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都當他是不存在的空氣般,可院子就這般大,二女小聲嘀咕的話語,他可聽得清晰着呢……
見已被掃幹淨的院子,流光放下掃帚提着竹籃,便打算往院外走。
“流光,你去何處?”
正與葉子晴嘀咕着的夢九,見到流光要走出院外,連忙大聲問道。
“三姐,我去院外摘些青菜與小蔥,過會兒做午膳用。”
流光指指手中的竹籃回頭對夢九道。
院外竹林邊上,早被梅山開出一片地來種着各種蔬菜。
落花城水土氣候皆好,種子播下沒幾日,各類蔬菜便可着勁地發芽生長。
沒多久,客棧幾人的膳食中所需蔬菜,皆取自于門前那片菜地。
夢九看看流光那雙純淨的眼眸,放下心來。
“嗯,去吧!再摘些韭菜,今兒午膳加道韭菜炒雞蛋!”
流光應答,提着竹籃轉身就往院門走。
才走了幾步,院門口倒是白影一閃,多出個人來。
周正的臉龐,一身白色官服。
來人見到流光,也一愣,那雙炯炯的虎目半晌也離不開流光的臉。
這世間竟有這般美的人……
流光一時間被這中年男子擋了去路,微微垂目就待繞開來人出門去。
“你找何人有何事?”
夢九看到了來人,丢下葉子晴走近前來詢問。
許管事當即回過神來,将眼光從流光身上移開,對着夢九作揖道:
“在下城主府管事許世昌,奉城主之命前來邀約夢九姑娘去城主府一叙。”
原本一隻腳已快跨出院門的流光,聽到許管事此言,又堪堪地收回了腳,轉身看向身後。
夢九聽言城主要找她,還邀她去城主府,一臉不可置信:
“你說什麽?大……寶……姑娘找我?她要我去城主府?”
“正是。”許管事回道。
城主府!大人邀她去城主府?!
要知道,她已有千年未曾進得了城主府上得了東山了!
莫非大人想起了過往,這才邀她前去?
一時間,夢九隻覺得有熱淚湧上,卻又怕被眼前的許管事笑話,忙眨着眼将激動的淚捺回。
“那……我這便去,這便去……”
千年了,終于可以回東山!
夢九一時激動得有些手足無措,雙手不停地搓着,又頓住看看自己身上那件早憶破舊的綠裙。
好在衣裙雖舊,卻很幹淨。
她又伸手抹抹頭發,生怕自己頭發散亂難以見人似的。
葉子晴見她這般模樣,隻當她因受城主接見而激動,出聲安慰道:
“九兒姐大方得體,此般去見城主并不失禮!”
夢九聽她所言,果真受到了安慰,放下局促的手感激地看向葉子晴。
在得到葉子晴再次肯定地點頭後,她才稍稍松了口氣,努力用平靜的聲音對許管事道:
“那便有勞許大人帶路了!”
她擔心,即便有了寶珠的邀約,若是沒有許管事帶她入門,她還是無法進入城主府。
許管事點頭,正待轉身,卻聽得身旁的流光開口道:
“三姐,我随你一同前去!”
被衆人忽略了的流光,此時眼眸中的激動并不比夢九少。
葉子晴甚至都瞧見,他那提着竹籃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激動的夢九,終于在流光這聲中清醒過來。
“你去做甚?城主邀我前去,又未曾邀你!”
“我想随三姐一同回去看看,東山可是你我的……”
流光激動地說着,想說“東山可是你我的家”,可“家”字還未曾說出口,手中提着的竹籃“啪”地一聲落于地上,人也随之軟塌塌地倒下。
夢九抱歉地看着許管事道:
“我家小弟打小便有嗜睡的毛病,許大人莫見怪!”
以流光上次見到寶姑娘的反應,若真帶他前去見寶姑娘,指不定又鬧出什麽麻煩出來。
而此刻梅山又不在,自己若離開客棧,隻怕流光會趁機跑出去,到時想再将他找回,可就不是那麽容易的了。
因此,她隻能再次将流光毒暈。
許管事看着突然倒地的流光,眼神中不無疑惑。
這個當姐姐的,看着自己的弟弟突然倒地倒是一點不慌張呀……
就算是因嗜睡症而倒下,當姐姐的竟然沒一絲要将他扶回廂房床上躺下的覺悟?
雖心中有種種疑惑,但那畢竟是人家的家事。
最終,許管事在夢九的催促暗示下,帶着夢九往東山城主府而去。
見二人離開,葉子晴看着地上的美人兒,歎息一聲撿起竹籃。
美人兒美是美,就是性子有些怪,再就是這嗜睡的毛病可真有些吓人。
輕輕帶上院門,葉子晴提着竹籃去菜地摘菜去了。
看來今日的午膳,得由自己來做了。
……
這雖是寶珠第二次見到夢九,但不知怎的,她竟覺得對夢九十分熟悉。
那份熟悉,似有着一種刻在骨子裏深刻。
她努力忽視這種令她不安的深刻熟悉感,卻還是在見到進入書房的夢九對她跪拜時,抑制不住地站起身來,想要上前去扶她一把,再親切地喚她一聲“九兒”。
她緊握着拳頭,深呼吸着。
這才将那句幾乎要脫口而出的“九兒”吞回。
再次緩緩坐下,她說道:
“夢九姑娘不用這麽客氣,以後見到我不用跪拜。”
自打随着許管事跨進城主府,夢九的心就再也平靜不了。
千年了!她終于又回到了自己的家……
這裏所有的一草一木,一擺一設,都還似千年般,那樣令她熟悉,那樣令她抑制不住地想一一伸手去撫摸它們,向它們傾訴自己千年來的思念之苦。
而當她走進書房,再次見到這個粉色身影,内心更是激動得無以複加。
除了大人已想起前塵往事,否則她真想不出,大人爲何突然在今日召見于她。
可當她跪拜于地,聽到大人遠遠地喚她起身,聽到大人喚她“夢九姑娘”,她滿含歡喜與期待的心瞬間涼了半截。
如若大人真的想起前塵往事,不是該喚她“九兒”嗎?
如若大人真的記起了她,記起了所有,不是該走到她面前扶起跪拜着的她嗎?
如若真是大人已回歸,又怎會離她如此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