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
江楚歌聽到這個稱呼猛的掀起了紅蓋,直接就對上了秦影深邃如湖底的淡藍色瞳仁。她旋即移開視線,用自己覺得最冰冷的語氣說道,
“你來幹嘛!”
秦影一盯着江楚歌,半晌才淡淡的回到,
“送賀禮。”
話音剛落星宇就适時的将一本小冊子送到了江楚歌的面前,
“這是北秦的賀禮,恭祝明王殿下大婚之喜!”
江楚歌看了冊子一眼,又見秦影身後浩浩蕩蕩的車隊,嘴角甚至有些*,難怪她剛才認錯了,就這行頭,不像是送賀禮的,倒像是來搶親的。還有,這秦王八什麽時候這麽有錢了?以前跟他在一塊的時候買把扇子都要自己花錢,這會竟然變得這麽有錢了,真是,氣死人了!
“用不着,帶着你的東西滾回秦北!”
秦影沒想到江楚歌竟然會更加生氣,也是一愣,難道自己的賀禮還是不夠嗎?
停頓了半晌,他繼續對江楚歌說到,
“若是覺得不夠,本王再加就是了。”
說完就一揮手示意車隊将禮品全部卸下來。
江楚歌穿着大紅的嫁衣,秦影騎着白馬身穿紅色的袍子,兩個人像極了一對,隻是現在這種情況周圍的人全都有些摸不着頭腦。不過更讓人摸不着頭腦的,是秦影的禮品。
金銀珠寶已經快堆成一座山了,竟然還沒有卸完,那瑪瑙手钏,黃金冠冕,和氏玉璧,平時見到見不得的連城寶貝就跟倒破爛似的一件件的卸了下來。江楚歌看着這一好幾車的珍寶全都歸置在了自家的後院忽然心情就好了那麽一丢丢。
要說這個錢呢,還真是好東西,有了這個呢,辦起事來就容易得多了!她是知道秦影現在有錢了的,可是沒有想到竟然有錢到這種地步。這金銀财寶堆滿了後院瞬間有種被錢砸暈的感覺,但是一想到這是那個人送的新婚賀禮,便沒由來的開始煩躁,淩塵還在等着自己吧,一種羞惱的感覺竟然占了上風。
江楚歌沒有動,示意柳兒去接,隻見秦影從懷裏掏出了一本手記,上面有些破損,但都被細心的沾好了。
柳兒有些疑惑,但還是乖乖的接了過來交到了江楚歌的手裏。
見竟然是這個東西,江楚歌忽然一愣,很想退還給他,但手好像不聽使喚,将那東西捏在手裏緊緊不放。
就在江楚歌準備打開的一瞬間,淩塵的迎親隊伍已經敲鑼打鼓的過來了,爆竹的噼啪聲把江楚歌吓了一跳,好像有種偷漢子被抓包的感覺,她趕忙将那本手記藏在了懷裏,再次朝着外面走去。
淩塵同樣穿着一襲紅衣,看起來溫文爾雅,俊美絕倫。他才剛來到門口,就發現了秦影竟然在這,臉色頓時變得十分的詭異,隻是現在當着江楚歌的面,又是大好的日子,他并未與秦影起沖突,甚至面帶微笑的對秦影說道,
“秦王倒是有雅興來看望内人啊。”
略帶挑釁的的意味十分的明顯,隻是秦影什麽也沒說,他輕輕的拽了拽缰繩,調轉馬頭,朝着反方向走去,身後的車馬也跟着緩緩離去,那樣子看起來就真的像是隻來送賀禮的。如今賀禮送完,他們也該走了。
淩塵被無視了,倒也不氣惱,隻是看着秦影的背影眼神有些冰冷。
江楚歌不知道外面是什麽情況,卻覺得心跳得厲害,身上那本手記像是個燙手山芋,讓她心煩意亂亂。
接下來就是成親的儀式了,兩個人都沒什麽親朋,無牽無挂的,自然也就沒了那麽多的講究,來喝喜酒的人都是他們的下屬,也都不敢過分的調笑,這場儀式,雖然盛大,卻不像别人家的那樣熱鬧有趣。
好在兩個人都不計較什麽,隻是簡單的進行了一下就送入洞房了。
江楚歌一個人坐在了婚房裏,她悄悄的将蓋頭撩起來一點仔細的看着四周,這仿佛是他的習慣,到了任何一處陌生的地方都有先看個遍,否則就不會有安全感。
這裏真的是被淩塵精心的布置過的,牆面上的喜字紅帳自不必說,就連這屋裏的磚石都是一塊塊挑選過的,是她最喜歡的形狀,四壁用了椒房的材質,冬暖夏涼,這乃是皇後可用的規格,整個裝飾精緻又奢靡。
自己坐着的這張榻下鋪了好幾層棉被,皆是鴛鴦戲水等吉祥的圖案,下面還有不少的花生紅棗桂圓等,看得出來,雖然倉促,但是好在并不簡陋,淩塵真的是十分用心的在爲他着想着。
自己真的成了淩塵的妻子了嗎?江楚歌覺得這一切都有不真實的感覺。
不知爲何,想到以後江楚歌心卻跳得越來越快,等淩塵來了,就真的要與他同床共枕的生活在一起了。想到今後的日子會是那樣,她最深的感覺竟然是害怕。閉上眼睛,一陣恍惚,她竟然又出現在了乾坤袋裏面。依舊是那副畫,畫上的兩個人對着自己溫柔的笑着。
這次沒用他們叫江楚歌就率先喊了出來。
“爹娘!你們是想恭喜女人今日成婚嗎?”
