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聖明,萬歲萬歲萬萬歲~”
衆臣齊刷刷跪地,三拜九叩,山呼萬歲。
笑話!
逸王、太子、以及皇帝皆認可,且是實施之後,對國家治理極有益處的新法,傻子才會反駁!
太子見此一幕,不着痕迹的與逸王對視一眼,而後兩人便一齊跪了下去。
一旁,秦逸霖心頭狠狠的松了口氣,隻要逸王不插手此事便好。
無論這其中是否有陰謀,隻要能保住韓嘯等人,此一局于他而言,便是勝利。
他很快斂好心緒,跪于地面,随着衆人一起山呼萬歲。
一場早朝,衆人心思各異,于無形之中你來我往的博弈。
散朝後,太子與秦影一道步出金銮大殿,行走在這最光鮮亮麗,卻也最灰暗陰霾的偌大皇城之中。
“四弟,我那裏有些上好的傷藥和補身體的食材,待會兒我命人送你府上去,算是對江楚歌的一點心意。”
“嗯。昨夜之事,臣弟在此謝過。”
秦影沖太子拱了拱手,并未拒絕太子的贈與。
但凡對江楚歌好的,他便不會拒絕。
然而背部痛意實在明顯,江楚歌覺得她得找些事情做,以分散精力。
于是,在婢女流雲與清蘭的幫助下,江楚歌并不順暢的起床,将衣服穿好,整個人仿佛經曆了一場大戰般,額頭亦是沁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慢騰騰的洗漱好,用過早膳,江楚歌一番套話後,同流雲借了本講述男女情愛的故事書,然後在屋子裏看了起來。
因着一旦擡手臂,後背的傷口便會被牽動,而書是雙面印制的,江楚歌便每看完兩頁後,讓流雲替她翻頁。
流雲本站在她身側,但因江楚歌不習慣這樣,便讓她在一旁坐下來。
流雲推辭不過,隻得照辦。
因着江楚歌的和氣,流雲很快卸下尊卑的擔子,看入了迷。
書中的男女主乃是愛而不得的虐戀,很是戳流雲的淚點,她哭了個稀裏嘩啦,卻又不忍舍棄不看。
而這樣的故事在江楚歌看來卻很套路,好在作者筆觸間極富有感情,偶爾有些搞笑情節,倒也有一翻可讀性,拿來打發時間再恰當不過了。
見流雲哭個不停,江楚歌自書上收回視線看向她,安慰道“流雲,你别哭了,這隻是故事,不能當真的。”
“嗚嗚~他們真的好可憐,明明……那麽喜歡對方,卻不能在一起。”
流雲抹了把眼淚,抽抽搭搭的開口,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
江楚歌心下好一陣無語,她媽媽看肥皂劇裏的苦情戲時,也會哭個稀裏嘩啦。
她以爲這已經很讓人難以理解。
卻不想,古代的人竟連看個故事書也能哭成那般。
秦影身後跟着管家與華太醫,三人先後邁入瑾心居。
秦影内力深厚,聽力遠高于常人,很快便聽見屋内流雲的哭聲。
照顧江楚歌的病也哭成這般,他下意識認爲出了事,慌忙進入房間。
然而眼前一幕卻令他征住。
屏風後,江楚歌與流雲背對着他,坐于桌旁木凳上,流雲不停的抽泣,而江楚歌卻是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安慰她。
“那僅是故事,是寫這書的人故意編寫出來,賺你們這些小女生的銀兩的。銀子已經被人賺走了,你再哭,不是還讓人把眼淚也給你騙了嗎?多虧呀,乖,不哭了。”
秦影憑借身高一眼瞧見桌上的故事書,瞬間明白了一切。
江楚歌未察覺他到來,見流雲雖因她的話而少了許多淚水,卻仍不停的抽噎,下意識伸手就欲拍她後背。
“楚兒!”
身後突然想起秦影的聲音,江楚歌動作頓住,回頭看去。
而流雲在聽到這聲音的瞬間,流雲宛如驚弓之鳥,蹭一下起身,既不流眼淚了,亦不再抽噎。
隻垂着頭,小臉慘白,身子更是瑟瑟發抖。
顯然,讓自家王爺瞧見她這般失态,沒有規矩,令她很是驚恐。
“流雲,你且退下。”
秦影此刻在意的全是江楚歌,哪有功夫理會流雲,徑直将她打發了去。
流雲退去,他大步邁在江楚歌身前,俊彥之上,薄唇張翕,出口的話有着幾許斥責“傷好之前,不許再如方才那般,否則本王便将流雲趕出王府。”
他剛才瞧的清楚,若非他及時出聲喚她,她必定因伸手的動作而牽扯到背部傷口。
而江楚歌顯然未明白他話中之意,不滿的反抗“我現在什麽都做不了,一個人無聊死了,好不容易有個人陪我看書解悶,你卻要阻止,還想把人攆走,你……”
江楚歌說着說着,突然就頓住了。
她驚愕的發現,她方才的那番話,俨然在向秦影抱怨撒嬌。
“怎麽不繼續了?”
秦影看出她的窘迫,聲音中染了幾分笑意,俊美無俦的面上,唇角微微上揚起一抹愉悅的弧度。
“我人在屋檐下,繼續什麽繼續?”
