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西邊的庭院中,嵇嶽、甄娘收拾行禮,在向太子告别之後,準備離開。
陳文恭也沒有多留,在其眼中,沒有用途的人,是去是留,沒有分别。
蘇府,西堂内,蘇白将甄娘的賣身契拿了出來,直接丢在煮茶的火爐中。
甄娘任務已了,可以恢複自由了。
“銀子給了嗎?”
蘇白說道。
“給了。”
秦憐兒點頭道,“按照公子的吩咐,多給了一倍,足夠甄娘後半生衣食無憂。”
“那便好。”
蘇白輕聲道。
“公子,太子肯放嵇老先生和甄娘離開,定是已用過那枚解藥,難道長孫炯答應了太子什麽條件?”
秦憐兒疑惑道。
“很有可能。”
蘇白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看着蒸騰的水汽,道,“長孫炯雖然下獄,但是,他手中定然還掌握着不少官員的把柄,隻要太子得到這些,便能将那些人收爲己用。”
“公子,這樣一來,太子的勢力不又壯大了嗎?”
秦憐兒擔憂道。
“無礙。”
蘇白平靜道,“我們方才讓太子折了一個慶元侯,總要給他準備一些人手補上,否則,太子又如何抗衡七王。”
說到這裏,蘇白語氣一轉,道,“不過,太子也得意不了太久,長孫炯對于陳帝這對父子終究有着太多恨意,又怎麽會讓太子好過。”
“公子的意思是?”
秦憐兒問道。
“七王。”
蘇白淡淡道,“太子能得到什麽,七王便會得到什麽,甚至,比太子得到的更多,畢竟,若我站在長孫炯的立場,甯願相信七王,也不會相信太子。”
“公子說,那些人會叛變?”
秦憐兒震驚道。
“至少,不可靠。”
蘇白點頭道,“長孫炯這裏,盯着的人不僅是太子,我們、七王,甚至陳帝,都會派人接觸,就看誰的籌碼能換來自己想要的東西了。”
“沒想到,長孫炯已淪落到如此地步,竟還有着如此大的影響力。”
秦憐兒感慨道。
“等吧。”
蘇白淡淡道,“一切都還剛剛開始。”
九日,轉眼已過。
流放的日子到來,天牢前,長孫炯及其府中老老少少數十人全部押送出來。
蘇府,西堂,蘇白起身,道,“叫上小鯉魚,一去送送長孫炯。”
“是!”
秦憐兒應了一句,快步朝着後院走去。
不多時,蘇府前,蘇白帶着兩個丫頭坐上馬車,朝着西城門方向趕去。
西城門外,一位位頭發散亂,身着白色囚衣的犯人走出,最後方,長孫炯回首看着身後的洛陽城,神色複雜異常。
城前,一駕駕馬車停靠,馬車的主人大都身份不凡,不論此前是恩是仇,今日都不約而同地出來送一送這位曾經權傾朝野的禦史大夫。
“這麽多人。”
蘇白身邊,秦憐兒透過窗子看到外面的一駕駕馬車,驚訝道。
“長孫炯在朝中經營這麽多年,還是有不少親信的,當然,得罪的人也不少。”
蘇白淡淡道,不管過往如何,如今,這些人不管出于什麽目的,都還是來了。
“各位,多謝!”
城門前,長孫炯也注意到等在城外的一駕駕馬車,拱手抱拳一禮。
馬車内,一雙雙眸子沉默地看着外面,誰都沒有現身。
蘇白也一樣。
“長孫大人,走吧。”
負責押送的官兵态度還算尊敬,開口道。
“嗯。”
長孫炯回過神,轉身朝前走去。
城門前,一座座馬車靜靜地等在那裏,一直到長孫炯的身影遠去後,方才陸續回城。
“公子,我們也回去吧。”
秦憐兒輕聲道。
“嗯。”
蘇白點頭,應道。
随後,馬車轉頭,走回城中。
就在蘇白的馬車前方,太子的馬車内,陳文恭、杜律共乘一車,同樣方才相送長孫炯歸來。
杜律神色顯得有些複雜,連他也沒想到,最終,他會投靠太子。
“杜卿,以後多多指教。”
陳文恭看着身邊的廷尉卿,微笑道。
“承蒙太子殿下厚愛,今後,臣定當盡心竭力輔佐太子殿下。”
杜律收回心神,恭敬道。
陳文恭滿意地點了點頭,雖然折了一個慶元侯,不過,如今他得到廷尉卿的效忠,也算彌補了損失。
而在蘇白馬車的後方,七王閉目沉思,眉宇間淡有凝色。
長孫殷德醒了,奇怪。
池老先生說過,他隻是幫長孫殷德壓下了毒性,并沒有解毒,長孫殷德并不會醒來。
難道,是太子?
想到這裏,七王雙眼睜開,一抹冷色閃過。
這樣說來,太子和長孫炯之間也達成了一些交易。
洛陽城西,官兵押送着流放的犯人前行,每個犯人都低着頭,氣氛顯得十分壓抑。
長孫炯走在隊伍的最後方,手上腳上皆束有鐐铐,踉踉跄跄,舉步維艱。
突然,前方正在趕路的長孫殷德身子一個踉跄,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殷德。”
長孫炯神色一驚,立刻沖上前。
“父”父親兩個字甚至沒有來得及說出口,長孫殷德便再度昏了過去。
“殷德。”
長孫炯又驚又恐,不知該如何是好。
一旁,押送的官兵看到這個情景,神色也變得爲難起來。
來時,府尹大人特意叮囑,路上要好生關照長孫大人,但是,他也不懂醫術,這要怎麽辦?
就在這時,不遠處,一駕馬車駛過,馬車上,嵇嶽掀開窗簾,看到眼前的一幕,面露驚訝。
“長孫大人?”
嵇嶽開口喚道。
“嵇先生。”
長孫炯擡頭,看到馬車上的人,神色一怔,旋即面露激動之色,“嵇先生,求你救救殷德。”
嵇嶽走下馬車,看到長孫炯懷裏昏迷不醒的長孫殷德,把過脈後,臉色微變。
“大公子身上的蠱毒加深了。”
嵇嶽沉聲道。
“嵇先生,求你,救救殷德!”
長孫炯焦急道。
“不能再走了,必須找一處安靜之地,立刻醫治。”
嵇嶽說道。
長孫炯聞言,目光看向一旁的官兵,面露懇求之色,道,“官爺。”
負責押送的官兵看了一眼已不算早的天色,點了點頭,下令道,“原地休息。”
隊伍停下,一個個身穿囚衣的犯人全都累的癱坐下來。
馬車上,一身儒袍的教書先生走了出來,手中拎着藥箱,放在了一旁。
嵇嶽打開藥箱,将一個玉瓶拿了出來。
長孫炯看到眼前老者手中的玉瓶,神色頓時變了。
不對,太子沒有理由多此一舉!“長孫大人,談一談吧。”
教書先生開口,淡淡道。
長孫炯從震驚中回過神,沉聲道,“你們究竟是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