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雪,是我沒保護好你,讓你受大哥多次虐殺……定是很疼吧?”
千年來,他不可能時刻與傅靈雪形影不離,傅允成便是借着那些空當殺了傅靈雪。
傅靈雪聽言卻是“撲哧”笑出聲來,半晌才道:
“冥哥,若我說除初次爲不得已外,其它多次皆是我有意激怒大哥,令他對我下手……你會相信嗎?”
丁冥愕然,問道:“爲何要如此?”
傅靈雪幽幽地道:“我曾聽人道,世間男子皆鍾愛年輕貌美之女子……我本便無美貌,若再失了年輕,豈不是會失了冥哥的心?”
丁冥聽言,先是有些惱怒,後又生出怅然。
最終卻是無奈地将傅靈雪摟入懷中歎息道:
“傻姑娘!我若隻圖年輕貌美的女子,當年又怎會向大人自薦來這魔神艦中,一守便是千年?
從我見你第一眼起,便被你牢牢拴住。實實在在的一眼千年……
靈雪,答應我!往後莫再做這般的傻事!”
……
待将傅靈雪安撫回寝艙歇息後,丁冥站于艦尾陷入沉思。
雖每日要接受傅靈雪變着法的各種問題提問,但實則問來問去,也隻是那幾個問題。其中問得最多的,無非是有關他們孩兒的去向。
人們常說,謊言重複千遍便成了真理。
這千年來,他不知對傅靈雪說過多少謊言,其中“我對你從無秘密”便是他對傅靈雪最大的謊言。
他很是擔心,謊言說着說着,最終會連他自己也再分不清孰真孰假。
因此每日,他都會花一些時間獨自思考與回憶,以不斷提醒在這暗無天日的地底下的自己,有關他的責任與使命。
他是魔尊大人座下守護神之首。
千年前,他便已是瑪法大陸最強的武者。
跟随大人多年,他一把幽冥之刃不知斬了多少入魔者與魔怪。
他是跟随大人時間最早也是最久的守護者。
幼年之時,魔怪侵襲了他的村莊,幾乎啃噬吞滅了全村人,其中也包括他的父母與兩個姐姐。
大人從魔怪口中解救了他,并将已成了孤兒六歲的他收養于膝下。
八歲那年,大人打造了幽冥之刃送于他。
在大人的指點之下,他研創武法,成爲瑪法大陸武法的開山鼻祖。
幾十年間,他随大人南征北戰,斬殺魔怪無數,解救百姓千萬。
不圖功名,隻求瑪法大陸平安。
在他成年之後,大人又先後收養了梅山、夢九與流光。
他比三個年幼的弟妹,更了解大人,也更尊敬大人。
從小他便知道,大人身上有着天大的秘密。
比如她雖極少使用但卻超出法力的神秘且巨大的力量;
比如他十六歲那年獨自挑戰統治着伏靈山的巨獸怪,卻被它帶着一山小怪反攻。
若非大人及時趕到,再次将他從魔怪口中解救,并一招擊斃巨獸怪,他早已成了巨獸怪口中美食。
但饒是如此,他仍是被巨獸怪啃噬了半身,再無生還可能……
也便是那次,奄奄一息的他看到大人劃破自己的手掌,将其血液灌入他口中。
他看到,大人的血是藍色的!
沒過多久,他再不感到疼痛,非但如此,那些被巨獸怪啃噬掉的骨肉,又重新長了回來。
他再次變爲了往日英勇神武的丁冥,因着大人那藍色的血液。
後來,大人将有關自己的身世秘密告知了他,但卻叮囑,此事無需再有第三人知曉。
藍靈仙草,是他爲大人守的第一大秘密。
第二大秘密,便在這魔神艦中。
艦中所有魔怪都以爲,他守着的是異界與人界的通道。
千年前,三大新立宗派集結瑪法大陸衆多修煉者,讨伐大人。
大人本從不在意世人對她的看法,對于瑪法大陸多方挑戰的修煉者們,她也一直是一笑而過淡然處之。
但那次,她卻決意應戰。
讨伐者中,竟有一派是以大人心愛之人爲首的。
他跟随大人數十載,從未看過大人對凡塵俗世動過心。
但他知道,自那人出現後,大人的心便亂了。
大人甚至一度決意丢下世間一切,與那人從此隐居山林。
他不能理解,大人那般美貌富有又心懷天下的天神般人物,那人怎會因旁人的讒言,便要放棄大人與之爲敵。
大戰前夕,大人對他說,她已厭倦了這凡塵俗世,大戰之後她想要歇息一些時日。
并告訴他,即将有一樣十分重要的東西,她将會封印到魔神艦中,她需要有一人守着那封印,期限爲千年。
他想到了一月前已被封印于魔神艦中的傅允成,想到了傅靈雪那雙靈動的眼,便自告奮勇去守那處封印。
于其他三弟妹來說,他們隻當他随大人去了戰場,殊不知,他雖與大人一同離開落花城,卻是遵從大人安排,于大戰前一刻先行進入了魔神艦,而大人留于沙漠獨自應戰。
果真如大人所說,幾個時辰之後,有光影勢不可擋地穿越過魔神艦,迅速隐于神艦最底一層。
從那一刻起,所謂的封印之門自動生成,他一守便是千年。
他到現在都記得十分清晰,那是一前一後兩道光影,一藍一白如影随形。
他不知道那是什麽,但他預感到那比異界與人界的通道更爲重要。
千年來他一直在等,等待大人所說的天命之人到來。
大人說過,終有一日,天命之人會穿越重重阻礙到得此處,打開門内的秘密。
至于魔神艦通往人間的出口……
那道出口雖早被大人封印住,但大人曾告訴他破解之法。
千年來,此法他隻用過一次,那便是偷偷将自己初生的兒子送往人間。
千年來,他隻存過這一次私心:他可以永不見天日,卻不想自己的兒子一輩子被關于這魔窟之中。
隻求有好心人撿到自己放于綠洲城與沙漠邊界的兒子,将他撫養長大,哪怕他終隻能成爲一個普通人,至少可以沐浴在陽光之下。
兒子的右臂之上,他以幽冥之刃刻下星星與半月标記。
他隻希望有生之年,他們一家三口能如他已千年不曾見到的星月般,相依相伴再不分離。
至于封印通道的力量,大人曾說過,那會随着年月的流逝逐漸消退。
特别是在天命之人出現在瑪法大陸後,封印會發生異動,封印力量更會随着異動而快速消逝。
大半年前,當他終于第一次感受到封印的異動,他既喜又擔。
喜的是,天命之人終于出現,他于地下的千年守護或将完成。
憂的是,若通道封印因此消失,魔神艦中的魔怪豈不是可重見天日,肆虐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