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雲初看着她清澈的眼中透出的哀傷,心中不覺一陣憐惜,未說出口的話,生生吞了下去。
“珠兒,”他輕輕拿下她那隻捂住她嘴的手,再将它緊緊握于自己手中,似乎擔心隻要一松開,她便會從自己身邊逃走消失。
“莫再逃避,不論将來如何,你我共同面對,可好?”
他的語氣輕柔得讓她想哭。
她沒有回答,也沒有看他,隻是無聲地張開雙臂,緊緊環繞住他精壯的腰身,将臉緊貼于他的胸膛,再次感受他那有力跳動的心。
隻有每次聽到他的心跳,她才能感受到,自己還真切的存在着,存在于這瑪法大陸,存在于他的身邊……
共同面對?
他們之間那虛無缥缈的将來,會有機會讓他們去“共同面對”嗎?
與他結婚生子,與他白頭偕老,與他共度一生……
這些美好的未來,她能奢求嗎?
半晌過後,她才擡起頭,松開環繞着他的雙臂,一手扯扯自己散開的頭發,再次坐到梳妝台前道:“梳頭!”
路雲初見狀,原本因擔憂而緊蹙的眉頭慢慢舒展開。
“好!”他簡單作答,重新拿起木梳爲她绾發。
沒有什麽比她開心更爲重要!
既然如今的她仍有心結,自己便不宜追得太緊。
隻要她在自己身邊,他便有機會慢慢解開她的心結。
即使無可避免的分别終會來臨,他窮盡一生力量,哪怕上天入地刀山火海,也要找到她,跟随她……
雖然此次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這并不妨礙他仍悄悄給她梳個婦人發髻……
嗯,宣示主權,從發髻開始!
……
二人收拾好一切,再次不舍地環顧着這短暫六日居住的小屋。
這裏留下的,是他二人永遠無法忘懷的溫馨與甜蜜。
找到了蔣大夫婦辭行,路雲初給他們瑪法币作爲答謝,蔣大夫婦卻是說什麽也不肯收。
落霞村本就與世隔絕,爲數不多的十來戶村民皆過着自給自足的生活,确實瑪法币于他們也并無多大用處。
最終在寶珠的提議之下,二人留下從諾瑪村帶出的一些曬幹的苁蓉,以及浣夜島帶出的珠粉,蔣大夫婦才肯收下。
臨行前,二人再次遠眺陽光下波光粼粼的落霞湖。
“珠兒,若你我日後歸隐,便在落霞湖畔蓋間小屋如何?”
“好!”
如果我們還有以後,天涯海角我都追随着你。
……
回落花城的路并不複雜。
隻需在出了落霞村後,瞬間移動去最近的傳送石,再由傳送石傳送至落花城即可。
順利的話,一柱香内便可回到落花城。
可是二人皆是極有默契地沒有選擇瞬間移動。
手牽着手,慢慢走出落霞村,再一路走走停停前往傳送石。
仿佛是那一路風景美得讓二人不斷駐足。
其實他們都知道,誰也不想那麽快遠離甯靜,回到紛擾喧嚣的現實中。
一柱香的路程,硬是讓二人走出了兩個時辰。
待回到落花城時,已過亥時,如意軒早已打烊。
二人未曾驚擾任何人,直接回了後院。
冷清的後院一片寂靜。
路雲初點上燭火,見寶珠正在左顧右盼。
“小狸怎麽沒在?”她奇怪地問。
提到小狸,路雲初眼眸暗了暗……
從明日起,又得有人跟他争搶他的姑娘的懷抱了。
“我囑咐小五照顧他,想必他夜間是随小五一同回家了。”
他回答着,心中卻想着有無法子,可讓那小屁娃從此遠離他的姑娘的懷抱。
兩間廂房都如他們離開時那般整潔,顯然是秦掌櫃與小五的功勞。
寶珠剛坐下,片刻又似想到什麽突然站起,跑向院中。
正在将行李整理出來的路雲初不由疑惑,丢下手中正拿出的衣物,跟着她一起走進院内。
隻見她一路奔向院内那株梨花樹旁,手中靈力閃過,那牆角的結界被撤去。
随後蹲下,伸出兩隻手就待往那土裏挖。
“珠兒這是做甚?”他好奇地問。
那樹下,有她親手釀制的五壇醉櫻花,看她這情形,是要把酒挖出來?
“我們走了一個月,醉櫻花早可以喝了!”
她伸出的手被路雲初及時握住,他可舍不得讓她挖……
“雜物間有鐵鍬,你且等我找來。”
她果真乖巧安靜的坐在石桌旁等着,黑夜中,清澈的眼眸忽閃忽閃地,不知在想着什麽。
見路雲初提着小鐵鍬走向牆角,她這才開口道:“就挖一壇出來……剩下的想喝時再挖出來,口感會更好!”
他邊小心地挖着泥土,深怕鐵鍬不小心會砸壞了酒壇,邊揶揄道:
“如此良辰美景,珠兒真是一刻亦不虛度呀!”
“……”
她似乎聽出他的弦外之音,解釋道:“我不喝酒……”
“嗯!若珠兒陪着我,我一人喝也無妨。喝完你我再就寝,更有一番滋味……”
最爲關鍵,今夜小屁娃不在,多好的二人世界……
“路雲初!”聽罷她幾乎跳起來:“你這腦子裏整天想什麽?”
不給他有再次調侃自己的機會,她連忙又說:“這壇酒也不是給你喝的。”
他拿着鐵鍬的手頓住,轉頭看向她,劍眉挑起面帶不滿:
“這是珠兒爲我釀制的醉櫻花,你不喝,亦不予我喝,你待給誰人喝?”
見他不滿,她原本趾高氣昂的氣勢一下便熄滅,小媳婦一樣低着頭走到他身邊蹲下。
“小初呀……”
路雲初黑着臉不看她,心道:每次将她折騰得那般,她才肯求着饒喚他“小初”,此時竟主動喚“小初”,定是有不小的陰謀。
她态度良好,甚至略帶谄媚:“小初,我想……”
“不!我不想!”
不待她說完,他便打斷她的話,想拿走他的醉櫻花去送别人?想都别想!
“哎呀!别那麽小氣嘛!大不了我下次再給你釀十壇……二十壇!”
她站起身,于他身後抱上仍蹲在牆角拿着鐵鍬的他,撒嬌地晃晃他。
可他堅持不爲所動,隻簡潔明了吐出兩個字:“不給!”
“給不給?”她無奈,軟的不行,看來隻能來硬的了!
“你如果不給,那就一個月沒米飯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