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歌早就聽說了淩塵把丞相抓起來的事情,但是她不知道這事竟然發展成了現在這種不可收拾的地步,竟然把人家的女兒都逼的出來套頭露面了。
那少女看了她一眼,怯生生的開口道,
“小女名叫蔡銀柳,家父因爲秦北之人說了幾句話被無端下獄,懇求明王殿下替家父伸冤。”
說完又向下跪了下去。
江楚歌一把将她拉了起來,隻是眉頭依舊微微的皺着,覺得有些不對勁。這姑娘說話的樣子都跟可兒很像,不會真的是可兒複活了吧?
明知道沒有這種可能,江楚歌還是問道,
“敢問姑娘,你有沒有過親生姐妹?”
江楚歌聽着有些心疼,本來應該是被父母呵護喜愛的年紀,突然過上了這樣颠沛流離的日子,卻絲毫沒有妄自菲薄深受打擊,是堅韌的姑娘啊。
“這樣吧柳兒姑娘,今天的天色也晚了,反正你也是一個人,要不,你先跟我回去,然後慢慢的跟我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怎麽樣?”
蔡銀柳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從來沒有到别處住過,可是沒由來的,她對眼前這個明王殿下下意識的覺得信任,想了一會竟然點了點頭,
“如此,就麻煩殿下了。”
很快就回了公主府,江楚歌叫管家趕緊收拾一間房出來先給蔡銀柳住着,管家看了看新來的這姑娘,也沒由來的覺得喜歡。
林峰一直跟在她們後面,木頭一樣的臉上竟然露出了笑容,江楚歌擡眼看到,覺得自己這個把蔡銀柳接回來的決定實在是太對了。
“柳兒姑娘,你現在跟我好好說說,到底是怎麽一會事。”
安頓好人,江楚歌就開口問上了,她的印象中,淩塵不應該是一個不講理的人啊,爲何最近市井中總是傳聞皇帝性情大變冤殺忠臣呢?
蔡銀柳聽到江楚歌發問,微微的擡頭,眼神堅定的看向了江楚歌,将蔡昊如何求皇帝重審秦北逆案,如何惹怒皇帝,又是如何入獄的,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江楚歌一聽,心裏打起了鼓,如果蔡銀柳的說法是真的,那麽意味着淩塵現在在想辦法對付秦影,當然也有可能,秦北的人是真的在密謀造反。
這件事如果處理不好的會影響到淩塵在民間的聲望,如果貿然去問,說不定也會影響兩個人之間的信任。
江楚歌腦海中忽然出現了汀蘭慘死時的畫面,心下一緊,淩塵,到底有多少事是要瞞着自己的?如果秦影真的要造反,那麽要殺要剮她都不會皺一下眉,可是如果隻是單純的報複,那江楚歌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想到這,她對蔡銀柳說道,
“柳兒姑娘,這件事幹系重大,需要四方打探才能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所以,我不能馬上幫你解決,現在,你在我府裏好好的休息,我呢,去牢裏見一見丞相大人,你可有什麽話要我幫你帶的?”
蔡銀柳點了點頭,“煩請殿下告訴父親,就說我很好,不必挂念,要他保重身體,女兒不孝,不能在跟前侍奉。”
話還沒說完就差點流淚,江楚歌欲上前安慰,沒想到林峰卻快她一步遞了一個帕子過去。
蔡銀柳看了一眼林峰,随即低下了頭,擡手接過,輕聲的道了聲謝謝。
“林峰,你就在府裏好好的照顧柳兒姑娘吧。”
林峰點了點頭,退到了一邊。
很快,江楚歌就入了天牢,看到了正在牢裏的右丞相蔡昊,隻見他正席地而坐閉目養神,一副剛直不屈的樣子,對于這樣的人,江楚歌心裏是佩服的。歲語氣也是格外的尊敬。
“丞相大人,您怎麽樣?”
蔡昊聽見聲音,知道有人來便掙開了眼睛,見是江楚歌之後心裏也是微微的震動。自從他入獄,朝中衆人幾乎沒有人來見過他,就連之前十分要好的友人此時也是退避三舍,心裏不免覺得有些凄涼。
“明王殿下來此何事?”
“我是替柳兒姑娘來看看他的父親,順便問一下,秦北和皇帝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蔡昊一聽江楚歌說起柳兒一下子就知道了是自己女人的名字,趕忙走上前問道,
“柳兒?你說的可是小女銀柳?”
“正是,她現在就在我府裏,丞相不必擔心,她還叫你保重身體,說自己不孝,不能在你跟前伺候。”
蔡昊已經是知天命的年歲,聽到自己女兒的消息還是忍不住老淚縱橫,
“多謝,多謝明王殿下,臣感激不盡。”說完竟然要給江楚歌下跪,被她一把扶了起來。
“丞相快快請起,這樣可不是折煞楚歌了嗎。”
蔡昊擦了擦眼角的淚痕,也深覺不妥,忙起了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
“敢問丞相,秦北衆人,是真的沒有謀反之心嗎?爲何您一定要陛下重審?”
蔡昊聽罷瞪了一下眼睛,緩緩的說道,
“殿下呀,陛下抓起來的人都是一些在秦北落戶安家的商人,還有一些是本地的鄉老,您想想看,這樣的人,他們會謀反嗎?一旦打起仗來他們隻會流離失所,謀反對他們又有什麽好處?”
