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窩囊廢”三個字剛吐出口,下一刻他隻感到眼前一花,雙腳離地身形飄起,這一變故把他吓得不輕,立時住了嘴。
待雙腳再次着地,他撫着險些吓得跳出來的心定睛一瞧,已然被龍嘯天施展乾坤大挪移,将他吸着扔到了屋外。
他不依不饒地向前一步,想再次跨進屋内,卻見那門“啪嗒”一聲,已被屋内的龍嘯天吸着關起。
這下更加激怒了龍傲天,他瘋了般走上前,踢打那道已從内被闩上的房門。
“龍嘯天,你簡直是賴蛤蟆想吃天鵝肉!你以爲葉子晴會看上這個窩囊廢?”
龍傲天如瘋狗般在門口狂吠着,半晌屋内才傳來龍嘯天略帶隐忍怒意的聲音:“二弟,我勸你安靜些,莫讓周圍賓客看了我半月谷笑話。若你再不噤聲,我不介意将你扔出院外!”
龍嘯天這句果然有效,那龍傲天聽到後雖似心有不甘地原地低聲咒罵了幾句,卻還是漸漸停了所有動靜,慢慢走回自己的房中。
大哥龍嘯天,是半月谷中最強的武法修煉者,若此刻龍嘯天真動怒揍他,他連還手的機會都不會有……
見門外終于安靜,屋内的龍嘯天這才幾不可聞地歎息一聲坐下。
伸出一直藏于衣袖中的那隻手,一個葉編的早已發黃的小玩意兒,靜靜地躺在他那攤開的大大手掌中。
而這忠厚的漢子,在看到手掌中那形似小鶴般的玩意時,眼中滿是柔情。
十年前,十二歲的他随父親龍血和弟弟龍傲天來到這銀杏山莊,爲霹靂尊者賀壽。
到達銀杏山莊次日,頑劣的龍傲天便燒毀了山莊内一株銀杏幼苗。因擔心被龍血懲罰,龍傲天便将其罪行嫁禍于龍嘯天。
結果龍血不分青紅皂白,直接将龍嘯天一頓痛打,龍傲天卻在他被打時站在一邊笑着叫好。
倔犟的他被痛打時一聲未吭,更是沒出聲爲自己辯解。從小到大,二弟若幹次将罪行推到他身上,即使他再怎麽爲自己辯解,父親都不會相信他……
那日被打後,他情緒低落跑進了山莊旁的一處樹林,偷偷的倚坐于一棵樹下掉眼淚。
“哥哥,你爲何傷心?”
聽到一個軟軟糯糯的聲音,慌亂中他抹着眼角的淚珠擡起頭。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葉子晴。
彼時八歲的葉子晴,因自小體弱多病,身子顯得格外瘦小,那張小臉更似沒他巴掌大,十分惹人憐愛。
他躲閃着她那雙清澈杏眼中的好奇與關切,遮掩着道:“誰傷心了?我可沒傷心!”
她走上前,伸出一隻瘦弱的小手,竟幫他輕輕擦拭着眼角的淚:“晴兒時常獨自哭泣,沒想到哥哥也會偷偷傷心……”
少年的他被一個小姑娘發現偷哭,雖嘴硬着不肯承認,卻在她手爲他拭去淚水時,感受到一種從沒有過的溫暖。
“你年紀小小的,有何傷心事?”
“晴兒會因想念阿娘而傷心,晴兒從未見過阿娘……”
原來,他們都是從小便沒有阿娘的孩子!
他随父親在銀杏山莊小住了十日。
那日後,他與晴兒約好每日午後去那片樹林聊天玩耍。
霹靂尊者壽宴當日,他知道了她是霹靂尊者的女兒。
也是那日,父親龍血爲與霹靂尊者示好,當場收下無法修煉魔法與道法的她爲徒。
他很開心!雖然那幾日父親隻忙于應酬,并沒有時間教習她,但他卻會每日在樹林教她最基本的武法招式。
離開銀杏山莊前一日,她送他自己剛學會用銀杏葉編成的小鶴。
“嬷嬷說,想念阿娘時就對着小鶴說話,終有一天,小鶴會飛到阿娘身邊告訴她我說過的話……哥哥,你想你阿娘時,便對小鶴說話吧!”
從那以後,他便珍藏着這隻小鶴,想阿娘時,他對着它說話;想她時,他也會對着它說話……
十八歲那年,父親龍血說要送一把好武器給她,以彌補自己這個徒有虛名的師父對徒弟的虧欠。
他得知後,花一月時間親自打造出一把适合她用的武器——半月彎刀,然後以父親的名義托人送給她。
這些年來,他留意着所有關于她的一切消息。
他聽說她變得刁蠻任性,他心裏寬慰:刁蠻任性才能不受别人欺負!
他聽說她與路雲初感情頗深,他有些心酸,繼而又覺安慰:終于有人可以代替他陪伴并保護她……
盼了十年,今天他終于再次見到她。見到她時,他心裏笑了,十年前她比他矮一個頭,十年後她仍是比他矮一個頭。
她站于霹靂尊者身邊,身形消瘦面容憔悴,臉上挂着笑,腰間挎着他爲她打造的半月彎刀。
她的眼掠過他身上旋即移開,這讓他有些心慌,她還記得他嗎?
晚膳後,父子三人于院中飲茶,他無意聽父親提到,她今年已滿十八,霹靂尊者似有意于此次壽宴爲她擇覓良人。
他聽後再也無法抑制心内的狂熱,既然她未嫁他未娶,那若他能從此陪伴與保護她,該有多好!
……
一個時辰後,龍血終于回到小院。
“葉子晴的婚事,霹靂尊者早已爲她定下。”
龍血似乎比龍嘯天這個當事人還沮喪,自己以前怎麽就沒想到這麽一出呢?若是早幾年與二子龍傲天的婚事一并向霹靂尊者提了,那豈不是兩全齊美的事?
見龍嘯天發怔似地半晌無語,龍血拍拍他寬厚的肩膀,歎息一聲略帶歉意道:“是爲父疏忽了,該早些爲你提親才是!适才路遇太玄門門主,其有一女倒是與你般配。那太玄門雖說隻是小門小派,在瑪法大陸名望也不甚高,然……”
“父親!”龍嘯天打斷龍血的話,手中緊握那葉編的小鶴,半晌才壓下心中的酸楚道:“嘯天的婚事就不勞您費心了!
既然霹靂尊者已爲她覓得良人,那也是很好的結果。隻要她滿意幸福,他一生不娶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