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王爺,江大人與言婉容收拾好東西,便在堂屋内等您前去,院門被敲響後,江大人未确定來人身份,便開了門。兩名陪同陳雍前去傳旨的太監在門被開啓一條縫後,猛然大力将之推開,導緻江大人摔倒在地,兩手掌心與右胳膊皆有擦傷。”
感覺到來自家王爺身上的那濃重冰冷的森寒煞氣,陸青一個撐不住跪于地面,頂着頭頂宛若實質的視線,在巨大的壓力下,将錦繡巷發生的事盡數禀告于秦影。
“太監!”
秦影滿面森寒的自牙齒縫中迸出這倆字,素日已然冷峻的面容,此刻陰沉得仿佛結了冰。
“備馬,本王要進宮!”
他幽沉的黑眸中肆虐着無盡的暗沉風暴,聲線玄寒,字句滲人,令人生不出半點違逆之心。
“是。”
陸青連忙自地上起身,快速去辦。
未幾,馬便備好,秦影飛身上馬,徑直在熙攘的帝都街道上策馬狂奔,朝着皇宮方向極速而去。
陸青不知他家王爺此番入宮,究竟會将矛頭對準那龍椅之上的九五至尊,亦或是宣旨的陳雍,又或是傷到江楚歌的那兩名内監。
擔心鬧出大亂子的他,待秦影一走,便也騎了馬朝皇宮去。
他家王爺怒火如此之盛,此番怕也唯有太子能将之勸住了!
秦影騎術高超,雖速度極快,心頭騰着洶洶殺氣,卻也終究保持了一絲理智,未傷到街市上任一百姓。
可縱使如此,凡他經過之地,卻也是一番雞飛蛋打的亂象。
僅半炷香功夫,他便駕馬出現在了皇宮外。
宮門口的侍衛遠遠瞧見他駕着良駒,極速朝皇宮沖來,忙單膝跪地行禮“參見逸王爺。”
然而,這位平日裏抵達宮門口,便會下馬步行入宮的尊貴王爺,今兒個卻徑直沖了進去。
值守的侍衛待他遠去後陸續起身,各個面面相觑。
如此一幕,似乎有些熟悉。
秦影可無心理會這些人會有何種想法。
入宮後,他徑直駕馬朝太監們集中居住的監欄院去。
皇宮面積極廣,且地形繁複,太監們居住的監欄院又處在臨近冷宮的偏僻之地。
雖自小在宮内長大,秦影卻從未去過監欄院,朝着監欄院所在的方位行了段路程,便不知接下來當如何前行。
恰逢此時遠處有一隊手捧托盤的的太監出現,他無任何猶豫的喝停他們“站住!”
沉冷威嚴的聲音夾雜着内力傳了很遠,這隊太監自是聽聞。
側頭一看,竟瞧見素有“兇神”之稱的逸王爺在沖他們下令,他們心頭皆是忍不住的一顫,登時跪了一地。
“奴才參見逸王爺。”
尖細的聲音入耳,秦影馭馬上前,問道“監欄院在何處?”
聞他之言,爲首的那名太監戰戰兢兢回道“回逸王爺,就在前面不遠處,但路比較繞……”
“前面帶路!”
秦影懶得聽他廢話,徑直命其在前帶路。
太監聞言一陣猶豫“禀逸王爺,奴才等還趕着去給皇後娘娘送衣物……”
“怎麽?你要違抗本王的命令?”
秦影本就沉寒的臉色愈發陰冷,薄唇中迸出的話語令那名内監渾身一個激靈。
見竟在将皇後擡出來後,亦不能改變逸王之決定,他忙不疊磕頭“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奴才這就帶您去。”
語畢,這名太監起身,将手中的東西交予身後那名小太監,而後便小跑着在前爲秦影引路。
因着距離已近,且有太監引路,未幾,秦影便抵達監欄院。
讓那名太監退下後,秦影邁步入内。
陳設簡樸的監欄院内,院子裏有數名新來的小太監正在灑掃,見秦影一身錦衣華服,單獨而來。
他們雖認不得他,卻也知曉可在宮中自如行走,且無太監跟随之人,身份必定不凡。
忙沖他行禮道“大人,不知您來此所爲何事?”
因不知秦影身份,且秦影未着代表王爺身份的蟒袍,他們隻當他是某位大人,秉着不得罪的心态詢問。
“叫你們主事的出來。”
秦影并未理會他們的問題,皺眉沉臉,自顧下令。
“是,您請稍等,奴才這便去請高公公。”
一名稍微機靈些的太監忙入内通報。
未幾,便有一名有品階的太監出門來“是何人要見咱家哪?”
奸細的嗓音入耳,側對來人的秦影轉過身,與之正面相對。
俊美絕倫,卻也冰冷得令人心悸的容顔入目,還有那随之襲來的恐怖氣勢。
高公公登時不由控制的一個激靈,兩腿一軟便跪了下去,磕頭的同時,發顫的聲音響在院内“奴才參……參見逸王爺。”
此話一出,院内所有人皆跪于地。
屋内的人聽聞動靜,出來一看,識得秦影的撲通跪地,不識的,見所有人皆跪于地,亦不敢怠慢,忙跪了下去。
“你便是這裏的主事太監?”
秦影未看旁人一眼,犀利幽沉的視線徑直落至高公公身上。
此話一出,衆人畏懼的同時心生詫異。
眼前這位尊貴宛若天神的逸王爺突然駕臨此地,竟是爲剛被封爲正四品提點刑獄公事的江楚歌江大人抱不平。
八名内監中,有兩人在秦影話音落下的瞬間,渾身似抖篩糠般顫抖。
“還不給本王滾出來!”