“陛下這樣,無非是因爲秦北有一座金礦想要據爲己有罷了。”
江楚歌一聽頓時愣住了,
“秦北竟然有一座金礦?”
“沒錯,是秦王殿下親自來告訴我的,他還拿了一打自己的手書,也當場給我寫了,與陛下手裏那一封信的字迹完全不一樣,怎麽可能是謀反呀!”
“秦北原來是多麽蠻荒的一個地方,經過秦王的治理好不容易才有了點起色,國泰民安這是多好的事啊,爲何皇帝卻一定要趕盡殺絕呢?”
江楚歌好像有些明白了,淩塵,真的很有可能是在刻意的打壓秦影。隻是,爲何他要讓那麽多無辜的人跟着受罪?連自己的丞相都不放過?
一想到有無辜的百姓因此遭殃,江楚歌的心裏沒由來的覺得不舒服,哪怕是跟自己毫無關系的人,她也不能忍受這樣的事情發生,至少,她要把丞相大人救出來才行!
“唉,但願吧。”
“我先走了,丞相大人保重。”江楚歌轉身欲走,卻掉了個東西在牢房門口,她再次轉身,發現那東西已經被丞相撿了起來,遞給了自己。江楚歌正要接過,沒想到丞相卻突然又将手收了回去,将掉在地上的金鎖拿到了自己眼前,嘴裏發出奇怪的聲音。
“殿,殿下,你從哪弄到的這個?”
江楚歌微微皺眉,那是可兒臨終前留給自己的金鎖,蔡昊見到此物卻如此的反應,一股不太好的感覺傳了過來。
“這是一個妹妹,臨終前,留給我的。”
“臨終?你說臨終?她已經死了?”
“正是,是我親手埋葬的,丞相難道認識嗎?”
“這,這是我家小女兒出生時我親手給她戴上的金鎖。”
“什麽?怎麽可能?柳兒明明說她沒有姐妹。”
“那時候她還小,自然不記得,那年逛燈會的時候,忽然遇到了一夥流寇,我和夫人分别抱着兩個孩子分兩路跑去,那夥人見夫人跑得慢便去追,夫人當時怕孩子受傷就将她藏在了一戶人家的缸裏,等我們再回來找的時候,孩子早就已經找不到了。”
“本來夫人身體就沒有完全恢複好,又因爲此事而自責不已,沒兩年就過世了。就隻留下了我和兩個孩兒,沒想到前幾年,唯一的兒子也沒了。”
江楚歌聽完頓時也覺得傷心不已,沒想到蔡昊竟然真的是可兒的父親,看在可兒的面子上,她也絕不能讓蔡昊就這麽死了。
“丞相節哀。”
蔡昊說完話便吸了吸鼻子,又坐在了地上,顯然是不願意再開口了。
失去親人的傷痛江楚歌能夠理解,當時失去雪姨的時候,她也是痛不欲生,這個時候,任何安慰的話都顯得蒼白無比,隻能任時間慢慢的化解。
她看着蔡昊強忍着淚水的模樣沒有說話,想起可兒離開的時候,又是一陣傷心。
出了天牢,她沒有回府,而是馬不停蹄的去找了淩塵,她要讓淩塵把蔡昊給放了。
隻是,淩塵被此事搞得焦頭爛額,見到她來正覺得十分歡喜,沒想到她的小歌竟然是來給那個蔡昊求情的,心下有點不悅,如果放了蔡昊,豈不是就證明他錯了?那他作爲皇帝的威嚴何在啊!
“小歌,不是我不放,隻是這件事十分難辦,若我放了蔡昊,那就代表這場博弈我已經輸了,所以蔡昊必須死。”
“淩塵,你到底想做什麽?你抓那麽多秦北的人是想幹嘛?你已經是皇帝了,到底是想跟誰博弈?”
“小歌,你到底是給蔡昊來求情的,還是來給秦北的人求情的?他們密謀造反,難道不應該殺麽?更何況,那些人,我都已經殺了。”
“你說什麽?呵,淩塵,你抓了那麽多人,别告訴我你真的都把他們給殺了?”
“此時,他們應該剛剛人頭落地。”
蔣乘風這時候适合的回報,
“陛下,秦北謀逆之五百零六人已經全部斬首。”
“好,你先下去吧。”
江楚歌一聽忽然覺得毛骨悚然,“陛下,您這樣做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秦北的人有沒有謀反還沒有查清楚。”
“已經很清楚了小歌,如果你來隻是爲了求情的,那恕我無法答應你,雖然你是護國公主,但現在的皇帝,是我。”
頭一次,淩塵對江楚歌疾言厲色,表情甚至有些陰冷。
江楚歌就那樣看着他,覺得眼前的人自己有些不認識了。
“好,既然人你已經殺了我也不說什麽,但是蔡昊,你必須得放了他。”
“若我不放呢?”
“你若不放,我江楚歌便從此與你勢不兩立。”
江楚歌嚴肅認真的回答,語氣不輕也不重。
“小歌,你在威脅我嗎?你竟然爲了一個毫不相關的外人,與我說這樣的話嗎?”
淩塵的瞳仁開始變色,陰冷漸漸被悲怆代替,他怎麽也沒有想到,江楚歌竟然會這樣與自己說話。
“我怎麽敢威脅陛下,隻是蔡昊乃是我一個小妹的父親,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被你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