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疑惑地用鼻子在周圍的空氣中嗅着,似乎在尋找着某一絲她感興趣的氣味。
随着鼻翼不斷地一張一翕,她眼中的疑惑逐漸變成了激動與狂熱。
那滿臉的皺褶,似乎也于她追尋的氣味中歡快地跳躍起來。
最終,她循着氣味走進了如意軒。
路雲初正思索着,如何讓眼前的小屁娃不要在大庭廣衆之下那般“肆意灑脫”地說哭便哭,一個沒留神,便見一隻有如雞爪的手,已快速端起他面前那杯剛倒下還沒來得及喝的醉櫻花。
“……”
“……”
路雲初愕然,小狸也一時忘記了要哭的事。
隻二人錯愕之間,便見那酒盞已被人漸漸舉高,直奔一個老婦人的嘴而去,顯然她是打算将那酒一飲而盡。
終于,在她快将酒盞舉到嘴邊時,路雲初及時站起身,并握住她那隻手腕。
因見是個老婦人,所以他并未曾使出多大的力氣去阻攔。
“婆婆是何意?”哪有搶人酒喝的道理?況且她所搶的,還是他最珍愛的。
那老婦人本是眼中閃着激動的光,就待将那酒一飲而盡,卻沒料到半路被攔住,心中很是惱怒。
“小子!你這酒,婆婆甚爲喜愛,且先嘗嘗!”
老婦人雖滿臉褶皺,聲音卻沒有預想中那般蒼老。
她邊說着,邊低頭将嘴靠近那酒盞,鼻子随着與酒盞的靠近更爲歡快猛烈地嗅着,眼中激動的神色也比之前更甚。
路雲初哪肯依?
喊她婆婆是尊重,可她如此這般不請自取,而且取的還是他絕無可能拱手相讓的醉櫻花,那怎麽成?
“婆婆若是想喝酒,我讓夥計給你另上一盞好酒。”邊說着,他邊伸出另一隻手,去取老婦人被他禁锢着的那隻手上的酒盞。
誰知老婦人的速度比他還快,在他手伸到那酒盞之前,早已伸出另一隻沒被控制的手,迅速将那酒盞轉移了……
下一刻,那酒盞再次湊近嘴邊……
路雲初有些急了,趕緊在那老婦人飲酒前,再次抓住她,卻又不敢使太大力氣,怕将那酒給灑了。
小狸看着這景象,早已蒙得說不出話來:我以爲隻有小娃兒才會搶吃搶喝,便如琴兒姐姐那剛一歲的侄子總愛與我搶包子吃,沒想到大人們也會搶酒喝呀!
一旁的小五前一刻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此刻也算是看明白了。
“老婆婆,咱如意軒什麽好酒都有,您若是想喝,小的這便給您上酒!”
小五邊說着,邊指着剛收拾好的鄰桌,對着那老婦人做了個請坐的示意。
可那老婦人看也不看他,隻是兩眼冒光地看着眼前那到嘴又被人攔住的酒盞,一臉想喝喝不到的焦急與憤怒。
“我其他都不要,就要這盞!小子,松手!”
路雲初氣極反笑,面具下那雙眼卻也已透出冰冷的不快:“婆婆,這酒可是在下的,要松手也該是你松!”
老婦人不理他,隻眼巴巴地看着那酒,又換手去搶……
一時之間,二人便這般你來我往,一個要喝,一個要攔,幾個回合下來,成功地吸引了大廳内所有食客的注意。
“哎吆!這是唱哪出呢?”
秦掌櫃見着喧鬧,趕緊走過來解圍。
路老闆哪兒都挺好,就是對人顯得太冷,特别是對食客,總缺了點“進門便是客”的端正态度。
咱如意軒是做生意的地方,就老闆這态度,遲早會把食客們都吓跑……以後有機會,還真得給老闆說道說道。
忙着搶酒的二人,根本沒空理會走過來的秦掌櫃。
如此一來二去幾個回合後,見路雲初還是手上沒松半分力氣與她争搶着,那老婦人眼中開始閃出疑惑。
“小子,你未曾覺得頭昏眼花四肢乏力嗎?”沒道理呀,自己活了這麽多年,有哪一次給人施毒失過手?
路雲初不吱聲,不過聽老婦人如此一問,也便想起方才他的手攔于她面前時,确實有片刻的麻痹感,隻是那種感覺很快便消失,絲毫未曾影響他繼續争搶。
沒過一會兒,麻痹感再次襲來,但又是很快消失。
這讓路雲初明白,眼前這老婦人定是爲了争搶這醉櫻花,已悄悄給他下了不知幾次且又不知何名的毒。
不過如今的他早已今非昔比,這具身體早已不死不滅,還怕你區區一點毒藥?
想到此,他眼眸暗沉,看着越來越多的食客對着他們指手畫腳,心中甚是不耐煩,不願再與這老婦人争搶下去。
意念微動,隻見老婦人手中那酒盞中的酒突然如水柱立起,迅速地向着路雲初射來。
路雲初不慌不忙張開嘴,那細細的酒柱便如有靈性一般,悉數鑽進了他口中……
“哇!阿爹好棒!”小狸終于從大人的搶酒遊戲中回過神來,看到路雲初露出的這一手,拍手叫好起來。
那老婦人見到這一幕,顯然也是大驚,連忙低頭去看手中的酒盞,哪還剩一滴酒?
這是何招式?她活了這麽多年,似乎從未見過……
可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酒沒了……
喝完酒的路雲初似挑釁般地對着老婦人咂咂嘴,意猶未盡地道:“好酒!好酒!”
老婦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手中的空酒盞,突然發了瘋一般舉起酒盞到鼻子下,貪婪地聞着那酒的味道。
聞着聞着,她眼中的驚喜大盛,但眼圈卻是漸漸紅了。
半晌後,她擡起頭狠狠地看向路雲初:“你還我的酒來!”
路雲初鎮定地糾正道:“婆婆,這是在下的酒!”
“你……”那老婦人正待發聲,一旁的秦掌櫃卻叫起來。
“欸!您……您老人家,莫不是城南的酒婆婆?”
那老婦人聽到這句話,立刻轉向秦掌櫃,吃驚地道:“你認識我?”
“如此說您還真是酒婆婆?”秦掌櫃驚喜地道:“我是秦貴家的老幺,您還記得我嗎?我幼年時,時常在您家客棧玩耍……您還抱過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