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珠邊把玩着城主令,邊百無聊賴地翻着手中厚厚的《城史》。
這是一部類似于現代地方志的書籍,詳細記載了落花城建城以來地理、曆史、文化等方面的沿革。
上任第三天了,打從第一天進了城主府,許管事便将這厚厚一本《城史》放到她跟前,美其名曰讓她早些熟悉落花城。
從城史中,她得知她已經是落花城千年建城後,第五十二任城主了。
千年來,落花城打破了舊時城主世襲制度,秉承“任人唯賢”的宗旨,以上一任城主的推舉,再考量其于落花城所作貢獻,産生下一任城産。
其實她隻花了兩天時間,便将《城史》翻看完。
她發現書中大都是對曆屆城主的歌功頌德的記載。
這點她也了解,畢竟城史肯定是官方寫出的,那自然是要站在官方的立場來描述事件。
但也正由于看完《城史》,她産生了兩個疑問。
第一,作爲新任城主,她是被花無心這個上任城主推舉出來的沒錯,但她實在想不起她對落花城有過什麽貢獻。
這一點,曾使她心中既興奮又忐忑。
興奮的是,如果她這個新城主因爲沒有對落花城有過貢獻,而被罷免,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就可以回到如意軒,跟路雲初繼續開心地過小日子了?
忐忑的是,兩世爲人第一次當這麽大的官,一城之主耶!如果上任沒幾天,就因爲沒對落花城有過貢獻而罷免,那她會不會成爲落花城有史以來,任期最短的城主?
但很快,許管事便讓她心中的興奮與忐忑都蕩然無存。
“城主可還記得,去年你曾救治過兩名身中僵屍王之毒的護衛?後您曾于北山礦洞,親手将僵屍王消滅。這便是對落花城之大貢獻!您爲落花城默默作出的貢獻,此時已傳遍城内大街小巷。百姓口口相傳,皆說您是曆屆上任前貢獻最大的城主!”
照許管事的解釋,礦業已成爲落花城最大的經濟支柱産業,如果當時不是她消滅了僵屍王,那落花城繼續開采挖礦便成了一大難題。
一旦失去礦業的支撐,落花城便不可能延續繁榮富庶。
而且那僵屍王,雖普通百姓沒有見過,但通過那兩名曾被她以“靈舌丹”救活的護衛描述,僵屍王非一般人搞不定……
在她上任之後,許管事第一件事便是将她當年的事迹傳播出去,讓她這個“非一般人”的新城主,獲得了百姓真正景仰與支持。
不得不說,花無心這盤棋下得可真早……
也不得不說,許管事當真是花無心一手栽培出來的,“面面俱到”的人才……
第二個疑問便是,她翻看了《城史》後,發現其中竟然沒有任何有關首屆城主的介紹。
她曾問過許管事,可許管事對這個問題卻是三緘其口,隻頂着那張她從沒見過起伏變化的臉,十分高深莫測地看着她。
哎……
偌大的書房,此時就隻有她與靜立一旁的許管事兩個人。
說起來她是城主,他是管事,可每每走進書房,她便感覺自己成了被大人看管着要認真學習的中小學生……
站起身來慵懶地伸了個懶腰,卻在伸到一半時觸碰到許管事一成不變的嚴肅目光,又悻悻地縮回了手臂。
對了!她突然又想起一件事,連忙坐下翻着那厚厚的《城史》。
将《城史》從頭至尾翻找了一遍,也沒能找到她想要的信息。最終她擡起頭,問向許管事:
“許管事,你有沒有聽說過千年前,北山腳下林家莊一百三十八口人被活埋于山洞中的事?那是哪一屆城主造的孽?”
她記得,當初林火風跟她提到,麗娘的阿爹正是當年的老城主,就是這個喪心病狂的老城主,爲了魔晶石,将林家莊的無辜百姓活埋于北山山洞中。
那樣的人,也配當城主?也配在《城史》中留名?
可别讓她知道,他是哪一任城主!否則她非将他的名字從《城史》中剜掉不可!
許管事答道:“下官對此曆史确實有所了解,那任城主姓闵,其人其事在城史中并無記載。”
她聽言有些不快,語氣冷了幾分:
“不帶這麽玩的!這所謂的《城史》就是爲了給當官的歌功頌德?隻記豐功偉績不記醜事壞事?這種虛假的不完整的記載流傳下去,還怎麽讓老百姓信服我們?”
許管事千年不變的臉仍是不爲所動,卻對着她拱手作揖道:
“大人所言極是!還請大人稍候!”
說完,轉身便離開了書房。
“……”
這就走了?問題還沒說清呢,逃避算哪門子的事?
想到林火風的遭遇,此時的她滿肚子的憤懑,卻又有種無處撒氣的郁悶。
歎息一聲看向手中一直把玩着的城主令。
與她手掌差不多大小的金牌,握着竟覺得十分趁手,就好似這城主令就是依着她的手掌打制出來的一般。
正面城主令三個大字,背面刻畫着微縮版的落英缤紛的落花城城景。畫工了得,做工精緻。
隻是顯然打制出的年代十分久遠,且曆經幾十任城主之手,城主令上的字迹圖案已有些模糊。
舉起牌子,她隐約看到牌子背面那城景下方,似乎還刻了一個“天”字。
正眯着眼仔細辨認着,許管事已捧着一本書走了進來。
她放下手中的牌子,看向許管事放在她跟前的那本書,竟是沒有書名。
疑惑地看向許管事,許管事道:“大人所有疑惑,皆可從此書中尋得。”
接着又指指她手中的城主令道:“落花城自古便存在,若追溯其曆史源頭,則其曆任城主數不勝數。
然現存城史中所記載的落花城,乃是千年前被百姓認可的首屆城主,打破原有規則與秩序後重新建立而成。
新城首屆城主打造城主令,建立東山城主府,爲造福百姓最終犧牲自我……
大人方才所提及的闵姓城主,正是由新城建立後的首屆城主推翻的最後一任舊制城主,故而現今的城史中無記載。”
“那爲何不将首屆城主事迹記載于城史?”她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