一直以來想要看到的事情,但是,這一天到來,他還是有些不舍。
劍者逐劍,他不能阻止。
西堂前,老許止步,看着眼前的少年,相視無言,隻是恭敬行了一禮。
公子的恩情,他銘記在心。
巫族一行,公子爲了替他治傷,落下一身寒疾,此恩,一生不敢忘。
看着眼前老人,蘇白同樣抱拳還禮。
相伴十七載,十二年前,更是帶着尚且年幼的他逃亡苦寒之地,從未有過半句怨言。
他這條命,是老許救的,他能有機會回來,也是老許用十二年的光陰換來的。
此恩,一生不敢忘。
隻是,二十年前的那場比試,一直是老許心中邁不過去的一道坎。
劍者敗劍,而且是以那樣不甘的方式,對于已入劍道巅峰的君子劍來說,難以接受。
今朝,老許重拾劍心,是時候去拿回君子劍,再續當年劍上之戰。
不過,二十年後,那人已是名滿天下的大先天,陳國劍神,老許不入大先天,勝算恐怕極其渺茫。
再強的劍,也要有修爲和根基的支撐才能發揮最大的威力,大先天,是橫在所有武道強者面前的一道坎,幾乎不可逾越。
逆天伐仙,終究隻是奢望,一個從未有過的奇迹。
老許此行,可謂兇多吉少。
但,他不能阻止。
西堂前,主仆二人互視,神色間複雜難言。
“公子,後會有期。”老許開口,輕聲道。
“活着回來。”
蘇白看着眼前老者,沉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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