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甘露的停止,路雲初心中隐隐覺得,似乎有哪兒發生了變化。
可仔細去尋那變化,卻又無從尋起。
昨日小狸哭鬧了一陣再次入睡後,他又進入冥想狀态,将他的姑娘留給他的回憶,從頭到尾仔細看了一遍。
本是奔着于回憶中找線索去的,結果這一遍看下來,又看得他傷心不已,心痛萬分。
小狸醒來後,看到他那紅紅的眼睛,好奇地問:“阿爹阿爹,你可是跟小狸一般,做夢時哭過?”
他避開眼,不理會小狸,小狸便似小尾巴般盯着他一個勁地問。
最終他認命地歎息一聲,試圖搪塞:“我一宿未眠。”
“爲何不眠?”小屁娃總有十萬個爲什麽。
“床榻被你一人占了。”他睜着眼睛一本正經地說着瞎話。
小狸疑惑地看着那張寬大的床,再比量比量自己的小身子,撓着頭使勁想,還未等他想通,便聽路雲初道:
“從今夜起,你睡隔壁廂房。”
他的姑娘的廂房在他的左隔壁,那可是他不容旁人去打擾的聖地。
一早他已吩咐秦掌櫃再将右隔壁的廂房收拾出來,專給這小屁娃做寝房。
這如意軒後院最不缺的便是空着的廂房。
“不要不要!小狸不要!”小狸一聽立刻叫着拒絕:“我便要睡阿爹這間!”
“那你睡這間,我睡隔壁。”他淡淡地說。
再邪惡的入魔者我都鬥過,還鬥不過你個小屁娃?
小狸顯然被繞昏頭了,他明明想表達的是“我要和阿爹一起睡一間”,怎麽阿爹就是聽不懂呢?
不想再與他理論,小狸直接撅起小嘴眯上眼,準備施出他的絕招——哭。
一見這架勢,路雲初便頭皮發麻,連忙道:“昨日你說,早膳後要與小五一起玩耍。”
小屁娃的注意力果然成功被轉移,嘴也不撅了,眼也不眯了,開心地拍手道:
“是呀是呀!小五哥哥昨日說,若是甘露停了,廣場那邊會有皮影戲看,他會帶小狸去看……今日甘露總算降停了,肯定是它知道小狸想去看皮影戲才停的!阿爹阿爹,什麽是皮影戲呀?”
“……”
一向沉默寡言的路雲初,不得不在小屁娃随時可能哭鬧的淫威下,苦着臉耐着性子,一一解答他的十萬個爲什麽。
所幸沒過多久,前來送早膳的小五讓他得到了解脫。
借着這個當,他囑咐小五給小狸置辦一些衣物及日常用品,并以老闆的身份,特批小五可以少幹些如意軒的活計,多帶小狸玩耍。
昨日晚間,秦掌櫃已将路雲初交待的一些事宜轉告給他,今日一早又得到老闆器重,讓他以陪小公子玩耍爲主,小五自然是喜不自勝地領了命,牽着小狸走出了後院。
見該交待的都交待了,小屁娃也被小五牽走了,他這才暗暗松了口氣,随即自己也消失在後院中。
花無心給出的那四字信息,昨日他一直仔細思索着,雖有各種猜測,卻還是不能确定其中真義。
其一,花無心是想告訴他,花開時,會有他的姑娘的消息?甚至可能是他的姑娘在花開時便會回來?
隻是,究竟是何種花開之時?或者是哪些花開之時?瑪法大陸有這麽多種類的花,大多數花期都不同,花無心所說的花,究竟是哪一種?
他不了解花無心,但他卻想到了他的姑娘最愛的花——櫻花。
其二,“靜待”兩個字,開始他隻将注意力放在“待”字上,可昨夜他再細想,發現或許這兩個字中更大的玄機,應該在“靜”字上。
是花無心将他送來如意軒,同時又将如意軒和小狸托付于他。
花無心此舉明擺着是想将他留在落花城。
這個“靜”字,是否也正是花無心暗示他,他所需等待的範圍并不廣,便是在這落花城内。
他隻需靜靜地呆在落花城,呆在如意軒,便能等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雖然想到有如此可能,可他如何能坐得住?這個“靜”字說起來容易,但他卻是做不到。
所以,他去往了北山。
北山上有他的姑娘最愛的花,而那裏每一株櫻花樹,都是他親手爲她種下的。
可惜眼下正值農曆六月中旬,早已過了櫻花的花期,若真要等這滿山櫻花盛開,還要等到來年的二月以後。
他将北山每一株櫻花樹都仔細查看過,并未曾發現任何異常。
雖心中有些失落,但這種失落,很快便被這山中曾有過的關于他們的回憶填充。
最後,他來到當初林火風居住的那個山洞,潛入意識中,翻看那部功法典籍,并開始修煉。
……
再次回到後院,天将黑。
秦掌櫃早已在後院等候着他。
見屋内已放着昨晚他交待要置辦的物件,他内心贊賞秦掌櫃的辦事效率。
那是一個做工精巧的面具。
“恰巧在下内人的表哥,是落花城内有名的手工藝匠人,在下便用了一塊上好的石榴石,讓他連夜趕制出此面具。”
見他拿起面具,秦掌櫃解釋着,示意面具制作及來曆都十分可靠。
他看着那渾身淡紫色,看似通透卻又并非透明的石榴石面具,于手上掂了掂,質地竟是十分輕薄且入手微涼,心内再次贊歎,這面具做工實在是精巧至極!
将面具戴到臉上試了試,除兩眼外露,剛好服帖地遮住了他口鼻以上的臉龐。
“甚好!”他贊美道。
淡紫色的面具與他如黑曜石般的眼眸相互輝映,更加增添了他高貴與神秘的氣質。
從此以後,戴上這面具的他,便與過去的自己徹底告别了。
過去多年他一直遊走于瑪法大陸,熟知他名号,見過他真容的人太多。
落花城本就是瑪法大陸最繁華的城市,如意軒又是這城市裏人口最聚集的場所。他待在這裏,久而久之,難免會有人認出和發現“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的他。
若真如此,隻怕從此他的清靜日子便會結束。
現如今他隻想等他的姑娘出現,在她出現之前,他不想有任何人攪亂他的“靜待花開”。
至于等到他的姑娘之後,那時他該做什麽,又如何去做,便一切交給她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