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掌櫃正喜滋滋地看着座無虛席的大廳。
過往的一段時日,門前的奇樹确實給如意軒帶來不少營業額的增長,但那樹一直隻結苞不開花,久而久之,由于再無新奇之處,該趕來參觀的人也都參觀過了,奇樹效應已呈遞減趨勢。
沒曾想,今日一位白衣公子進來,倒給如意軒帶來一波小高潮。
見到路雲初三人從後院走進來,秦掌櫃心想,若是老闆還願意取下面具露出真容,天天坐鎮如意軒,那該多好……
路雲初與小狸本是往窗前座位行走,隻是剛走幾步,他便覺察出一道銳利的目光緊緊盯在他身上。
他雖未轉頭去尋找那道目光的主人,但心中卻暗自警覺。
自霹靂尊者壽宴那日之後,自他受傷沉睡至今,三個多月以來,瑪法大陸似乎一直都很平靜。
雖對外界來說,瑪法大陸衆人大都以爲他已在那晚戰死,且如今的他掩着面目,但若是有熟悉他的人出現,難免還是會認出他幾分。
所以,這道射向自己且一直緊盯不放的目光,定是自己的熟人了?
隻是不知,這熟人是敵是友?
借着落座的機會,他似無意将目光掃向那道目光的主人。
這一掃,竟是有些愕然了。
此人竟是梅水的師父,綠洲城的占蔔先生,魔尊當年的守護者之一,曾與自己有過一面之緣的梅山?
想到今日午間,自己曾因酒婆婆而想到梅山,不曾想此時梅山真便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梅山此時來落花城,倒不知有何目的呢?
雖心中有着疑惑,但他仍是将眼中的錯愕神情立即收起,轉身與小狸坐下,等待用膳。
角落中的梅山,自是第一時間便看到了牽着小娃走進來的紫衣男子。
雖然此男子戴着面具無法見其真容,但其自身散發出的氣質卻仍是人群中極其出挑的。
最爲關鍵的是,此男子給他的感覺,是那般的熟悉……
叫住正在鄰桌上菜的一個夥計,他指着路雲初的方向問道:“小二可知那是何人?”
夥計随着他手指方向看去,随即熱心地回道:“客官,那是咱如意軒的老闆,與老闆一起的小娃娃是小公子!”
如意軒老闆?小公子?
梅山追問道:“老闆貴姓?”
夥計答:“咱們老闆姓陸。”
“路?可是道路的路?”梅山激動起來,一把抓住了夥計。
夥計見狀,心中雖是奇怪,但仍是耐心地回他:“小的雖讀書少,但老闆的姓名陸仁炳三個字小的還是認識的,陸是瑪法大陸的陸。”
聽得夥計的回答,梅山神情複雜地松開手,道:“在下失禮了!”
梅山拉着夥計問話的過程,背對着他相鄰半個大廳的路雲初,卻是将一切都聽在了耳裏。
大廳雖嘈雜,但自他有了異于常人的敏銳聽覺後,若他定下心來想聽梅山的動靜,卻不是難事。
果然梅山是對他起了疑心的,也幸虧當日秦掌櫃建議,若他真想隐于如意軒,單隻隐去身份和面容怕是不夠,最好将真實姓名一同隐去。
此時的梅山早已忽略了,周圍幾個女子對他不斷投來的明示暗示而帶給他的窘迫感,卻是對着那道背對着自己的紫色背影沉思起來。
從瑪法大陸對霹靂尊者壽宴那日的傳聞,他得知寶姑娘曾現身與衆修煉者大戰。
開始時,他并未曾對寶姑娘的安危感到擔憂,想她那麽一個強大的人,且又是封魔塔的天命之人,怎可能對付不了那一群烏合之衆?
可漸漸地,他還是心生不安。
因爲寶姑娘不僅是封魔塔的天命之人,她還是路雲初的靈寵。
以瑪法大陸的功法規則來說,若是路雲初發生不測,則其靈寵也會……這也是當初爲何得知路雲初要去沙漠尋找玉苁蓉,他命徒弟梅山一同前往保護的原因。
雖心中安慰自己,寶姑娘定不會出現意外,但兩個多月行走于瑪法大陸,卻是找尋無果,他真是有些慌了。
兩個多月以來,他幾乎走遍了瑪法大陸各個地區,甚至也暗中去查探過三大宗派所在的銀杏山莊、清明觀和半月谷。
銀杏山莊中,霹靂尊者一直卧床不起,隻怕是經曆那次大戰後,已損耗了大量元氣;清明觀裏,衆人在清明子的帶領下,一副隐世高人與世無争的怡然;半月谷中最是熱鬧,他去查探之時,龍傲天生母胡氏,正因親兒的失蹤與龍血鬧得雞飛狗跳。
别人的家事他不關心,他隻想盡快找到路雲初,因爲他知道,隻有找到路雲初,才能找到他的靈寵——那隻小豬,或是寶姑娘。
可是,路雲初真的如在瑪法大陸消失了一般,無迹可尋。
這讓他心中越來越驚慌。
莫非寶姑娘真的因爲路雲初而……
這個念頭一旦産生,他心中對路雲初的憎便更深。
他不明白,爲何寶姑娘會變爲路雲初的靈寵,爲何她始終圍着那個噩夢般的人存在?
最終,他來到了落花城。
落花城,他與它一别千年……
千年來,無數次在夢中回到其中,也無數次夢到,自己正經曆着那些美好的過往。
寶姑娘,她會在這裏嗎?若是這裏也尋不到她,他真的不知還有何處再能尋到她。
在見到紫衣男子的一刹那,他幾乎認爲尋到了路雲初。
雖千年來,他與路雲初隻有過一面之緣,但那幅畫他卻是每日都看無數遍。
眼前的男子,與當日他所見到的路雲初體型與氣質倒是十分相像,隻是面具掩住了其面容。
隻是,從未曾聽聞,路雲初還有瑪法大陸最大酒樓老闆這一身份,更是從未聽聞,路雲初早已有三、四歲年紀的兒子,倒是聽聞他一向獨來獨往,且拒女子于千裏,至今尚未婚娶。
況且,若眼前的男子是路雲初,那他的靈寵又在何處?小豬在何處?以路雲初對小豬的寵愛,定不會讓她離其左右。
如此想着,梅山倒是慢慢地打消了心中對這男子的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