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歸時至今日,那些人是不打算放過他了。
那麽,在此之前,他一定要拉幾個墊背的。
“劉虎,本官問你,本官率差役前往劉家莊拿你那晚,出現在你府中的那幾名官員,可都是受你賄賂之人?”
“除去韓成棟,其餘全是。”
劉虎諷刺的勾唇,臉上盡是同歸于盡的果決“這些官員大多屬貪财好色之輩,因朝廷有明令,官員不可招技,他們便将我的府邸當做尋歡作樂的場所,時間久了,難免有部分女子死在他們身下……他們既想要我的錢,又想要我的命。六日前夜闖提刑司大牢,意圖殺我的那些刺客,一定就是他們派的。”
江楚歌神色一凜,一樁欺壓鄉民,貪污受賄案,竟還牽扯出了人命。
“緻女子死亡之言,你可有證據?”
“有,我房間床下有一暗格,裏面有賬本以及物證。”
聞言,江楚歌立刻派人前往劉府取證據,随後拍下驚堂木,神色肅然“刺客之事本官會另作詳查!劉虎,本官給你檢舉的機會,你将曾受你賄賂,以及在你府上緻人死亡的官員名字與官職寫下……師爺,拿紙筆給他。”
“是。”
師爺應聲,拿了紙筆上前,劉虎未有猶豫,快速寫下數十名官員的姓名與官職。
此事畢,江楚歌再次拍下驚堂木,對劉虎判道“劉虎,你欺壓鄉裏,魚肉鄉民,對劉家莊村民的身體和心靈造成嚴重傷害,本官判決如下罰你充軍三百裏之外,并對每一位曾受你欺壓迫害的村民作出五十兩銀的賠償……另,若有受迫害極爲嚴重者,本官核實之後,将另行追加所賠金錢之量。”
考慮到劉虎剛才檢舉之言,江楚歌又道“然,本官念及你乃貪污受賄,以及人命案的檢舉人,便将你暫時收押于提刑司大牢,待到案件徹底了結,再行發配。退堂!”
退堂之後,劉虎快被帶了下去,江楚歌一走,差役們也一一退去,徒留下尚在整理各項訴狀和堂審記錄的師爺,與站在公堂上,久久回不過神的曹家四人。
良久,師爺整理好東西,正欲離開卻被曹父教住。
“師爺留步……”
提刑司後堂,江楚歌等着師爺将方才的堂審記錄拿來給她閱覽,卻左等右等,始終不來人。
正在她快要等不下去,打算差人前去催促的時候,師爺卻捧着一疊記錄的冊子和狀紙,帶着曹家四人出現在了她視線内。
“大人,這四人苦苦哀求于我,說是想見您一面,親自對您表達謝意。我實在推辭不過,便将他們帶來了。”
師爺瞧出江楚歌的疑惑,解釋道。
他話音剛落,站在他身後的曹家四人便上前幾步,沖着江楚歌猝然跪地。
在堂上時倒也罷了,此刻他們四人再次沖自己下跪,且其中還有兩人是滿頭花發的老者。
江楚歌有種天上随時會降下一道雷的錯覺。
她連忙上前,欲要将兩位老人扶起,可他們卻跪的很堅決。
曹父抹了把渾濁雙眸中感動的淚水,在江楚歌的無奈加頭疼中,沖她磕了三個響頭,嘶啞着嗓音道“江大人,劉虎迫害我們一家四口,若非您秉公執法,不畏危險,前往相救,甚至派出逸王爺留于您身邊,護您安全的護衛,我們一家四口不僅會性命難保,甚至連小女玉巧的清白,也會無法保全……”
江楚歌一臉對方跪多久,她便陪多久的堅決之态。
對面四人在最初的驚訝之後,短暫的沉默,而後接連起身。
江楚歌又是好一番安撫寬慰,費盡唇舌,方才将深受她感動的四人送走。
對古代社會的男子而言,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君王父母,跪如天律法,不可再跪旁人。
然曹家的兩名男子卻毫不猶豫的沖她跪下。
江楚歌深知,那是因他們受迫害太久,一直生活在黑暗陰霾當中。
她處置掉劉虎,給他們的生活帶去了希望。
在他們眼裏心中,怕是早将她當做再生父母了。
而她,卻确如她方才所言,僅是做了每一位正直有良心的官員,皆會做的事。
在風幻大陸之上,東清國土之中,不知還有多少個這樣的“曹家”?
既然她已經坐在這提刑官的位置上,便盡力讓這東清天下多幾許清明吧。
貪官污吏,我,江楚歌,來了!
江楚歌此番派出的差役一路順暢,成功自劉虎卧室的床底下尋到一處暗格,并将裏面的東西盡數帶回提刑司。
此時已日落西山,念及言婉容一人在錦繡巷的家中,入夜後并不安全。
她便将差役帶回的證據打包了帶回錦繡巷,打算晚上繼續看。
回去的途中,經過一處行人極少的巷子時,江楚歌面前突然出現了兩名渾身皆包裹在黑色衣服下,隻露出兩顆眼睛的持刀黑衣人。
她約莫猜到這些人的目的,緊了緊搭在她肩頭的包袱,轉身就想跑,卻發現身後同樣有兩名黑衣人。
“是誰派你們來的?”
