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突然傳來幾聲“撲通”響,似有什麽沉重的東西從上方頭頂接二連三掉到了甲闆上。
周圍的魔怪們先是被這動靜吓得四處躲閃,待那掉落聲停歇後,那些躲閃于角落的魔怪們,才争先恐後地往那掉落在甲闆上的東西奔去。
寶珠遠遠地看着往那處蜂擁而至的魔怪們,心生奇怪。
攔住一隻正往那處趕的輕甲怪問道:“那邊怎麽了?”
那輕甲怪顯然很不滿被寶珠攔住,一手拿着帶火的短刃來回晃動着,像看傻子一樣看她一眼,再不耐地丢下兩個字“食物”,便繞開寶珠攔它的八條腿,急匆匆往那處沖去。
食物?
這兩個字提醒了寶珠。
自從醒來到現在,她從沒感覺到餓,而且她也沒發現其它魔怪吃過東西。
原來這魔神艦還是有食物供給的,竟然還是空降食物,好高大上的感覺……
寶珠當即不作他想,邁着她的八條腿,也往食物降落地跑去。
這麽多魔怪,自己去晚了,隻怕邊食物渣渣也分不到了吧?
雖然自己并不餓,但太久不進食,咀嚼功能和消化系統會不會退化?呃……既然有食物了,那就去分一杯羹吧!
可當她歡快地跑到食物降落點,看清食物時,不禁驚呆了……
方才那掉落在甲闆上的,竟然是五個身背大大行囊的壯漢。
此時那五人,皆是雙目緊閉一副人事不省的模樣,任由着周圍黑壓壓一片的魔怪,或吸食或啃噬或以利刃分割着他們的血肉與骨頭……
她甚至看到,幾隻與她一樣的爆毒怪,此時正軟趴趴地吸附在那五人身上,就好像隻隻吸血的水蛭,貪婪地吸食着那五人的血肉。
“不……不能吃!那是人!不能吃!”
這一幕看得寶珠驚駭無比,原來魔怪所說的食物,竟然是人類!
血腥而殘暴的場面,令她喉嚨口頓時泛上陣陣惡心,内心雖驚恐萬分,但更多的卻是抑制不住的憤怒與悲傷。
她八爪齊用,用力撥弄着那些正吃得歡的魔怪,試圖用自己微弱的力量,阻止它們食取那五人。
可魔怪們圍着那五人個個吃得正歡,又生恐自己吃慢了,在如此僧多粥少的情形下,會連個嘴瘾也過不了,此時哪裏有魔怪顧得上寶珠的阻攔?
“别吃!不能吃!”
見自己阻止無用,寶珠試圖擠過魔怪堆靠近那幾人,想用自己的身體去護那幾人。
可早被美味沖昏頭腦的魔怪們,哪容機會給這個弱小的後來者靠近食物的機會?
一隻紅衣怪邊享受地吸取着食物的精氣,回味無窮的同時用陰恻恻的聲音道:
“讓我們别吃你卻往裏擠?小八,以往這些食物你們可沒少吃!”
一隻海神将以利齒撕扯下一塊血淋淋的肉,來不及咀嚼便生吞了下去,聽到紅衣怪的話,高聲道:
“何必跟她啰嗦?她既說了不吃,那便将她踢走!”
紅衣怪與海神将,在魔怪中皆屬于自帶法力較高者。
平日裏,其它魔怪對它們總是有着三分懼畏,此時聽它們如此一說,紛紛附和着同意将這條弱小卑微的爆毒怪踢出局。
于是……
一心往裏擠阻止衆魔怪進食的寶珠,先是被一隻海神将一尾巴掃出了老遠。待那五人被分食光,一些沒過上嘴瘾的魔怪,又圍上她将她一頓痛揍……
待衆魔怪再次分散後,寶珠拖着被揍得酸痛的八條腿,來到方才五人掉落的地方。
前後也不過隻是五分鍾的時間,這五人竟已被這群魔怪分食得,非但血肉全無骨頭渣渣也沒剩,就連衣角都沒留下一片,地上幹淨得一滴血迹都看不到。
就好像,他們從來沒有來過這裏。
寶珠心中悲哀,又因自己弱小沒能保護五人而自責。
即便他們被丢下來時,或許已身亡,但她也應該保全他們的屍身,爲他們保全做人的最後一絲尊嚴。
可惜,她沒做到……
她竟然眼睜睜看着他們,被魔怪們當作食物一點點吃光。
自來到瑪法大陸後,此時的寶珠第一次感受到,如今的自己竟是如此弱小無能。
難怪這些魔怪個個說想要去魔神艦以外的瑪法大陸瞧瞧,因爲那裏有數不盡的食物。
原來它們所說的食物,竟然是人類……
幸好它們被關在這暗無天日的魔神艦中,若真讓它們走出魔神艦到達人間,那瑪法大陸的百姓豈不是會被它們吞噬光?
如果有一天它們真的走出魔神艦,那瑪法大陸的人類或将面臨被滅種的絕境。
寶珠悲傷地站于原地,心裏卻越發的清明。
這群魔怪,絕不能讓它們走出魔神艦!
可是……
她仰頭看向那黑洞洞的頭頂。
既然這五個人能從頂上掉到甲闆,是不是意味着,仍是有通道可通向人間?
而且照魔怪們的反應來看,從頂上掉下來人類,它們似已習以爲常。
頂上經常會有人類掉下來?
這些人,爲什麽會掉下來?又是從哪兒掉下來的呢?
想到這些,她顧不得悲傷,看看頭頂,再低頭仔細看向甲闆,想要尋找一些蛛絲馬迹。
功夫不負有心人!
随着她仔細地一點點移動排查,終于在那五人曾掉落的地點,發現了一些不易發覺的,細小的沙子。
作爲魔神艦的清道夫,她一眼認出這些沙子,并不是魔神艦上的東西。
應該是那幾人掉落時,随身一起落下的。
沙子?
她又想到,初看到那五人時,似乎每人都背負着一個大大的行囊……
還有魔神艦每天不定時的地震……
線索一點點穿插起來,片刻後她心中有了答案。
從裝扮與這些沙子來看,掉落下來的人,應該是于沙漠中尋寶的行者。
而在掉落下來後,被魔怪分食前他們便已人事不省,應該是掉下來之前便已在沙漠遭遇不測。
魔神艦的地震,與沙漠中的地震如出一轍。
魔神艦就在沙漠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