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知這是難得的讓自家王爺與江楚歌培養感情的機會,楊鴻一口應下。
楊鴻離開後,燈火通明的正廳内便隻剩了江楚歌與秦影二人。
江楚歌将謄寫着詢問所得信息的冊子,随手放于秦影旁邊的擺案上,而後輕輕挪動一把椅子至秦影對面,坐定後,靜靜瞧着他。
視線再次觸及他眉眼間的疲憊之色,江楚歌心頭的愧疚之感愈發濃郁。
“秦影,你真是個傻瓜,幹要非要對我這麽好呢?”
江楚歌輕輕歎了口氣“若非我的親人朋友都不在這裏,我又已有了男朋友,或許我真的會考慮你……但願你以後不要再犯傻了吧。”
她輕聲呢喃,未察覺,小憩的秦影眉頭因她的話而略微蹙起。
小半個時辰後,天已大亮。
秦影徐徐睜開眼睛,江楚歌已然昏昏欲睡,迷迷糊糊見他睜開了雙目,她瞌睡蟲瞬間跑掉,猝然起身道“逸王爺,我喚了你一聲,見你沒反應,想是你太累,便沒叫醒你……”
“我明白,你不必解釋。”
秦影知曉江楚歌是在解釋她不喚醒他的原因,免他因她未喚醒他而不悅。
這個女人,不僅不接受他的愛意,反将他當成洪水猛獸。
聽他如此說,江楚歌幹幹一笑,又道“楊鴻說你傷口可能發炎了,你現在回房間,我去尋華太醫來爲你換藥。”
江楚歌語畢便朝外跑,即是躲他,也是憂心他的傷口。
“待會兒你同華太醫一道來。”
秦影自身後喚住她,叮囑。
“嗯。”
江楚歌點頭。
終歸他受傷是因爲她,她在他換藥的時候陪陪他也是應該的。
見江楚歌未拒絕,秦影深眸中湧動一抹愉悅。
起身,拿過之前江楚歌放在他旁邊擺案上的資料,起身出了正廳,朝他房間去。
江楚歌行動迅速,華太醫更是不敢有絲毫耽擱。
秦影前腳進入房間,江楚歌後腳便同華太醫一道進了來,兩人身後還跟了名端着溫開水的侍衛。
侍衛将水盆置于桌面上便退了下去。
華太醫行禮後正欲給秦影處理傷口,卻被秦影揮退,僅留下了處理傷口所需之物。
有之前的經曆,江楚歌很快領會到秦影的意思,在他開口前,主動道“我來給你處理傷口吧。”
秦影見她主動,心情愈發的好,微微颔首,便任由她處置了。
壓下忐忑的心情,江楚歌先将他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脫下,而後小心翼翼的揭開他纏裹着傷口的布條。
布條上粘附着血迹和一層黃黃的東西,傷口果然如楊鴻所言,發炎了。
江楚歌下意識皺眉,他受傷已非三兩日之事,可傷口不僅未好轉,反有愈演愈壞之勢。
“逸王爺,你們古……咳咳,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您還是稍微珍惜下自己的身體吧。”
差點脫口而出“你們古人”這樣的話來,江楚歌心中略微激靈。
“江楚歌,你這是在關心我?”
秦影好似沒聽到他說的話般,自顧問道。
見他完全抓不住重點,江楚歌也不與他較真,從善如流的道“您說的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好!”
她話音一落,秦影便愉悅應道。
“嗯?”
江楚歌反應不及。
“不是你說的讓我珍惜身體?怎麽?改主意了?”
秦影好看的眉微皺,黑沉的眸中卻已盈滿戲谑之色。
“呃,當然不會,王爺您肯珍惜自己的身體,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江楚歌覺得,她與秦影的對話,似乎有些白癡,至此不再言語,認真專注的替他剔除腐肉,處理傷口。
秦影未疼痛而發出任何聲音,甚至連眉頭都未皺一下,他拿過江楚歌謄寫着昨夜所獲得消息的冊子,認真研讀起來。
将傷口處理好後,江楚歌正欲将換下的紗布等物弄出去,秦影卻突然阻止她。
“這些事不是你該做的,你去将楊鴻叫來,我有事要讓他去辦。”
“嗯。”
江楚歌點頭應聲,很快出了房間。
她不多時,楊鴻便趕了來,行禮道“王爺,您有何吩咐?”
“你與江楚歌昨夜搜集的信息已足夠從側面輔證諸葛、孫氏二族未謀逆,江楚歌已無必要繼續留在永州,今日午時,你便将送她回谛都,無論這裏發生什麽,都不許她再回來。”
秦影清楚,江楚歌肯爲了永州的百姓而否決他離開的想法,便也斷然不會自己離開而留他在這危機重重的永州城。
他不希望她受到絲毫傷害。
“王爺,屬下請求由您與江大人先行離開,屬下留在永州!”
楊鴻單膝跪地,神色凜肅。
“楊鴻,你跟在本王身邊多年,不會不知本王的脾氣秉性。本王既然已做了決定,便絕無商量之餘地。你且去辦吧,切記,務必護她周全……回谛都後,若有人找她麻煩,便讓太子與齊王多加幫襯,本王不希望再有第二個沈蔚然出現。”
“王爺!”
楊鴻還欲再勸。
“立刻去!”
秦影眉目一沉,聲色驟厲。
“是,王爺保重。”
楊鴻無奈,隻得不甘願的應下。
然,他心底想的卻是将江楚歌送出永州城後,便托諸葛玉祁陪同江楚歌回谛都。
他則返回城内,哪怕犧牲性命,也要護他家王爺安全!