見跑不掉了,她背靠巷壁,警惕的盯着兩邊緩緩朝她逼近的四名黑衣人,試圖自他們口中打探出些消息。
然而,對方卻對她的話置若罔聞,仍舊握着刀朝她逼近。
濃重的殺氣向自己侵襲而來,江楚歌見直到此刻仍不見小七現身,心中泛苦,鐵定是秦影把人給調回去了。
她取下搭在肩頭的包袱,緊緊握在右手中,打算将之用作武器。
“将東西交出來,我們可以饒你一命。”
終于,四名黑衣人在距她僅半丈遠處停下,其中一人未握刀的那隻手朝她伸出來,微縮的瞳孔中滿溢陰冷殺機。
江楚歌一看便知對方在哄騙她,且他們手中有刀,人數又衆,若糾纏起來,她恐難占據上風……
“好,我把東西交給你,你們不取我性命。”
語畢,她向前幾步,手中的包袱緩緩遞向方才說話的那名黑衣人。
近了,更近了……
就在黑衣人即将接觸到她手中包袱的瞬間,江楚歌卻突然一腳踢在他裆部。
趁着對方痛苦的扔掉手中的刀,難以自控的捂住身體,蹲向地面的間隙,她一溜煙越過他,以最快速度,朝遠處跑去。
然而,徒步的她又如何能同身負輕功的另外三名黑衣人比速度呢?
江楚歌急速奔跑着,不時回頭看。
她明顯的感覺到三人與她的距離越來越近,且方才被她踹了一腳那人也開始追來。
江楚歌郁悶,怎的總有刁民想害她?
心中生出這個想法的同時,到了巷道拐角處,她一個急刹,而後往裏面蹿去。
“啊~”
甫一拐彎,她便同一人撞在了一起。
鼻梁被撞的發酸發疼,巨大的撞擊力使得她身子向後彈去。
幸而一雙有力的大掌及時摟住她纖細腰肢,将她攬了回來,而她的兩手亦本能的抵在了對方胸膛之上。
“你跑什麽?我看看是否有傷到?”
低沉熟悉的嗓音響在耳畔,江楚歌驚訝的擡頭,唇卻不期然與低頭察看她是否被撞傷的秦影觸在了一起。
陌生的電流侵襲全身,兩人渾身皆是不由控制的一顫。
江楚歌心髒好似要自胸腔内跳出來,她驚愕的瞪大了眼,有些反應不過來,甚至徹底忘了自己正被人追殺的事實,右手中拿着的包袱亦掉落在地。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她抵在秦影胸膛的兩手,甚至能感覺到他胸腔中心髒那強而有力的跳動。
這種感覺令她心頭一震,瞬間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她正欲推開秦影,他擱在她腰部的手卻突然加大力道,将她朝着他的身體貼近。
江楚歌正欲出聲制止他,他另一手卻倏然抵在她後腦勺,控制着她的腦袋,不讓她動彈。
然後,便是一個深長霸道的吻。
江楚歌一開始尚能掙紮,最後卻因缺氧和他的技巧而徹底陷入混沌。
整個人不僅無法思考,甚至連站立都不能,完全依托着秦影的支撐,才未栽向地面。
秦影對她的反應很滿意,甚至希望時間能永遠停頓在這一刻。
半年多來,這是他第一次真切的覺得自己擁有了她。
然而,江楚歌身後巷道内,追來的四名黑衣人,卻是硬生生将這一份美好破壞。
以秦影的智慧,傾刻間便明白了,江楚歌方才那急于奔命的架勢是爲哪般。
他身上陰沉氣息一瞬釋放,唇不舍的離開江楚歌,攬着她腰的手臂卻依舊未松開。
“楚兒,他們可是想要害你?”
溫和中卻又泛着些微冷意的聲音撞入耳膜,使得江楚歌混沌的大腦瞬間恢複清明。
“嗯。”
她本欲從秦影懷中掙開,卻發現自己壓根使不出力量,隻得有氣無力的吱了聲。
秦影視線自江楚歌身上收回,注意到兩人腳下的那個包袱,向來睿智的他心中明白了大概。
“洛晗!”
秦影冷冷的吐出兩字,他話音一落,身後的洛晗即刻應聲上前。
這位平日裏看起來溫溫和和的小帥哥,此刻沉着張臉,二話不說,拔出腰間寶劍,便沖上前與四人拼殺。
洛晗往回走了幾步,在秦影與江楚歌二人面前站定,彎腰拱手回道。
“洛晗,其實你已經很厲害了,真的。”
危機過去,江楚歌整個人放松下來,想起方才她同秦影的親密接觸,不禁霞生兩頰,胸腔中的心髒亦如小鹿亂撞般胡亂跳動。
江楚歌覺得她得做些轉移注意力的事,想到洛晗剛才将追殺她的人結果了,乃是對她有恩,便出言鼓勵他。
“謝江大人誇獎,洛晗愧不敢當。”
洛晗眉心微皺,他家王爺說差,便是真的很差!
見他這般,江楚歌欲再開口,摟着她腰肢的秦影卻突然加大手上力道,他微彎腰,垂首,薄唇附到她耳畔,不無威脅的道“楚兒,本王不喜歡聽到你誇别的男人,否則,本王會很生氣,本王一生氣,就會忍不住吻你,甚至……”
“啊~你别說了!”
江楚歌受不了的一聲尖叫,紅着臉掙紮,想自他懷中掙脫。
秦影怕傷到她,便未繼續勉強,緩緩松開了手。
得到自由,江楚歌快速彎腰将地上的包袱撿起,接連後退幾步,覺得與秦影的距離安全了,方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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