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下的路雲初,卻在此時猛地擡頭看向樹的高處,黑曜石般的眼眸閃着難以置信激動的光,而面具未遮擋住的嘴唇也因激動顫抖着。
“珠兒……珠兒……”他終于輕聲呼喚出聲。
“哎呀!路雲初,你知道我沒嘴巴,你還叫個不停,你讓我怎麽回答你呢?要不我再搖幾下樹葉?”她心裏回應着他。
“莫……莫再搖了……”他激動不減,仰頭輕輕說道。
“那……啊?路雲初怎麽知道我心裏想了什麽?”她猛地回過神來:“靈犀術起作用了?路雲初能與我溝通了?這太神奇了吧?”
“珠兒,我能聽到你了!”他兩眼閃着光,紫色的面具都仿佛因他激動的情緒,在暗夜裏散出幽幽的微光。
其實早在路雲初第一次施過靈犀術後,就隐隐能感受到她心中所想,隻是那時所能聽到的聲音非常遙遠,且還雜亂無序,似顯得她心緒不定。
所以在那時,他才忍着好奇與激動,讓她配合自己施靈犀術。
之後三個回合的靈犀術施展完,當他停下時,他發現自己真的能聽到她說話……更準确地說,能聽到她心裏的嘀咕了。
“哈哈哈……太好了!終于可以有人陪我聊天了!”她開心得隻差仰天長嘯了,做一隻無法與人溝通的樹,真是太孤單了!
“若早知如此,我該早些與你施放靈犀術。”他自責着。
“早些也沒用,早些時候我在睡覺呢,一生氣睡了兩個多月,搞得我這兩天精神可足了,一點睡意都沒有……”
“生氣?”他抓住了她話中的重點,眼中的光逐漸暗淡,随即低下頭走到樹下,雙手環抱着樹幹輕而誠懇地道:“珠兒,對不起!”
樹幹上,傳來他的體溫,溫暖熟悉令她眷念。
她知道他所說的對不起是指什麽,可她一生氣睡了兩個多月,卻不是因爲他想的那樣。
隻是還沒等她嘀咕上,路雲初已接着說道:“當初我不該不信你,不該……”
“哎!路雲初,那些都過去了!雖然當時我很生氣,但我真的沒有因此怪你。更何況你在最後關頭幫我擋了尹若雨的燃骨散,說明你當時并沒有在心裏放棄我,不是嗎?”
她心中歎息一聲,自己并不是一個抓着過去不放的人,未來還很長遠,她要忙的事還多着呢,可沒空讓自己總活在過去。
“不管怎樣,你都是因我而遭此罪。若非因我,你如何會變成今天這般模樣?”
他仍沉浸在自責中,若非因爲當日他的糊塗,此時的她應還在他懷中,做着那隻愛吃愛睡一直陪伴着他的小豬。
想到回憶中她曾對花無心說的那句“你打算把我搓成藥丸,還是煮成湯藥,或者是磨成藥粉?”他便陣陣心痛。
他誤解她,幫着那群惡意中傷想要她性命的人對付她,她卻還犧牲自己的本體來救他……
“那以後你還信不信我?還幫不幫别人欺負我?”
見他仍是沉浸在過去自責得無法自拔,她隻得轉移話題與他展望未來。
“信!決不幫!”他立刻回答。
嘿嘿,既然如此,那我可是要與你約法三章喽!
她舞了舞枝桠與樹葉,突然想到多年前于現實中看的一部電影,其中一段經典台詞便脫口……脫心而出:
“從現在開始,你隻許疼我一個人!要寵我,不能騙我,答應我的每一件事都要做到,對我講得每一句話都要真心;不許欺負我、罵我,要相信我!别人欺負我,你要在第一時間出來幫我!我開心了,你就要陪着我開心;我不開心了,你就要哄我開心。永遠都要覺得我是最漂亮的,夢裏也要見到我,在你的心裏面隻有我……”
樹下的路雲初,認真地聽着她“噼裏啪啦”一通講,越聽越開心興奮。
她所要求的這些,不正是他所期望爲她做到的嗎?
而且她有如此的特别要求,那是否說明,她在心中已願意接受他?
“珠兒……你說什麽我都答應,且你在我心中,一直是……最美的。”
雖然現在她隻是一株櫻花樹,但也是他心中最美的櫻花樹!
說完這段台詞,她很是激動。
記得當初這段台詞曾風靡現實中的大江南北,一度成爲每個年輕女子的夢想擇偶标準。
那時的她還隻是個十來歲的小女生,卻也已夢想着,若有一天遇到心愛的人,一定要将這段台詞說給他聽一遍。
沒想到今天她終于把這段台詞用心“說”出來了,卻是以一棵樹的形式,在遊戲中對着一個可能與自己不會有未來的人說。
想到這些,她沉默了,剛剛激動的情緒也一下低落下來。
一棵樹,怎麽去與人談戀愛?有什麽資格去要求他對自己無私的好?
路雲初似感受到她的低落,說道:“珠兒,我對你也有一要求,僅此一個要求!”
她恹恹地哼哼,示意他說出他的要求。
“我隻希望從此後,你我彼此不再有秘密。”
當初正是因爲她一直守着自己的秘密,所以才引起了他們之間的諸多誤會。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不願将秘密說與自己聽,是否也是對自己的一種不信任?
她何嘗不明白他這個要求的意思。
做樹的這些天,她有着大把的時間思考過去的事情,也早明白他們之間走到這一步的症結所在。
“好!”她也是爽快地答應着,下一刻卻說道:“路雲初,我收回剛才那段台詞……呃,那段對你的要求,我……隻是說着玩的。”
“爲何?”他急道:“珠兒,你說的那些,都是我心甘情願要爲你做到的。”
她沉默。他更着急了:“珠兒,方才你剛答應我,我們之間往後再無秘密,此刻你便想對我隐瞞心事了?”
她歎息:“路雲初,以往我是你的靈寵,哪怕就隻是一隻豬,我也可以随時陪在你身邊,當然,那時的我更是可以随意化成人形。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我隻是一棵樹,我沒法陪着你,更沒法變成人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