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豬的嘴鼻拱上時,不禁被涼出寒意。隻是她顧不了那麽多,看着路雲初痛苦的模樣,她必須幫他将左手從梅山的禁锢中解救出來。
梅山對于小豬口鼻的拱動不以爲然,仍是緊盯着面色慘白神色痛苦的路雲初,似乎看着他疼痛難忍是一件極其享受的事情。
身後的梅水此刻也是一副輕松愉快的表情,黑白分明的眼睛帶着譏笑看向路雲初,黝黑的臉上分明挂着“活該”兩個大字。
小豬急了,不顧梅山梅水是否能聽懂她的話,邊發力拱着邊大聲喊着:“放開他!”
原本她以爲,梅山雖殘疾,梅水雖看似不靠譜,但即使他們的眼裏隐藏着秘密,即使他們對路雲初曾起過殺意,她都沒認爲他們是邪惡的。更何況,梅山是遊戲裏的NPC呀!
難道自己想錯了?難道此梅山非彼梅山?難道他們把路雲初誘到這裏就是想殺了他?
如果真是這樣,那她的罪過便大了!因爲是她爲了獲得任務提示,才鼓勵路雲初來找梅山……
路雲初隻感覺原本揪着他心髒的那隻無形之手,此刻已逐漸松開,心痛慢慢得到了緩解。而梅山的那隻手仍握着他沒有松開。看着小豬那焦急爲他拼命的模樣,他心中甚是安慰,低沉沙啞地喊道:“小豬,回來!”
當他不能從梅山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時,他便已确定,梅山定是有法力之人,而且他的法力遠在自己之上。若真要正面對抗,梅山加梅水,他是沒有勝算的。而小豬……小豬那麽柔弱,他不想小豬爲了他受牽連,更不想小豬爲了他丢了性命。
小豬哪還顧得上路雲初喚她回去的叫喊?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不管梅山是不是真要殺路雲初,她現在一門心思隻想讓梅山快點松開那隻手。
她甚至已經動了化爲人形與梅山大戰一場的想法……
梅山本是對小豬無力地拱動無動于衷,一隻隻有靈契卻無修煉的小豬根本不可能對他産生任何影響。隻是小豬拱了幾下之後,他有點不淡定了……
小豬口鼻間的鼻涕口水随着她的拱動,都蹭到了他的手背。感受着手背上越來越多黏糊糊的鼻涕口水,他不由地伸出右手去抓作惡的小豬。
身居沙漠邊界,水源是極其珍貴的,取水用水都都是件麻煩事,洗手是很浪費水的一件事情……
路雲初見梅山動手去抓小豬,大駭!
左手被死死禁锢無法掙脫,忍着已逐漸消散的心痛感,空着的右手凝聚出一隻火球便向梅山面門抛去。
與他近在咫尺的梅山看都沒看那火球,仍是未曾停下去抓小豬的動作。
火球的抛出,立時照亮了整個屋子。眼見着那火球以勢不可擋的速度襲上了梅山那毫無波瀾的臉,梅山卻依然無動于衷未有任何阻擋還擊的招術,身後的梅水看那火球直直襲向師父也是絲毫未動。
下一刻,那火球停在了即将襲擊到的目的地,卻是生生停在了半空。梅山毫無停頓地用右手抓住了小豬的前蹄,然後悠然轉頭,對着那停于面前的火球輕輕吹出一口氣……
那一口氣,輕得有如吹散空中漂浮着的灰塵般,卻是在瞬間将那蘊含路雲初八分法力的火球吹滅,即刻無影無蹤。
路雲初和小豬皆是駭然!
路雲初已猜到梅山定是個深藏不露的修煉高手,可他卻未曾想到,梅山法力之高,竟可以做到不費吹灰之力便化解了他幾乎拼盡全力施出的招術。梅山的法力出乎他意料地深不可測!
小豬驚的是,上一秒她還在努力拱那隻似冰塊的手背,努力往上蹭鼻涕口水甚至還有她即将要急得掉落下來的眼淚。下一秒,她的左前蹄便被一隻冰涼有力的手抓住。
梅水站着,看這一人一豬駭然的模樣,黝黑的臉上又換成了一副“想跟我師父鬥,你們死定了!”的不屑。
所有的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的瞬間。一人一豬的生殺大權分别交給了坐在輪椅中的梅山的左右手。
路雲初不甘心地繼續放出雷電術,毫無意外地再次被梅山輕松化解。
被抓住的小豬再也不能往那冰涼的手背蹭鼻涕,又見路雲初忍痛施法,焦急地在心中大叫一聲:“我跟你拼了!”
張開大嘴龇起牙,向着那禁锢住她透着青筋的罪魁禍首便咬了上去!關鍵時候,隻能用上動物最原始的一招了……
梅山的手腕枯瘦枯瘦的,同樣透着冰涼氣息。
當她的牙齒觸及到他那幾近透明的皮膚時,她甚至有片刻的擔心,自己咬得這麽狠會不會咬斷他的手腕?
雖然所有的一切都發生在短短數秒内,但她心裏卻逐漸清明。梅山若真想傷她和路雲初,以他如此強大的法力,他倆此刻早已成爲這屋内的一堆渣渣了。可從始至終,梅山似乎隻是想握住路雲初的手,想看到路雲初心病發作時的痛苦。
即使路雲初施法攻擊他,他也隻是化解卻未曾反擊。所以,他并沒想要路雲初的性命!
可是即使她想明白這些,卻還是不能忍!路雲初剛剛那痛苦的模樣印在她眼中,她心裏竟生起無盡的悲痛,仿佛路雲初的痛楚在她身上也同樣産生了效應,讓她痛得徹骨……
心裏想着,牙齒上不由加了幾分力,卻又擔憂着該使多大的力适合?最好咬出的力度讓梅山吃痛放手,卻不能真的咬傷或咬斷他的手腕……畢竟他可能是的NPC,自己的任務提示以及能不能回去,還得問他。
但很快,不可避免的還是有血腥的味道傳到口鼻中。同一時刻,她感覺腦内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沖擊着。
那力量源源不斷如洪水般沖入她腦内,似信息、似代碼又似記憶碎片。她似乎看到路雲初,看到梅山,還看到很多很多人厮殺着,一片血流成河哀鴻遍野……
與此同時,被咬住手腕的梅山也怔住了。
小豬咬上他手腕産生的疼痛,對他來說如同被蚊蟲叮咬的感覺相差無幾。但當他皮膚被咬破的刹那,他感受到随着他血液流出的,還有自己腦子裏許多塵封的記憶、情感甚至那一個最重要的東西,它們不斷地順着血液徑直流入到咬着他的小豬身上……
“替吾保存,待吾歸來……”他想起那人對他說過的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