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從小到大一直對他言聽計從的大徒弟,第一次甩了臉色給他看,讓他在衆人面前難堪。接着便是女兒和自己最看好的小徒弟,雙雙否定他的決定。
此刻看着面前一臉淡然的路雲初,霹靂尊者不由地将方才尹若雨與葉子晴帶給他的憋屈都算在了他頭上。
這個徒弟,若非看他是個奇才,他如何會養他至今?
這些年一直好吃好喝地供着,像對待少爺般讓人伺候着,甚至幾次未完成他所交代的任務,他都忍着未曾對他有過過激的言辭。
如今他準備将自己唯一的女兒嫁給他,待他百年後,銀杏山莊都拱手相讓于他,他竟然不識好歹不肯接受?
“意中人?”他哼哼冷笑兩聲,幹脆在衆人的圍觀中重新坐回到他那張紅色的主座上:“我怎不知初兒有意中人了?你是否問過爲師可應允?”
路雲初聽言微微一怔,答道:“本待師父壽辰之後便向您禀明一切,雲初便前去向她求親……”
“求親?”霹靂尊者聽言怒極反笑道:“初兒呀初兒,爲師将你養這麽大着實不容易,你的婚姻大事,自然也應由爲師替你作主。”
“師父待雲初恩重如山,雲初時刻銘記于心。隻是,婚姻大事還望師父由雲初自己抉擇。”
路雲初雖聽出師父話中的怒意,仍是不卑不亢又極其誠懇地表述着自己心意。
“爲師且問你,你所謂的意中人師出何門何派,家境如何?”
霹靂尊者自信,銀杏山莊作爲瑪法大陸第一大宗派,在身家背景上是無可超越的。
果真,隻見路雲初沉吟片刻道:“她出生于不知名的小村莊,無門無派……”
“好,很好!”霹靂尊者再次冷笑着道:“我再問你,今日若銀杏山莊與你的意中人,你隻能選一樣,你作何選擇?”
圍觀的衆人聽到此言,均是倒吸一口涼氣,很快便有人小聲地議論開了。
路雲初聽得此問,愕然。
師父此舉是何意?莫不是如果自己堅持選擇珠兒,師父便要将自己逐出嗎?真讓小豬給猜對了嗎?
還未待路雲初回話,身邊的葉子晴已對着霹靂尊者急急地道:“阿爹,你何苦如此逼迫初哥哥?既是我與初哥哥各有所鍾情,你何不成全了我們?”
“來人!将小姐送回房歇息!”霹靂尊者不理會葉子晴的懇求,兩眼緊緊盯着路雲初,隻一心想從他嘴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葉子晴在兩個小厮的護擁下不情願地離開桌邊,看着霹靂尊者欲言又止,又看看路雲初,給予他期盼與鼓勵的眼神。
霹靂尊者覺察到她磨蹭的身影,這才瞪着她道:“你的婚事隻能阿爹說了算,你趁早死了那條心!”
葉子晴聽言,回瞪着一雙杏眼看着霹靂尊者,片刻後,那杏眼中便已積蓄起水氣,随即嘴唇不自覺的咧開,又隐忍似地趕緊咬住,最終在眼淚掉下來前委屈并賭氣地轉身向院外跑去。
這下可把霹靂尊者搞得更加心煩意亂。
這些年來,女兒雖刁蠻任性聲名在外,但在他這個父親跟前還是乖巧可愛的。
方才女兒看他那眼,竟是充滿着無限怨恨,這可是十幾年來從未有過的。
心煩意亂很快在他心中轉化爲滿腔憤怒,他目光掃過周圍看戲的衆人,最終轉過頭将目光定在路雲初身上,隻待爲那滿腔憤怒找個傾瀉的出口。
“初兒還未回答爲師,究竟是選你那意中人,還是選銀杏山莊?”
路雲初眉眼低垂,看似一臉淡定,内心早已波濤洶湧,師父爲了逼自己就範,竟不惜以銀杏山莊爲要挾嗎?莫非他若堅持娶珠兒,師父便當真會将他逐出銀杏山莊?
半晌,他于霹靂尊者咄咄逼人的氣勢之下擡起頭,眼神中閃過痛苦之色:“若師父當真要雲初選,且僅能選擇其一,則雲初選……”
“不好了!老爺,不好了……”
霹靂尊者及所有吃瓜看戲群衆所期待的答案正要從路雲初嘴中說出,便有連續的大呼聲從院門口傳來,打斷了路雲初的回答,同時驚醒了壽宴上的衆人。
衆人随着驚呼看去,方才送葉子晴回屋歇息的兩小厮中一人,正滿臉驚恐地跑向院中。
霹靂尊者不悅道:“何事如此驚慌?”
“老、老爺!那、那甄石……”小厮慌亂地禀報着,說到此處卻又不知如何去描述所看到的景象。
“甄石怎的了?”霹靂尊者聽言“噌”地從主座上站起,緊張地大喝:“你倒是快說呀!”
“老爺,您、您快去看看……那甄石……好似出現了異象。”在霹靂尊者和衆人目光的壓力下,小厮語無倫次地說着。
“什麽?”霹靂尊者聽小厮如此一說,再也顧不得等路雲初的回答,撥開圍觀的衆人當先大步往院外走去。
那甄石整個瑪法大陸可是獨此一塊,多年來一直被他引以爲傲的鎮莊之石,怎麽好端端地就出了異象呢?
衆人見霹靂尊者走出壽宴,也紛紛七嘴八舌地跟上,争先恐後地出去瞧下一個熱鬧了。
……
不出寶珠所料,尹若雨果真沒有回聽雨苑。
她隐着身飛快地将聽雨苑裏外檢查了一遍,整個院子中,除了上次那兩個丫頭外,再無旁人。
“去哪裏了呢?”
站在聽雨苑外,寶珠環顧着靜靜地思索着。
想到昨天中午尹若雨突如其來強大的氣場,夜晚襲擊葉子晴時突然莫名受傷,再到今天中午法力值突然恢複正常,還有剛剛在宴席上她越來越差的臉色以及坐立不安的神态……
這一切有關聯嗎?
與正張燈結彩燈火輝煌的銀杏山莊相比,此刻包圍着山莊的群山顯得格外陰森詭異。
寶珠環視着群山,想到昨夜跟蹤黑袍人進入的那片樹林。
她心中隐隐感覺到,那座山中或許便在那片樹林不遠處,隐藏着什麽秘密。
隻要她能找到那其中的秘密,尹若雨就是黑袍人的罪證便能公之于衆。
想到此,她回過頭遠遠朝前廳方向看了一眼,路雲初還在那裏……
猶豫片刻後終是決定,先去那座山上尋找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