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歌當然沒有回話,她心裏清楚得很,
“難道告訴了你就能當這些事沒有發生過嗎?什麽都不知道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兒啊!記得的痛苦一個人承受就可以了。”
秦影沒有得到回應,然後歎了一口氣,拿起了旁邊的掃把,真的一點一點地打掃了起來。
隻是府邸的院子非常大,打掃起來很是麻煩,秦影從此刻起一直打掃到晚上還是沒有打掃完。
江楚歌幾乎一直都躲在後面稍稍的看着他,秦影偶爾會發現,卻是不動聲色默默的幹着手裏的活,至少現在能在她身邊,已經很讓人滿足了。
不過一整天沒吃飯的秦影很快就累垮了,他不由得悲哀的發現,自從自己武功全失仿佛真的成了一個廢人,沒了以前的力氣,也很容易累,這樣不行,他決定從明天開始一定要好好的鍛煉一下,畢竟自家女人的軟飯沒那麽好吃。
一想到吃的,秦影着實是餓了,掃了一整天人都快累散架了,但是想起江楚歌的話,掃不完不許吃飯,隻好無奈的繼續掃了起來。
身後的江楚歌見自家的院子實在太大,一個人一天的時間根本就掃不完,何況那男人的動作哪像是在打掃,簡直就像是在勾引人,下人中的幾個姑娘家看到他都滿帶桃花的羞紅了臉蛋,的确,秦影的容貌不弱于她,走到哪裏都是不缺女人愛慕的。
江楚歌把管家叫了起來,拎着他的耳朵面色嚴肅的告知,
“偏殿那個趕緊去喂飽了,明天還有很多活兒等着他,另外,叫那些丫頭們離他遠點,不正經幹事的直接攆出去。”
說完好像心虛一樣直接離開了。
管家年紀頗大,人情練達,一開始的時候還不明白這男人到底是個什麽人,可是經過這兩天江楚歌的反應,突然就明白了,這男人不就是個不大聽話的面首麽,看樣子,還是個很受公主喜愛的面首。了解了這個,管家自然就當秦影是半個主子了,下人們都一貫會察言觀色的,自然也都把秦影當成了江楚歌的人,個個恭恭敬敬客客氣氣的。
秦影吃完飯睡在破敗的偏殿裏,想着今天發生的事,嘴角微微的向上牽動,忽然就覺得,這樣的日子,好像也不錯。
第二天秦影起的很早,他按着以前的記憶打了一套拳,再一次的發現身子大不如前,仿佛有什麽封住了氣血的運行,隻要他一運氣,就會有阻隔之感,再一使力還會有反噬,這讓他有些無奈。
不過,現在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不是武功怎麽樣,而是趕緊的把小嬌妻追回來。所以今天他還沒等江楚歌差人去叫,就已經守在了她的門口。
江楚歌一早洗漱完推開門,就發現了那個妖異的男人又一次的站在了自己的面前,無論多少次,隻要看見他,自己都會沉溺在他額間那朵的血蓮裏。
不如楚歌兩手交疊,用力的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迫使自己趕緊的鎮定下來。随即昂着頭看着他。語氣刁蠻的說道,
“你還敢來!昨天的院子打掃的什麽亂七八糟的。今天去整理庫房,整理不好就……”
江楚歌心裏剛想說,整理不好就不要吃飯,但是一想到昨天已經這樣說過了,而且秦影晚上還是吃了飯,所以又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麽懲罰這個人。
秦楓言看見江楚歌臉上尴尬的表情不由深深的笑了起來,眉眼彎彎的,像極了陰曆初一時候的新月。
隻是這樣明媚的笑容在江楚歌的眼裏卻十分的刺眼,她頓時生起氣來,大聲的喊道,
“你是不是覺得本宮不忍心懲罰你?來人,再給我打他一頓。”
秦影頓時收斂着笑容,一步步的靠近了江楚歌,來到了她的身邊。
江楚歌下意識的向後躲,随即又想到自己現在是什麽身份怎麽還會怕他?于是理直氣壯的瞪回去。
秦影卻突然春風化雨般的一笑,連這天地也仿佛爲之傾倒,他就這樣在江楚歌的耳邊輕輕的說道,
“今天,能不能不要打了,夫君怕疼。”
江楚歌目光閃躲沒辦法與之對視,隻得伸手去推開,秦影踉跄了幾步差點倒地,兩個人終于重新拉來了距離,江楚歌這才覺得自己的呼吸順暢了些。
“秦影,你最好不要挑戰本宮的極限,趕緊去把庫房整理好,否則的話,本宮就把你關起來,讓你再也出不來,本宮這院子有的是屋子。”
秦影見江楚歌似乎真的有些動怒,當下也不敢再出言調笑,隻好對着江楚歌點點頭道,
“好,我這就去,整理完了再來找歌兒。”
歌兒?又是這個稱呼,江楚歌渾身凝滞,她以爲自己會生氣,可是被秦影這麽一叫,就覺得仿佛本來就應該如此,等她想起來準備發火的時候,發現秦影已經離開不見了。
再次看見他的時候發現秦影已經輕車熟路去找了管家,正拿了庫房的鑰匙開始了整理,還像個主人一樣對着管家各種指揮,管家也是聽話得很,叫他怎麽做就怎麽做,還叫來下人一起幫忙。江楚歌躲在後面,看着他們忙碌的樣子不由得又在心裏恨恨的想,這秦王八到哪都是個禍國殃民的主兒,自己的人怎麽在他面前就那麽乖乖聽話還笑的跟個傻子一樣!