見他竟嘲笑自己,江楚歌打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思,一眼瞪過去,頗爲傲嬌的怼他。
終歸她現在是個傷患,他不能對她怎樣。
“調皮。”
面對她的挑釁,秦影一笑而過,右手伸出,寵溺的在她鼻梁輕輕一刮,沉邃的眉眼間滿溢深情寵溺。
鼻梁仿佛被羽毛刷過一般,癢癢的,江楚歌擡頭,卻對上那樣一雙深情寵溺的眸子,她不由怔忪,甚至清楚的感覺到她心髒的跳動速度,驟然加快。
“真是個男妖精。”
刮她鼻梁也就罷了,竟還用這般眼神瞧她。
江楚歌憋了癟嘴,一聲低罵,自以爲秦影聽不見。
妖精?
這個笨女人,竟這般形容自己!
秦影嘴角猛烈的抽動了下,若非她身子有傷,他真會忍不住對她施以小懲大誡。
呼……
心中暗吐了口氣,秦影沖外面朗聲道“進來吧。”
江楚歌疑惑的擡頭看他。
接觸到她的眼神,他耐心解釋“你傷口雖已經過處理,但還得由宮中太醫前來診治一番,我才能放心。”
言語間,門外的華太醫已然邁步入内,行至兩人身前。
見秦影竟當着旁人的面說出這番話來,江楚歌略略尴尬。
好在她心理強悍,除去眼中劃過的一抹不自然,面上并無任何異樣,否則便被人平白看了笑話。
在秦影的示意下,華太醫很快爲江楚歌診了脈,又詢問了下傷口的情況,處理方式,所用藥物,以及她自身的感覺。
之後,華太醫沖秦影彎腰拱手道“逸王爺,江提刑傷口處理得當,所中之毒也已徹底解除,并無任何欠妥之處。但箭傷較深,若要在最短時間内恢複,需得加以内服之藥。”
“如此,你便下去開藥吧。”
雖然很想江楚歌于王府多住一段時日,但終歸得以她身體爲重。
“是。”
華太醫領命而退。
江楚歌明白華太醫所言内服之藥,正是那黑乎乎,苦哈哈,難聞至極的中藥。
“咳~我并未如此說過。”
江楚歌一臉懵,他莫不是耳朵不行了,亦或是記憶錯亂,誤将于某位俏佳人處聽得的話,誤當成是她說的了?
“楚兒,剛才可是你說的一個人呆着無聊,難得有人陪你,本王犧牲自己的寶貴時間給你解悶,你怎的還不領情?”
見江楚歌一臉質疑,秦影心中微有些失落。
“逸王爺,您誤會了,我隻需要婢女陪就行了。”
他給她解悶,隻會讓她更悶。
“莫非在楚兒心中,本王竟連一名婢女都比不過?”
他一聲冷哼,登時臭了臉,擺出王爺的架子來。
話說到這地步,江楚歌沒法接,隻得幹笑了兩聲不再繼續。
她算是明白了,這男人在跟她繞。
無論她能否說得過他,最後敗北妥協的人都隻會是她。
連傷患都要欺負,簡直惡劣至極!
兩人僵持了陣,江楚歌覺得就這麽在屋子裏待着不是回事。
大腦靈機一動,計上心來。
她站起身,沖秦影擠出一抹笑容“王爺,江楚歌早聞王爺府中後花園一年四季,繁花盛開,乃谛都一絕美之處。江楚歌欲前往賞花,您也去忙您的公務吧。”
什麽谛都絕美之處,全是她胡亂謅的,終歸王府的後花園鐵定是大師級别的,不會差到哪兒去。即便現今是冬日,也定會有盛開的花朵。
而秦影一個戰場殺伐的大男人,當不會有賞花的興趣。
“……嗯。”
秦影因她的話而頓了頓,半晌,颔首應下,并命候在外面的婢女流雲與清蘭陪她前往。
踏出瑾心居,江楚歌回頭看了眼,見秦影果真沒跟來,心頭松了口氣的同時,卻又隐隐覺得悶悶的。
她知道那是爲什麽,于心底暗暗警告了自己一句,便欲朝花園去。
卻在轉身的瞬間,猝然瞧見“瑾心居”三個大字。
她下意識皺眉,上回來此,秦影住處的名字還叫蔚然院,而今卻……
江楚歌心緒好一陣湧動,半晌方才平息。
她長長吐了口氣,收斂心神,在流雲、清蘭的引路下,朝後花園去。
未行多遠,江楚歌三人便入了王府後花園。
這一瞬間,江楚歌視線裏全是要麽筆直而立,要麽被弄成各種造型的綠油油的竹子。
品類之衆,乃她人生頭一回所見。
她識得的,也僅是鳳尾竹、孝順竹、楠竹、佛肚竹這四個品種。
其餘數十種,她要麽道不出名來,要麽從未見過。
這偌大的王府後花園,除去一片片不同種類的竹子,便僅有幾棵高大的名貴樹種,并無丁點花朵。
江楚歌不由想起她于秦影面前說的那些所謂一年四季,繁花盛開之言。
難怪當時秦影會沉默半晌才點頭同意她來此。
他一開始便知曉她在扯謊,隻是不願拆穿!
“王爺曾言,竹之一物,中通外直,不蔓不枝,故而深得王爺喜愛。清蘭自小在王爺身邊侍奉,這些年,江姑娘您是唯一一個主動提出來此賞竹的人,難怪您能成爲王爺的紅粉知己,而王爺亦爲了您而親自動手,将太子飛劍親刻,期盼天下大治,國風蔚然的‘蔚然院’給改了名。”
清蘭看着滿院的竹子,不由感慨,因着江楚歌的好相處,她言語間甚至有幾分戲谑調侃。
“……”江楚歌。
蔚然院的名字竟同沈蔚然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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