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荷端着小盤子的桂花糕,拉着小郡主的小手,将小郡主帶到了老太爺的院子裏,讓老太爺陪着小郡主。
小郡主也很喜歡老太爺,特别是今年太爺爺都不怎麽拉着她學習了,她就更喜歡了。
“太爺爺,蕊兒來看您了。”小郡主松開青荷的手,慢騰騰的邁着小短腿兒,跨過了門檻,沖着在躺椅上的老太爺喊道。
老太爺手裏原本拿着一本琴譜瞧,他近些日子喜歡上編琴譜了,有興緻的時候,還喜歡彈上幾許。
青荷瞧見老太爺手裏拿着的琴譜,有些牙疼,将桂花糕放在了桌子上。
“老太爺,公主和驸馬爺現在有事兒,煩請您幫忙照看一下小郡主。”
“行,我知道了。”老太爺略一沉吟,就知道兩個小夫妻是幹什麽去了,他可沒忘記今天是重孫女考核的日子。
每次這個時候,孫子和郡主都喜歡出去逛一圈再回來,免得吓着了重孫女。
小郡主成績不好,但是沒有自知之明,拿着一塊兒桂花糕,小手抓着老爺子的琴譜,看了許久。
老太爺一激動,便問道:“蕊兒,你可看得懂上面寫的是什麽東西?可是想要學習?”
小郡主無辜的瞪着一雙大眼睛,用讓老太爺欣喜異常的表情,說道險些沒讓老太爺憋屈死的話。
“太爺爺,蕊兒看不懂。”
一句話,老太爺的心思就沒了,小孫女讓人傷不起,他還能強求啥?啥也強求不了。
既然重孫女不懂,那就教導,正好他這陣子對琴譜感興趣,教了小孫女這麽多,總得有一樣是拿得出手的吧?
老太爺不确定的想,“蕊兒,你願不願意和太爺爺學彈琴啊?就是這個。”
爲了避免小郡主聽不懂,老太爺趕緊将琴拿了出來,憐惜的摸着這把厚重的琴,這個琴可是前朝戴宇軒大師親手制作的,很是精美。
蕊兒拿着小錦帕将手給擦幹淨了,走到太爺爺身邊,拿着小手摸了摸琴,驚訝的張着嘴巴,顯然是很喜歡。
小郡主留戀了一會兒,早就忘記了和太爺爺學習的痛苦。“太爺爺,蕊兒想和您學彈琴。”
得到了心滿意足的答案,老爺子頓時和大了雞血一樣,恨不得現在就開始“磨刀霍霍向豬羊”,開始教學。
這可苦了等在一旁的青荷,險些沒吓得跌了一個大跟頭。
不是她說,近些日子,府邸裏都快被老太爺彈琴的聲音給折磨瘋了,實在是太難聽了,偏偏老太爺還不自知!
府裏知道老太爺身份的人,對老太爺這一手魔爪彈琴聲,都有些不可置信。
君子六藝,老太爺不應該是樣樣精通的嗎?爲何彈琴竟然如此難聽,铮铮聲,有時候都像是二胡的撕拉聲。
這手藝,能教會小郡主嗎?
青荷有些憂愁,又不能阻止老太爺,就指望着小郡主能忍受不住老太爺的魔音摧殘,自己放棄了。
小郡主要學習彈琴,這是個好事兒,最起碼秦影和三公主看來是好事兒。
女兒不是個厭學的,隻不過是之前還沒有定性,現在性子定了下來,頭一次想要學習一種樂器,哪能不支持?
要知道,能夠找到自己喜歡學習的方面,是多麽的難得。
江楚歌是舉雙手贊成的,畢竟她自己不擅長彈琴,也不怎麽喜歡,是以,小時候才學了幾天,就嫌棄煩躁,沒有繼續學。
純惠貴妃倒是個彈琴的高手,隻可惜他自小不跟着純惠貴妃長大,自然沒學到純惠貴妃的琴技。
現在女兒要學,江楚歌很是自豪。
“咱們的女兒也長大了,竟然知道選擇自己喜歡的東西了,不錯,值得鼓勵,明天多給女兒一塊兒糖果吃。”
正好今天他們出去瞧見了一種水果糖,還買了幾塊,正好給女兒。
不同于江楚歌的好心态,秦影是真的有些憂愁的,不免讓江楚歌翻了個白眼,很是不在意他擔心的。
“老爺子雖然彈琴不好聽,但是咱們女兒很聰慧,隻要學習到基本的本領,彈出來的曲子,也絕對不像爺爺那般難聽。”
被老爺子的親生荼毒了一個月,江楚歌已經适應了,也就不在意了。
但是秦影顯然和她想的不一樣,“娘子,我們秦家的孩子,不管男女,大人還是小孩兒,都沒能掌握琴技,你相信嗎?”