秦影驟然一聲厲喝,高烤與那八名内監吓得撲通跪地,頭挨着地面不敢再擡起,渾身冒出陣陣冷汗。
那兩名強制推門的内監,更是直接吓暈了去。
一想起江楚歌對他的誤會,還有她手上那紅豔刺目的傷痕,秦影的心就好似被人拿着刀子在割一般,痛得窒息。
他尚且得小心翼翼對待的人兒,這些人有何資格傷她?
秦影猩紅了眼,裹挾着滿身煞氣上前,體内内力瘋狂湧動,蹲下身,毫不仁慈的揮起兩掌便要朝他們腦袋拍去。
“四弟不可!”
幾乎在他揮掌的瞬間,身後傳來秦逸宸的疾呼聲。
然而,秦影卻絲毫沒有停手之意,他左右兩掌狠厲的同時朝着兩名吓暈在地的内監頭顱拍下。
“秦影!”
太子心中大駭,連名帶姓,夾雜内力怒喝出聲。
清涼的内力過體,秦影心神一蕩,眸中猩紅之色稍褪,體内躁亂的内力驟然一窒,拍下的兩掌有片刻的停滞。
也就是在這瞬間,秦逸宸身形如電,掠至秦影身側,堪堪劫下他落下的兩掌。
一霸道強橫,一清涼沁脾的兩股内力碰撞一起,最終相互抵消。
秦逸宸将手搭上秦影肩膀“秦影,他們奉命行事,本屬無奈,你又何必深究?再者,江楚歌若是知曉,定不會希望你因她而枉造殺孽。”
此話入耳,秦影眸中的猩紅色逐漸褪去,緊繃的肌肉緩緩松弛,又恢複了平日裏那副冷漠矜貴的樣子。
秦逸宸隔着衣服感覺到他身體的放松,心頭重重松了口氣,收回搭在他肩頭的手,改爲拽住他一條胳膊,微一用力,兄弟二人便一同站起身來。
“随我前去東宮,我有要事同你商量。”
“嗯。”
秦影面色雖難看,但終究沒拂秦逸宸的意思。
江楚歌的确非願見殺戮之人,他方才差點再次将她推離自己。
抵達東宮後,秦影兄弟二人照舊去往建于湖中心的八角閣樓——水榭閣。
距上回來此,已有月餘,卻又恍若昨日。
圓形桌案上依舊擺放着兩個酒杯,一壺清酒,以及些許小菜。
秦逸宸正欲拿過酒壺爲兩人斟酒,秦影卻兀的伸手執起酒壺,替兩人将酒斟上。
對秦影這突然的舉動,秦逸宸有片刻的驚訝。
他們兄弟二人于此聚過多回,今日卻是秦影頭一回替他斟酒。
“皇兄,這杯我敬你。”
監欄院之事,他的确過于不計後果。
江楚歌能否接受他的所爲尚且不論,單是他殺死兩名執行帝王旨意的太監,在别有用心的人看來,便已等同謀反。
若被霖王之流加以利用,保不齊會連責衆人,甚至于影響到太子在朝中的地位。
到那時,隻會更難保全江楚歌。
“秦影,你能想通,皇兄很爲你感到高興。”
秦逸宸知曉秦影這杯酒的真正含義,并不多言,仰頭飲盡杯中之酒。
将酒杯放下後,秦逸宸抿唇思量一陣,沖秦影道“昨夜父皇曾召我密談,除卻你與江楚歌之事,還有一事……紅麟火龍失蹤至今,已快一月,我已派人暗中尋遍整個皇宮,以及谛都内大部分地方,卻皆無線索……”
秦逸宸俊彥上滿布凝重,輕聲一歎道“天鷹對尋找此類靈物頗有法子,卻也幾無線索,而今他更是身遭罹難,已然無法再依靠……所以我想讓你便暫且将手中之事放下,全力找尋紅麟火龍。”
紅麟火龍乃東清聖獸,百姓們将之奉爲信仰,無論其被心懷不軌之人奪了去,亦或是其失蹤的信息洩露,都将引發大麻煩。
“皇兄,紅麟火龍頗具靈性,三年前失蹤後卻又自己找了回來,此番卻失蹤如此之久,我在想……是否與那預言有關?”
秦影薄唇張翕,說出令秦逸宸驚愕的話來。
“難道你相信那預言?”
“本來不信,但現在信了。”
秦影自胸前衣服裏取出一物,遞予秦逸宸“在永州時,江楚歌于孫家地窖内發現此物,且經查,荊南之地,當年于我有恩的商家被滅族一事,也同此玉有一定關系。”
秦逸宸瞧着手中這半塊通體翠綠的龍紋玉石,深眸中滿是驚駭,心中更是久久無法平靜。
他擡頭看向秦影,神色震驚“難道這便是傳說中在百年前出世,且一出世,便使得天下大定的碧玉珏?”
“若史料記載無錯,當是此物。”
秦影沉沉點頭,面上雖無甚驚訝之色,心頭卻同樣難以平靜。
上一回 碧玉珏現世,出現奇才,天下大定,而此次卻是預示戰争即将來臨。
聞言,秦逸宸接過話茬,拇指不斷摩擦着掌中通體溫涼的玉石,神情凝重,深眸中漾起一思緒,薄唇翕動,聲線凝沉“皇爺爺禅位于父皇時曾言,他老人家相信鬼谷道人所述有關天外來客之預言。天下久定而生亂,四國難平,唯天外來客現世,定血契,合四獸,方可止兵戈,立新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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