“楊鴻,本王知你在想寫什麽,别讓本王對你失望。”
“是。”
心思被看穿,楊鴻知曉回來無望,痛聲應下。
江楚歌很是疲倦,回到房間後倒頭便睡。
可沒一會兒,房門便被人從外敲響,她不欲理會,對方卻一副她不開門便不停歇的架勢,敲個不停。
無奈,她隻得起身開門。
門一開,卻見門外站着的人是楊鴻,且其臉色難看而沉重,江楚歌不禁皺眉問道“陸護衛,你怎麽了?”
難道秦影安排了難以完成的任務給他?
“江大人,王爺有命,讓我送你回谛都。”
不知出于何種心态,楊鴻對江楚歌說了實話。
“爲什麽?”
江楚歌黛眉瞬間緊皺,臉上滿是疑惑。
見她竟想不到,即便一直以來都很看好她與他家王爺,楊鴻心中亦不禁爲他家王爺不值。
“王爺說你的任務已完成,讓我送你離開。可實際卻是王爺擔心你繼續留在永州會身陷險境,故而命我将你送走,他自己卻留下來面對危險,而且王爺還安排好了你回到谛都後的一切。江大人,王爺爲你這般思慮,你卻……連他爲你這般謀劃的苦心都不願知道,你……”
楊鴻的話令江楚歌有些懵,她緩和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我……我知道他對我很好,可是……總之,我現在就去找他,跟他說清楚,我也要留在永州。”
感情之事不能勉強,何況她與秦影之間遠非有無情意這般簡單?
他們隔的,是時間與空間上的距離,是永遠無法跨越的天塹。
“晚了,王爺有命,無論如何,我必須得将你送走。”
楊鴻聲音沉沉。
江楚歌心頭一緊,未有反應,隻覺眼前一花,後頸一麻,她便兩眼一黑,再沒了知覺。
見她暈過去,楊鴻将她攙扶進房間,而後拿出一個瓶子,倒出處一粒藥丸給她服下,而後便出門去安排。
近午時,楊鴻楊鴻折返回房間,正欲将江楚歌抱起,身後卻突然傳來秦影的聲音“我來。”
“是。”
秦影功力在楊鴻之上,楊鴻未察覺他的到來,但仍反應迅速的讓至一旁。
秦影上前将江楚歌抱起,大步出門。
将她抱進馬車内,看着她那略帶疲倦的容顔,秦影心疼而寵溺的勾了勾唇,伸手理了理她略微淩亂的發絲,于她前額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吻。
“江楚歌,若此番我能安然回到谛都,無論你我之間有何種阻礙,我都會将之克服化解。你與我……必然成爲夫妻。”
在因周段而導緻的生死危機面前,六年前的那些事已入過往雲煙般,俱散去。
當初在刑部大牢内,江楚歌說的那番話沒錯。
沈蔚然如果還活着,亦不會希望他活在過去,沉浸于痛苦中而不能自拔。
若有來生,他必定傾盡一切彌補對沈蔚然的愧疚,但他心中所愛之人的那個位置,已然獨屬于江楚歌一人。
此番随楊鴻離開的,還有那十人小隊中的五人。
這麽一來,秦影身邊便僅有兩百餘名侍衛,以及十人小隊中的另外五人。
這麽點力量,與掌控整個永州軍政大權的周段一比,便是相形見绌,劣勢盡顯。
然,秦影并不後悔。
周段得知楊鴻駕着輛馬車,帶領五名侍衛離開了永州城後,第一時間以爲對方是秦影,卻又得知秦影到了侯府外,讓他前去迎接。
此番,秦影未再如同前次那般大張旗鼓率人入侯府,而是僅帶了兩名侍衛入内。
周段見他如此,心中冷笑的同時,不禁佩服其他的勇氣來。
“王爺近日接連前來本侯的府邸,要不王爺便留在這府中,不必再回驿館了。”
事到如今,裝與不裝已無多大差别,周段醜态畢露。
“放肆!”
他話音剛落,随秦影入府的兩名侍衛中,一人厲喝出聲。
周段眼神一暗,眸中掠過一抹殺機。
下一刻,他手握成爪,極速朝那名侍衛的心髒抓去。
摘心爪!
秦影心中一凜,伸手将之攔下。
看似輕松,實際内裏真氣卻好一陣亂湧。
“本王的侍衛,便不勞侯爺管束了。”
若是以前,秦影或許不會爲了名侍衛的生死而親自出手。
可就在剛才,他腦子裏浮現出江楚歌的容顔。
那樣一個珍惜生命的女子,一定不希望他見死不救。
雖無再裝之必要,但畢竟未徹底撕破臉皮,周段未再次出手。
“你既有意讓本王長留于你這永州侯府,便帶本王去看看你的‘誠意’吧。”
秦影聲色内斂。
那刻意加重語氣的“誠意”二字爲何物,兩人心知肚明。
“王爺想看本侯的‘誠意’,本侯自不會拒絕。不過在此之前,得煩請王爺服下這粒化功丹。王爺放心,這侯府安全得很,無論王爺變成何種樣子,本侯保證,絕不會有刺客入内,對王爺造成威脅。”
周段陰陽怪氣,一旦服下化功丹,秦影的内力會被立即封住,無法施展,等到三日後,被封住的内力便會徹底消失,再無恢複之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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