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在尹若雨如此的注目之下,清明子竟覺得心頭生出怯意。
尹若雨并未給他開口辯解的機會,雙目緊盯着他接着緩緩道:
“阿爹,雲初之死,若說霹靂尊者與那妖女是罪魁禍首,那你便是幫兇!”
“胡言亂語!”面對女兒的質疑與宣判,清明子心中怒意再生,掩蓋了原有的心虛與怯意:“路雲初之死與我何幹?你切莫在此妄言!”
轉而又覺自己的失态,按捺着怒意道:“龍家二公子有何不好?依爲父看,那龍公子除修爲不如路雲初,其他皆比路雲初強出千倍萬倍!
你若嫁與龍家二公子,他日待他繼承半月谷,你與我清明觀皆能高枕無憂,在這瑪法大陸保一席之地!”
“哈哈哈……”尹若雨聞言,終是仰天大笑起來,雙眼無意瞥到空中那輪圓月,淚水卻順着眼角流出。
“阿爹爲了自己,甯可犧牲女兒一生幸福,還真是煞費苦心呀!”
雖臉上似還挂着笑意,但那帶淚的眼中卻是冰冷一片。
“逆女!如何跟爲父說話呢?”清明子聽出尹若雨言語中的譏諷之意,惱羞成怒道。
尹若雨卻是不理會他的呵斥,接着道:“女兒的親事,日後就不勞阿爹費心了,那廢物龍傲天,阿爹你也不必再惦記了。”
此言一出,清明子不由生出不好的預感:“你……你是何意?你将龍二公子如何了?”
“女兒心中不喜,自是殺之而後快了!”尹若雨不以爲然地道。
“什麽?”清明子大驚地站起,不可置信地打量着尹若雨,最終斷定她并非胡說,雙腿一軟又陡地坐下。
“你……你、你這個逆女!”待回過神來,清明子終于不顧形象地破口大罵:“你自己作死便罷,莫非還要清明觀爲你陪葬?”
那龍傲天本是龍血最爲疼愛的兒子,若是被龍血得知,其子早已死于自己女兒之手,那龍血不得血洗他清明觀?
本以爲自己可以坐山觀虎鬥,看看銀杏山莊和半月谷的笑話,卻原來災禍早殃及到自己身上,自己才是被别人看着的笑話……
想他清明觀,勢力及實力遠不及半月谷,若龍血真來追責,他拿什麽與他鬥?
“這才是阿爹的真心話吧?女兒死不足惜,隻要不連累到阿爹便好?所以說,阿爹心中,何曾有過女兒的存在?”
尹若雨言語中雖有歎息之意,但目光森然,似早料到清明子會是如此反應。
此時的清明子哪還有心思理會她的冷嘲熱諷,隻呆呆坐着,心裏卻飛快思忖着,如何化解此次危機。
片刻後,清明子看向尹若雨,眼中顯出決然之色,随即對着院外喊道:“來人!”
見此狀,尹若雨再次緩緩端起跟前的茶盞,淡然地小抿一口,然後才看向走進院内的兩個家仆,開口問道:
“阿爹莫不是想将我綁了交于那龍血謝罪?”
清明子聽她問及,臉上終是閃過猶豫,閉上眼片刻,再次睜眼時又已是一片決然:“雨兒,你莫怪阿爹心狠!此次你闖下如此彌天大禍,阿爹隻能将你交于龍血處置,以保我清明觀無憂!”
說完,便對那兩個家仆道:“将小姐綁了!”
家仆得令便向尹若雨走去,尹若雨卻是不慌不忙放下茶盞:“阿爹可知我是如何殺死那廢物的?”
說到此,竟似想到開心事般,很享受地抿嘴笑道:“我可是将那廢物殺得很徹底呢,嗯,屍骨不留……”
清明子看着她,隻覺得渾身不寒而栗,真不知以往那個乖巧懂事的女兒,怎會變成如今這般模樣?
可也隻在尹若雨話音剛落之時,那走向她的兩個家仆突然渾身燃起火焰,先是驚慌地撲打身上的火焰,但那火焰竟然是越燃越旺,很快二人便慘叫着在地上翻滾。
清明子驚恐地看着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猛地站起身,想去幫那二人撲火,卻又不知從何下手,最終隻得避讓着那在地上翻滾着的兩個火人,不讓自己沾到那火焰半分。
“哈哈哈……”紅色的火光照亮了夜色中尹若雨猙獰狂笑的臉:“阿爹你且看清楚,當日我便是如此殺死那廢物的……隻消片刻功夫,他便成了一堆灰燼,哈哈哈……”
“來……來人……”清明子終于吓得腿一軟,跌坐在地,那從來不離手的馬尾拂塵也被丢到了一邊。想再喊家仆進來收拾尹若雨,卻發現已被吓得聲音低弱且顫抖。
“阿爹别費力氣了!再來多少人,都是如此下場。”
尹若雨“善意”提醒着,邊起身走向跌坐在地的清明子。
“你别…别過來……”清明子見她走向自己,驚恐地不斷蹬着腿往後退縮着。
誰知尹若雨隻是走到那馬尾拂塵跟前停住,彎腰撿起它,再緩緩走回原來位子坐下。
也隻這片刻功夫,地上慘叫翻滾着的兩個家仆已沒了動靜。
清明子瞪大雙眼驚恐地看去,那兩人已變成兩具焦炭一般,再下一刻,焦炭慢慢燃盡,終是變爲兩堆灰燼。
尹若雨未曾再看那兩人一眼,倒是将手中的拂塵左右端詳着。
“阿爹方才說,要保清明觀無憂?”
甩甩手中的拂塵,她居高臨下問向地上的清明子。
清明子早已被變故吓得呆若木雞,也不知有沒有聽到她的問話,隻是雙眼死死地盯着那兩堆灰燼,不作言語。
見他不作答,她也不再追問,耍弄着拂塵自語道:
“這般下等馬尾拂塵,用來當作我清明觀掌門信物,未免過于兒戲,阿爹卻整日将它當作寶貝随身不離……罷了,我暫且勉爲其難收着吧!”
聽到她的喃喃自語,清明子這才将目光聚焦起來,轉頭看向她,帶着怯意茫然地問:“你……你說什麽?”
尹若雨收起耍弄着的馬尾拂塵,不屑且冷冷地看着他:
“阿爹誓死要保清明觀無憂,卻又苦于年事已高力不從心。既是如此,女兒我一片孝心,替你接下這副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