新朝初立,江楚歌身爲明王,又爲長公主,身份尤爲尊貴,隻是她不喜人多,也不願意再往身邊放人,所以全府上下,隻有一個管家和十幾個下人。自從淩塵把秦影交給她之後,朝廷那邊的事她已經一概不管了,變着法的想着怎麽折磨一下秦影才好,可是這個人皮可真夠厚的,把這裏當自己家了不說還使喚自己的人,偏偏他們還一個個的屁颠屁颠的迎合上了,倒把自己氣的快吐血。
江楚歌的這座宅子很大,布置的清幽雅緻,以前是一位文人的府邸,後來家道中落将這宅子寄賣,江楚歌看着喜歡就讓淩塵買了下來,後來又經過重新修葺,變成了現在的長公主府。
所謂庫房,其實就是放一衆雜物的地方,平時也沒人整理和打掃,時間一長,自然就有些亂,秦影有條不紊的指揮着别人将這些舊物一一拿出擦拭整理,自己則是坐在一旁悠閑的翹着二郎腿。
他還是不太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看歌兒的樣子像是發生了什麽大事,對他恨的牙根都癢癢了,隻是她又不肯告訴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麽,這讓他有些焦躁,越想越覺得難以捉摸,不多時就走了神,早已忘了整理庫房的事。
下人們已經将舊物全部搬了出來,又一一的擦拭幹淨,準備按規律重新碼放好。許是整理的時間有點長,手上已經沒有了力氣,一件舊物忽然脫手掉在了地上,聲音竟有些清脆,秦影回過神來望了過去,竟是一把古琴。
這古琴應當是這宅子原來的主人的,此時靜靜地躺在地上,上面的灰塵已經擦拭幹淨,獨有一股子古韻。
秦影精通音律,見此琴雖有些陳舊音色中卻帶着悠然靜默之感,心下有些技癢起來,下人們剛想把琴見了起來準備放回庫房卻被他攔了下來,
“把那琴給我吧。”
管家一聽便示意下人将琴交給秦影,一邊湊到旁邊問道,
“公子難道會彈琴?”
秦影不語,隻是輕輕的點頭,眼睛一直盯着這把琴,琴漆已有冰裂的斷紋,琴底似曾存一大方印,但經漆補,隐晦不清,有斷紋的琴,琴音透澈、外表美觀,所以更爲名貴,秦影細細的撫摸過一根根琴弦,像是溫柔的戀人,許久,才對管家說道,
“此處,可有能彈琴之處?”
管家看秦影的樣子知道定是個通曉音律的,心中也是略有期待,急忙回道,“前面有一處涼亭,夏天可避暑乘涼,隻是現在去可能會有些寒冷。”
秦影眼皮也不擡,隻緩緩的說了兩個字,
“帶路。”
命令下的比使喚自己的人還方便。管家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公主殿下雖然脾氣不太好卻不會讓人有害怕的感覺,可是面對着這個人就總覺得心裏發怵,他一舉手投足就有讓想要跪下的沖動。
院子裏的涼亭不大,中間是一個大理石的圓桌,四面各擺了一個石墩兒,看起來j簡單雅緻。秦影将琴放了上去,閉上了眼睛,緩緩的吐出一口濁氣。
等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眼神突然間就變得凄涼哀傷,仿佛飽含着情愫,一撥弦,心境便先涼了兩分。
手指輕輕的拂過,動作輕柔,一串極其雅緻凄然的琴音傳了出來,如怨如慕,如泣如訴,仿佛一首挽歌,又像愁苦不堪的文人終身郁郁不得志,一下接一下,一聲接一聲,琴音徐徐,卻始終是蒼涼沉郁。秦影彈出了心中之所想,有困惑,有悲傷,有失望,有心痛。這一切發生的都太突然了,哪怕他再波瀾不驚也來不及消化,自己最愛的女人變着法的懲罰自己卻不知道原因到底是什麽,越想越難受,越想越郁悶,琴音也跟着他的情緒越來越低沉愁苦。
整個府裏的人都放下了手裏的活開始靜靜地聽着,幽怨哀傷的音色讓幾個姑娘家甚至聽的快哭了出來。大家都聽不懂他彈得到底是什麽,隻覺得傷心難過的往事都被勾了出來,讓人十分的難過。
可是,江楚歌卻聽懂了。
心愛之人,大概就是用來背叛的吧?需要的時候就各種撩撥,不需要的時候一腳踢開?一個連心都沒有的人,怎麽會有心愛之人!
即便知道秦影心裏愛的人大約是自己也讓人難以忍受,一股無明業火上湧,江楚歌走上前去一下扯斷了秦影手裏的琴弦,琴弦銳利,割的傷口極深,鮮血一下子流了出來,殷紅的顔色觸目驚心。
秦影此時正醉心于彈奏,等他發現時,琴弦已經斷了,一聲低沉沉悶的斷弦之音響了許久,他擡頭望着眼前的江楚歌,眼神一下子有了些色彩,随即心痛地說道,
“歌兒,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