就算是最拿手的人,彈出來的曲子也就隻能達到能入耳的地步。
至于那些的繞梁三日的聲音,真的不是秦家的人能夠擁有的技能。從他們家的族譜中,秦影知道這個事實的時候,都有些裂了。
他曾經最痛苦的時候,就是在族學裏和同輩們一起學習彈琴。
因爲秦影慎重的表情,江楚歌竟然瞧出來了難堪,而他接下來的話,也證實了她沒有看錯。
“娘子,你可知道秦家族學裏的彈琴大師,咱們秦家是怎麽留下人來的嗎?”樂聲的大師,鮮少能有人堅持下來的。
“怎麽留下來的?”江楚歌有些好奇,特别是在聽到秦老太爺的琴技的時候。
那是陵南的神話,也是普通學子能夠進入秦家族學學期的捷徑,不少人都努力的學習樂聲,争取能夠讓自己的孩子進秦家的族學。
爲此,每隔一段時間,陵南就興起一次琴技大會。
“我們秦家許諾,隻要琴師能夠在秦家族學裏教授琴技連續堅持三年,就能夠讓琴師看中的孩子,進入族學學習。”
隻要是望子成龍的父母,沒有人能夠抵抗得住這個*。
而且超過三年還能留下來的琴師,還會多一個名額,隻不過能夠一直堅持下來的,還沒有。
“也不知道我們秦家孩子的才能是不是都用來學習科舉和爲人之道了,在樂聲這個領域,是一年比一年糟糕,不論是彈出來的琴聲,還是吹奏出來的蕭聲,都難以入耳。”
這是個憂傷的故事,而且這麽多年,秦家的孩子這麽多,至今爲止,沒有一個人打破秦家音律的領域。
她的确沒有見過秦影的音律,隻聽過老爺子的,她還以爲隻有老爺子的音律不好,怎麽也沒想到,不僅僅是老爺子,連秦影,甚至是秦家的音律都不好。
更糟糕的是,她的音律也不好。
但是江楚歌不願意相信自己的女兒音律也不好,遂安慰道:“沒事兒,秦家的音律不好,但是我母妃的音律很好,甚至是大師級别的。”
不是大師級别的,純惠貴妃也進不了宮裏頭。
秦影憂傷的安撫江楚歌的情緒,雖然不想打破江楚歌的幻想,還是很誠實的說道。
“我祖母就是音律大師,還曾經忍痛在族學裏教授秦家的孩子學音律,隻不過堅持了一年,就放棄了。”
小孩子可以教導,學習東西也快,但是祖母沒有想到,秦家的孩子都是榆木疙瘩,她教了一年的基礎,孩子們學習的也認真,但就是手殘,嘴殘,沒有一個能上手的,一年了,愣是一個人都沒有能夠連續彈奏半首曲子的。
祖母帶着極大的熱情,巨大的失望離開,聽祖母說,她的耳朵被摧殘的,直到去世,還能聽見那種恐怖的撕拉聲。
江楚歌沉默了,原本對于女兒的愛好帶着百分百支持的心,也動搖了。
“娘子不要灰心,萬一咱們女兒是個音律大師呢?”對于秦影這等違心的安慰,江楚歌表示拒絕,強烈的拒絕。
大約了解到了秦家詭異的傳奇,在面對小郡主的铮铮粗糙的聲音,江楚歌很是淡定。
秦老爺子也很淡定,因爲老太爺自己就是這般,能聽見重孫女彈出聲音來,他都老欣慰了,恨不得對所有人炫耀。
帶着這種勁頭,老爺子重新找回來活潑勁兒,就是苦了伺候在院子裏的奴才們。
老太爺加上個小郡主,都不要要人活了,生生入耳,難聽至極!
甭看小郡主彈琴難聽,但是熱情大啊,每天下學回來,不彈彈琴抒發抒發自己的心情,小郡主都覺得日子不是滋味。
這種愛好,一直持續到小郡主在學校學琴的時候,聽見小夥伴彈琴的聲,才忽然覺得,原來彈琴的聲音也是不一樣的!
衰!她還一直以爲自己是個高手呢。
在認識到自己的沒有彈琴的天賦之後,小郡主還很是萎靡了一陣子,不過有老爺子樂觀向上的引導,小郡主也就沒了這種灰敗的情緒。
這也讓秦影這個父親老欣慰了,女兒終于認識到自己的不足了,還沒有傷到自尊心,不愧是他的女兒!
江楚歌對于秦影這種心态,直接賞了他一個大白眼。
三公主在小郡主九歲的時候,終于懷了第二胎,而這第二胎還是個雙生子,隻不過懷孕過程異常的艱難,實在是太折騰了。
等到兩個兒子誕生的時候,江楚歌才覺得,養育兩個兒子,滿滿的都是辛酸淚。
從來沒有人告訴她,小男孩竟然能這麽折騰,一點兒都不老實,不如女兒乖巧,都是讨債鬼!
兩兒一女,江楚歌覺得她這輩子圓滿了,不用在戰場上厮殺,身邊有丈夫的陪伴,可以一直到終老。
這是許多人一輩子都追求的生活,她是煩人,也不例外。
當三公主接到京城内傳來的消息,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妥,甚至沒有任何的意外。
在她離開京城的第十五年,嘉和帝終于将自己給“作”死了,沒有留下一兒半女,甚至連死都不太光明。
虞家的每一任皇帝,最大的缺點就是“疑神疑鬼”,疑心重,最後不是把别人算計死,就是反過來被别人算計死。
當初選嘉和帝上位的時候,她和武成王還沒有察覺出來嘉和帝的這個性子,等到嘉和帝在位上呆的久了,疑心越重。
他不信任一手把他推上皇位的她,也不相信讓了皇位給他,退一步成爲攝政王的武成王。
大肆選妃、選後,利用後宮手段,将有權有勢的大臣們的女兒選進宮,将諸位大臣拉成保皇黨羽。
甚至完全不顧慮諸位大臣願不願意,一意孤行。
嘉和帝的死是罪有應得,完全是死在自己手裏的,将一副上好的牌局達成了最差的結果,能怨恨得了誰?
三公主不屑嘉和帝,但是這位已經死了,她就算是不願意,也要顧及禮法,給嘉和帝守孝。
秦影也接到了皇城的消息,畢竟喪鍾的敲打傳遞,比之八百裏加急還要迅速,城裏面已經開始将紅色東西都撤下櫃台了。
“娘子,換一件素色衣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