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後才擡頭看向她:“與路公子相關的問題,恕在下不便回答。”
說完這句,敏感地覺察到她的臉上有失望閃現,他又忙道:“若是寶姑娘找齊另兩樣東西,所有問題自會有解。”
聽梅山說完,寶珠愣住了。
随即她又笑了,隻是那笑卻帶着危險的味道。她站起身來,隔着桌子向對面的梅水探出身,在靠近他一尺左右距離停下,緊緊盯着他的臉輕聲說道:“看來,梅先生已經知道我與路雲初的關系了?”
她的話輕若羽毛般吹進梅山的耳裏,卻又似一顆巨石投入湖面般在他心裏炸起,他看向近在咫尺的她,眼神中滿是慌亂。
寶珠心知梅水從諾瑪村回來後,定已告訴過他小豬進入了封魔塔,由此他應早知小豬便是天命之人。此前的交談中,梅水一直隻說天命之人該去做些什麽,而剛剛,梅水卻說“寶姑娘找齊另兩樣東西”,她可沒告訴過他,自己就是那天命之人……
原來,梅水一直都知道她就是那隻小豬,知道真正進封魔塔的是她!
她沒想到她一直忍辱負重守護着的身世秘密,他卻早就知道。那麽他還知道關于她的什麽秘密?是否知道她也是藍靈仙草?想到這些她有些緊張,甚至在一刹那,她對他生出殺機。
可是當她靠近他,緊盯着那張蒼白的臉龐時,發現他竟然在她的注視下變得慌亂,并且慢慢地……臉紅了……
卧槽!我都想殺你滅口了,你臉紅什麽?搞得我都不好意思動手了……她在心中暗啐一聲,殺機漸弱。
“早……早在寶姑娘……是小豬與路公子去諾瑪村之前,在下……便已知小豬是天命之人。因此,在下才讓水兒跟着你們,名爲保護路公子,實則隻爲……隻爲保護小豬……今日見姑娘你,才知、才知姑娘與那小豬有淵源。”
梅水對着近在咫尺的她,隻感覺雙眼都無處安放,吞吞吐吐地解釋着。
他并非沒有覺察到她的殺機,隻是鼻息中聞到她身上傳來的陣陣青草香,這讓他感到一陣頭暈目眩,整張臉都漲得通紅。如果她真要殺他,那他絕不會還手!
“你怎麽知道我就是那小豬?”
聽他說讓梅水跟着,隻是爲保護小豬,她的心便軟了下來,殺機徹底消失。隻是并沒有退回身子,緊逼着他再次問出問題。
梅水紅着臉擡眼看了看她,眼裏滿是爲難:“恕在下不便說……待寶姑娘找齊另兩樣,一切便可知。”
說來說去,還是讓我去找那兩樣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的東西!你特麽一開始還承諾說知無不言,怎麽問到關鍵的,你就讓我自己去找答案了?
看着梅水那張人畜無害已漲得通紅的臉,以及他那無所适從的小模樣,她終是沒忍心罵出口來。
想了想,她于咫尺的距離突然又向前探出幾分,梅水被她這突如其來的靠近,吓得身體僵硬地往輪椅背上一靠,瞪大眼睛看着她。
隻聽得她用更加輕的聲音說道:“記得替我保守秘密哦!”
話雖輕,卻充滿着無盡的威脅意味。說完,她這才縮回身子,站直身體于桌邊,等待着梅山的答複。
見兩人之間再次恢複了正常距離,梅山幾不可聞地歎息一聲,似放松,又似失落:“寶姑娘放心!”
他怎麽可能将她的秘密說出去?怎麽可能……
随着距離的拉遠,梅山漲紅的臉逐漸恢複正常。寶珠看在眼裏,心裏不禁失笑:一個活了千年的男人,被女生稍微靠近一點,就臉紅心跳慌亂成這樣,真是太純情了……這麽純情的男人,怎麽可能是入魔者?
“好了,謝謝梅先生爲我解答這麽多問題,我得回去了。”
出來時間已經不短,隻怕路雲初召她召不回,他會着急。
“如此,便要走了嗎?”不知怎麽的,梅山的話中竟似有着無盡的失望與不舍。
她微笑着看着他,說:“以後有機會,我想我與梅先生還會相見的!還有……今天沒帶錢……下次見面我将占蔔費補上。”
“嗯!”梅山眼中頓時便亮了,他和她當然還會再相遇的!
她離開桌邊往門口走去,梅山趕緊轉着輪椅跟在她身後。
剛走了兩步,似有意無意回頭看向桌上那隻一直放于她跟前的豁口大碗,那裏有她剛來時說口渴讨要的清水,隻是二人聊了這麽久,她卻一口都未曾喝過。
“隻顧着說話,都忘記喝水了。”她指着那碗水道:“沙漠邊界,水源很是稀缺珍貴吧?梅先生可别浪費了。”
說話間,已走到門邊,擡手将門簾掀起,正午的陽光将門外的沙子渲染成大片大片的金色。
梅水早已洗完師父的衣袍在門外守候着,見她出來便知她是要告辭了。而在她的身後,屋内不遠處,輪椅上的師父正眼巴巴地盯着人家的背影。
有些心疼此刻的師父,一副想留人家卻又說不出口的失落模樣。梅水站在門口機靈地道:“姑娘要走了?莫再坐會兒?我師父算卦可準了,您不再多算算?”
女子笑笑,徑直走到他身前,伸出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叮當是個好姑娘,早些娶了吧!”
女子說完,再次回頭看看輪椅上的梅山,再遠遠看向桌上那碗水。最終消失在原地。
梅水還在愕然中,這個女子如何知道叮當?且她剛剛說的話,他似乎還聽誰說過同樣的?
梅山則坐在輪椅中,似被石化了般久久沒有動彈半分。那雙桃花眼一直盯着寶珠消失的地方,滿是落寞。
梅水擔憂地走到他面前,蹲于輪椅旁輕聲問道:“師父,午膳您想吃肉幹還是雞蛋餅?”
梅山如失了魂般默不作聲。
梅水站起身來,走進屋内,決定拿出叮當早上做的雞蛋餅來哄哄師父。
走到桌邊時,看到那碗根本未曾動過的水,他嘟囔道:“這姑娘真是怪,一來便嚷嚷口渴,怎麽聊了這半天水卻似一口未喝呢?”
水?
聽到梅水的嘟囔,梅山回過神來,想到寶珠臨走前也曾提到那碗水,似乎是說讓他莫要浪費了……
難道?
梅山雙眼頓時亮起來,猛地回過身将輪椅移到桌邊,捧起那豁口的碗,仰起頭就将水“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