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綠洲城傳達石時,他停下服下一顆靈舌萬毒丹。
梅山深知,若是尋常修煉者,在徒兒梅水的手下定不會走不過十招。
能使梅水栽跟頭着道的,隻可能是法力暴漲的尹若雨,或是一些用了陰損招術的險惡之徒。
梅山事先服下靈舌萬毒丹,早預備着接下來會有一場硬仗。
若徒兒梅水還安然無恙,那是再好不過!但若梅水已然……他定要将傷害梅水的惡徒爲他陪葬!
服下靈舌萬毒丹,他直接于傳達石瞬間移動至與梅水居住的草屋旁。
黑夜中,當他瞬移到綠洲城與沙漠邊界處時,停住腳步站穩身形的一刹,感受到腳下陣陣顫動。
但那顫動似已接近尾聲,隻一會兒功夫便沒了動靜。
隐約中,他看到了不遠處那個伫立于邊界的草屋。
似有哪裏不一樣了?
但他還沒來得及細想,那草屋中便傳來陣陣咳嗽聲。
果真有人!
梅山眼眸暗沉,手中暗積起法力,腳下已然一個箭步走進屋内。
越過毫無遮擋的屋門,梅山手中的火球已凝起,對着空蕩蕩的屋内中央那個正彎腰咳嗽的身影就待砸去。
咳嗽之人似也感受到了危險将至,一邊咳嗽一邊警備地擡頭看向門口。
借着那火球的亮光,二人看清了彼此。
“梅前輩!”
“駱長老?!”
看清屋内站着的是諾瑪族的駱長老,梅山連忙伸出另一隻手,對準那已然襲到半路的火球施出聖言術。
帶着強勢攻擊的火球,瞬間便如變戲法般消失在原地,隻留下幾道殘影在空中掙紮了一息,最終也不甘地消散。
駱長老忍着咳嗽對梅山行禮。
梅山看着渾身蒙沙灰頭土臉的駱長老,問道:“駱長老怎會在此?”
駱長老從袖中掏出傳訊符:“當日寶姑娘所留傳訊符,方才标記水兒那處突然燃起,我擔心他安危便趕來一探。”
看到傳訊符中梅水的标記燃起,駱長老與叮當皆是緊張萬分,當下他便決定出村前來查探。
誰知他出了諾瑪村沒多久,便遭遇了沙漠中那異常的風沙與震動。
因擔憂着梅水安危,駱長老心想若自己去得及時,或能助梅水解決危險,便硬是頂着那震動與風沙,瞬移到了草屋跟前。
他前腳剛進了草屋,還未曾将口鼻中嗆入的沙子咳出個所以然來,更還未曾來得及細看周遭的變化,回頭便看到了梅山。
“如此說,你并未見到水兒?”
梅山看着駱長老手中的傳訊符,心中更加沉重。
駱長老搖頭:“我剛到草屋,并未覺察有何異樣,也未曾發現水小子的身影。”
梅山将手中燃起的火球對着屋内照視一圈,道:
“屋内未曾有過鬥法痕迹,水兒并非在此出事。”
這一圈照視,梅山已看清,草屋竟是新建的……那屋梁的搭建,草牆的堆砌,都是自己曾經教過梅水的手法。
隻是屋内空蕩,顯然是新家具還未曾來得及制作出來。
梅山此刻來不及細想,爲何梅水要新建草屋,他隻想快速地找到他的水兒,生要見人,死要……
不!水兒那般機靈,他定不會出事!
見梅山倏地轉身往屋外走,駱長老連忙跟上急切地問:
“梅前輩要去何處?”
“我去城内找水兒!”
梅水從小到大,除了去過諾瑪村,一直都是生活在綠洲城。
而且梅山深知,梅水是極其孝順聽話的人,他臨行前讓梅水守好諾瑪村與綠洲城,梅水肯定不會丢下這兩處去别處。
而此時駱長老安然,說明諾瑪村一切無恙。
那隻可能是綠洲城内出事了……
駱長老見他這便要走,急急地道:“我随梅前輩一同去城内找水兒。”
“不必!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你回諾瑪村好好守着!”
梅山說完,身形已不見。
……
近子時的綠洲城街頭,安靜得見不到一個人影。
但即便如此,梅山還是從這空蕩的街頭看出了一絲異樣。
街道兩旁,一些攤販的擺攤用具雜亂無章地堆放着,他記得以往,這些攤販們因愛惜自己的用具,每日入夜前收攤,皆會将用具一應收着帶回。
而商鋪門店,門臉上也出現了很多破損處,有許多破損竟似人爲砸出,而非看久失修導緻。
綠洲城内商業繁榮,個個商鋪皆十分看中自己的門臉,絕不會出現如此多的破損而不及時修繕。
當梅山行至壺中天東頭時,赫然發覺那地上有明顯的燒焦痕迹。
地面雜物雖被人清理過,卻可見清理得極其草率,多處可見被燒毀的焦木……似還有燒焦的衣物……
梅山查看半晌,斷定此處定是曾經鬥法之地。
他起身環顧四周,黑夜中心頭一片茫然:
水兒此刻在何處?腳下這片燒毀的地方,是否也有他的衣物,或是還曾有他的屍骨?
綠洲城,究竟發生了何事?爲何他再也感受不到過往的安祥,心中油然而生的竟是陣陣蒼涼?
梅山仔細走着,茫然四顧着,一時間竟不知該去何處尋找梅水。
也隻是剛走了幾步,耳中似傳來隐隐低語聲。
梅山心頭又驚又喜,循着低語聲再往前輕輕走了幾步。
壺中天隔壁的小巷中,非但傳來喃喃低語聲,還閃着片片火光。
“梅水呀梅水,老孫頭無能,不能救你這個大英雄……
哎!我不但無能,還膽小!
白日不敢明目張擔祭奠你,隻能趁着這夜深人靜給你燒些紙錢……
你到那邊記得買幾件像樣的好衣衫,也别每日隻啃馊饅頭了,喝茶記得放些好茶葉,總喝白開水多無味……
嗚嗚嗚……梅水呀,往後老孫頭到你忌日便給你燒紙錢,你别省,盡管花……”
老孫頭哀嚎着往火裏撒着紙錢,蓦然聽到頭頂傳來聲音:
“你說什麽?水兒他……他怎麽了?”
老孫頭驚吓着擡頭看,這一看,立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身邊不知何時,已站了一個白發白袍,臉色更爲慘白的青年。
“你、你、你是白……白無常?”老孫頭一時忘了悲痛,驚恐地看着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