畫中的女子淡淡的笑着,卻并不回答江楚歌的問題,對着她說到:
“歌兒,你瘦了,這幾日,過得不好嗎?”
是啊,她成婚了,今天就是她大喜的日子,但是,她其實過得不太好。江楚歌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确實又瘦了,大概最近自己吃的少了吧。
“以後要好好的吃飯,照顧好自己,知道嗎?”仿佛知道她内心的想法,溫柔的女聲再次響了起來,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零七八碎的事。
“歌兒知道了。”江楚歌乖巧的回答,眼睛裏卻有十分委屈的神色。
忽然,一陣歎息響了起來,是久未言語的男人。
“歌兒,要抓住屬于自己的幸福,還有,不要忘了,你的責任,是守護這天下。”男人說完這一句江楚歌頓時就覺得一陣頭疼,忽然就醒了過來。
她悠悠的睜開了眼睛。擦了擦眼角連成串的水珠,不知爲何,最近的自己總是愛哭呢。
要抓住屬于自己的幸福,自己還會有幸福嗎?
江楚歌忽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爲何覺得自己會不幸?嫁給淩塵,難道會不幸嗎?
心髒忽然開始急促的跳動,秦影送的那本手記還在胸口處放着,反複跟着節奏一起在擊打着自己,江楚歌把心一橫,将手記掏了出來,仔仔細細的讀了起來。
淩塵此時正在與一衆賓客喝着酒,他的身份特殊,衆人皆不敢與他過分的調笑,都是點到爲止,雖與一般的新郎官比起來已經是足夠寬松了,但是酒席上的作陪卻是不能少的。
來的人很多,淩塵一桌隻喝了一杯,聽着衆人百年好合早生貴子這樣的吉祥話,想着房裏還有個嬌滴滴的小娘子在等着自己圓房,突然就覺得有些飄飄然也。
難怪人說,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乃是人生最得意的時刻,這話一點沒錯。
如果今天秦影沒由來搗亂的話,淩塵大概真的會覺得這是他最得意的一天了。
真的是陰魂不散哪都有他!如今小歌已經快成了自己的妻,到時候一定要找個機會除了他才行,否則總是讓人寝食難安。
想到這,淩塵口裏的酒似乎沒有那麽好喝了。一下子變得有些心事重重七上八下的,他突然想趕緊結束這場酒席然後去到江楚歌的身邊。
眼前的美人臉上了塗了淡淡的胭脂,皮膚嬌嫩的如嬰兒一般,頭頂着皇家專屬的鎮國十二龍九鳳冠,這比皇後的九龍九鳳冠更加的華麗大氣,乃是太後或太皇太後等尊貴無匹的人才能戴的。
這珠冠上的龍鳳均口銜珠寶串飾,下部飾珠花,寶石與翠片,每塊寶石周圍繞珠串一圈或兩圈,珠滴可以在走動的時候,象步搖那樣随步搖晃,江楚歌就這麽頭頂着這麽莊重華麗的鳳冠走了出來,猩紅的嫁衣将她的身段襯托的玲珑有緻。隻是絕色的容顔上一絲笑意都沒有,嘴唇緊緊的抿着,眼神裏的冰冷似乎能把人涼透。
淩塵甚少能見到這樣表情的江楚歌,更何況還是現在這種場合,頓時心下一愣,不好的預感傳了過來。
果然,見她一出來,所有人都尴尬起來,這不吉利呀,新娘子自己把蓋頭掀了?正在衆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隻有頗通世故的媒婆尴尬的開口圓場,用誇張的語氣,拖着長長的尾音說到:
“哎呦,咱們新娘子這是等不及了,想着早點讓新郎官入洞房呐。”
此語一出,衆人頓時笑倒一片,氣氛一下子緩和了下來,淩塵也順勢走到了江楚歌的面前,拉着她的手說道,
“小歌,有什麽話我們明天再說吧。”
沒想到江楚歌依舊面色鐵青的打開了他的手,将那本破破爛爛的手記摔到了他的身上,眼神灰暗的像是地獄裏重生的惡鬼,恨不能把他一下子捏碎。
淩塵翻開這本手記,随随便便的翻了幾頁,上面的字體陰柔卻不失剛勁,清清楚楚的寫着秦影是如何中毒,如何被害,如何的思念江楚歌,以及,如何的痛苦。
完了,還是知道了。
他一下子明白了江楚歌爲何會如此,已經不需要再看下去,他将那手記重重的合攏。然後對着周圍滿臉尴尬的人群說到,
“諸位,今日招待不周,剩下還有一些私事要處理,在下就不多留了,改日定當賠罪。”
此話一出,衆人自然知曉是在下逐客令,明王那眼神像是要吃人似的,淩塵更是默默不語,這熱鬧貌似不太好看,衆人想了想還是覺得腦袋重要,于是成群結隊的紛紛逃離。
很快,人就走光了,剛剛還熱熱鬧鬧的喜堂隻剩下了淩塵和江楚歌兩個人。喜燭還在靜靜的燃燒着,隻是幽幽的火光被風吹得時大時小,像是受了什麽恐怖的驚吓在不停的顫抖。
江楚歌就那樣直直的看着淩塵,她不是不知道淩塵在欺騙自己,隻是她沒有想到,兩個人從相遇到現在,從頭到尾,就隻有利用。利用倒也算了,爲何還是一次又一次的利用?這讓他實在無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