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是龍血到來,顯然有些意外。
自他與葉子晴從銀杏山莊歸來後,受父親安排一直隐于月半灣。
數月來,龍血從未踏足過此,不想今日竟親自造訪。
龍嘯天連忙對龍血施禮道:
“嘯天給父親請安!”
葉子晴也随着龍嘯天一同施禮,卻仍是不知所措地未曾稱呼他。
是該稱呼他爲師父呢?還是稱他爲公公?或者稱他爲龍谷主?
總覺得哪種稱呼都不太妥……
龍血看向兒子,數月不見,倒似更加沉穩了些,且那方正的臉上所含的甜蜜,他這個過來人一眼便能看穿。
可此時的龍血可無心情與兒子及未來的兒媳叙舊。
将小厮丫頭屏退,龍血看向二人神色凝重。
“瑪法大陸或将變天,你二人速速收拾行裝,離開半月谷。”
在二人措不及防震驚的神色中,龍血将所得知的情況快速地說了一番。
在聽及銀杏山莊失陷,霹靂尊者被廢法奪權軟禁時,葉子晴大大的杏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瘦弱的身子卻如空中飄零的落葉般搖晃着,随時似要墜落倒下。
龍嘯天擔憂地扶住她,看向龍血還未發問,葉子晴去喃喃道:
“怎會如此?我師姐……阿爹待她有如親生女兒,她怎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龍血同情地看看她,卻不多解釋,隻正色面向龍嘯天道:
“你二人速速離開半月谷……”
話還未說完,卻見被龍嘯天攙扶着的葉子晴帶着哭腔的哀求打斷:
“師父……龍谷主,還請您派人支援銀杏山莊,将我阿爹救出水火!”
葉子晴說着便待對龍血跪拜下去,龍血爲難地看看龍嘯天,龍嘯天一把摟住葉子晴幾近癱軟的身體,将她扶坐于椅中道:
“晴兒,尹若雨若是能輕易将你阿爹控制,那我半月谷此時若出面與之抗衡,無異自尋死路。”
龍血贊許地看看長子,卻又聽龍嘯天接着道:
“父親,如今半月谷危難在即,嘯天怎能避而遠之?我定當留下,與父親及半月谷共存亡!”
龍血聽言内心感慨,有兒如此夫複何求?
隻是……
“此時并非意氣用事之際,你二人若能逃離那妖女手掌,我半月谷與銀杏山莊便可尚留一線生機。
若能因此尋得強大後盾支援則爲上……若不能,你二人切記明哲保身,從此隐姓埋名于瑪法大陸,去做一對普通夫妻吧……”
此話一出,龍嘯天圓瞪的虎目中立時乍現淚光點點。
“父親……嘯天不走!嘯天留下與父親并肩作戰!”
“胡鬧!”
龍血終是拉下臉來,厲聲道:
“我龍家自古有訓,下不能違上,子不能悖父,你若還是我龍家男兒,便需聽爲父之令!”
龍嘯天噙着淚,張着嘴巴似還欲反駁,卻在龍血威嚴的注視中跪下,頭緩緩低下,那眼中的淚便一滴滴打落在石闆地上。
龍血見狀,心中疼痛。
将龍嘯天扶起放緩口氣道:
“爲父自有計策,不會與那妖女硬扛,你且放心!”
龍嘯天抹去落下的淚,紅着眼呼喚:
“父親……”
隻一聲“父親”出口,龍嘯天便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龍血拍拍他肩:
“帶着晴兒去落花城!傳聞那落花城花城主,雖亦正亦邪,卻有着一身高深莫測的法力。
他若是有遠見之人,定不會坐視不理,若他肯出手相助,或能解我半月谷危機,解瑪法大陸危機。”
龍嘯天微微點頭,父親說得不錯,如今之際若有人能逃離魔掌,尚可向外去求救。
“嘯天留于谷内,父親親自去落花城求助。”
龍血心知長子擔憂其安危,心中安慰。
“那妖女既能蟄伏于銀杏山莊伺機而動,可想其定是謹慎多疑之人。
若爲父離開半月谷,她定會有所察覺,半月谷反而可能因此不保。
而外人隻道你與晴兒失蹤數月,那妖女對你二人想必并無戒備,因此此時你二人出谷求助,是再适合不過。”
龍血句句在理,龍嘯天一時無法辯駁,隻用一雙赤紅的眼看着自己的父親。
見長子眼中那生離死别般的絕望,龍血再次拍拍他肩微笑道:
“日後記得将晴兒身體将養好,爲我龍家誕下血脈……”
說至此,又略帶歉意地道:“爲父失責,還未給你與晴兒一個該有的婚禮!”
一句話,再次将龍嘯天說得滿眼含淚,轉身扶起葉子晴,二人一同再次跪下,分别對着龍血磕了三個響頭。
待二人站起,龍血突地上前一步,一把抱住自己的長子,拍打着他寬闊的後背道:
“好小子!一眨眼都長得比爲父高出半頭了……爲父慚愧,自你六歲後,便再也未曾抱過你……如今想抱,怕是再也抱不動抱不了了……”
話說完,龍血猛地松開龍嘯天便轉身離去,隻是轉身一刹那,虎目中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掉了下來。
而身後的龍嘯天,已如孩童般放聲大哭!
……
直躲在月半灣外,見龍嘯天與葉子晴很快便收拾好東西出了别院,一路往傳送石方向走去,龍血才放心地轉身,趕往府内。
回府後,他又将尹若雨奪權另立宗門的事與胡氏說了一番。
胡氏跟随龍血二十餘年,雖氣量小些,卻也是個見過世面且又不算太笨的。
待龍血将事情一講,她當即明白半月谷将是尹若雨下一個目标。
龍血本意也是先将她安排出谷,誰知一向彪悍的胡氏卻是死活不肯:
“我兒傲天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知,相公你如何忍心将我一個人趕出谷外?既嫁于相公,我胡氏便誓與相公榮辱與共,生死相随!”
多年夫妻,龍血深知胡氏性子的剛烈,見幾番皆無法說服她出谷,也隻能作罷。
轉而夫婦二人冷靜後便商議着,若尹若雨前來,他二人該面對,以求得半月谷之萬全。
如此便有了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的計策。
龍血本色上演以免遭尹若雨起疑,而胡氏則主動示好獻出黑鐵令,以此暫時保全半月谷上下。
計策商議好的第二日,尹若雨果真便帶着胡拓一行到達半月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