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實是臣妾的錯,晨起的時候臣妾覺得腦子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腳下被什麽東西咯了一下,一不下心就跌進池塘了,陛下,都是臣妾不好,是臣妾沒有保住咱們的孩子,嗚嗚嗚”
惠貴妃說完直接就哭了起來,隻是臉上依舊沒什麽眼淚出現,即便如此皇帝還是心疼的安慰道,
“沒事沒事,咱們以後還會再有孩子的。”
如果不是顧忌着皇後的身份得作出端莊大氣的樣子出來,此時的她恐怕白眼都要翻出天際來了。皇帝這雙重标準也太明顯了,她都懶得再去辯解。
不想看着這兩個人在自己面前卿卿我我的樣子,更何況其中一個還是自己的丈夫,皇後想趕緊回到鳳鳴閣裏。
正當她出言想要離開的時候,一直在地上跪着的春熙忽然幹嘔了幾聲,差點就吐了出來。
“這位姑娘可吃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了嗎?”
“奴婢并未吃什麽特别的東西,除了,除了昨晚娘娘賞的點心,就是皇後娘娘送來的,娘娘實在吃不下了,最後才賞了我們。”
“敢問姑娘可還有剩下?”
“昨天我們娘娘吃完之後隻剩下了一點,娘娘都賞了我,已經被我吃光了,再沒有了。”
聽到這裏皇後稍稍松了一口氣,哪知她身邊的一個侍女卻說到,
“皇後娘娘,咱們宮裏不是還剩下一些麽?”說話的正是那個蠢到家的清荷。
皇後來不及阻止,皇帝已經開口了,
“還有?那還不趕緊拿來給太醫瞧瞧,可别讓皇後也跟着吃壞了。”繼而示意身邊的貼身太監親自去取。
“清荷姑娘,煩請給咱家帶路吧。”
“還是本宮親自去吧,下人笨手笨腳的,萬一再把盤子摔了。”皇後有些慌亂,頭上的珠钗微微晃動,面上已經沒有那麽從容。
“無妨,摔了也一樣能驗,皇後就在此等候,别的事交給下人去做就行了。”
皇帝不鹹不淡的開口,眼裏已經有了懷疑。
榻上的惠貴妃也換了另外一種表情,不似之前的嬌弱無力,心道好戲終于開始了。
不一會,果然端上來了好幾盤剩餘的點心,惠貴妃适時開口,“這可不就是昨個兒臣妾吃的那些嗎?想不到皇後娘娘竟然做了這麽多,是打算今日繼續上次給臣妾的嗎?”
皇後面色發白,一言不發。
太醫拿出了一根銀針試了試,又掰開看了看嘗了嘗,細細的查看了好久,終于開口說道,
“陛下,銀針沒有發黑,這些點心裏面都沒有毒,但幾乎每一樣都有杏仁芭蕉等寒涼之物,正常人吃了是不會有問題。隻是惠妃娘娘有了身孕,而春熙姑娘又是極嚴重的陰虛體質,所以他們兩個人吃了之後都會有頭暈乏力的情況出現,”
皇帝皺了皺眉,繼續問道,“那今早惠貴妃跌進池塘可是這個緣故?”
太醫看了一眼面色煞白的皇後,繼而說道,“這個,臣說不準,許是别的緣故也未可知。”
皇帝也看看了一眼皇後,冷冰冰的說到,
“剛剛皇後說,這些點心,都是親手做的,如今,可有什麽想說的?”
皇後咬了咬嘴唇,跪在了地上,
“陛下,是臣妾無知,用了傷胎的杏仁芭蕉,還請陛下恕罪。”
“皇後娘娘?你怎麽知道杏仁芭蕉會傷胎?剛剛太醫隻說寒涼,可沒有說會傷胎呀。”惠貴妃此刻完全沒有了之前的柔弱,語氣不善的說到。
皇後一驚,自知又說錯了話,趕忙解釋道,
“那應該是臣妾聽錯了,既然不是傷胎之物,那臣妾也就不用再内疚了。”
就坡下驢順杆爬,皇後真是越來越不要臉了。惠貴妃仿佛也要沒了耐心。
“若不是你做的點心,惠貴妃怎麽可能會頭暈以至于不慎掉進池塘。”皇帝不依不饒。
“是,臣妾有失察之錯,望陛下恕罪。”
到底不是她把她推下池塘的,頂多就算是個菜色上的失誤,就算認了又能怎樣。
惠貴妃也窩着火,越來越不要臉的皇後很是難纏。但她還是擺出一副特别識大體的面孔,對皇帝說道,“陛下,臣妾相信皇後娘娘一定不是故意的,臣妾當時是覺得頭暈,但确實是因爲被什麽東西咯了一下才腳底打滑的,這不能怪皇後娘娘。”
皇上剛要點頭,卻神色一滞,“不對,池塘邊都是些細沙,而且經過内務府的精心挑選,怎麽會有東西咯到?”
“臣妾也不知道,許是誰不小心扔的石子吧,隻怪臣妾不小心。”又是一幅委屈的模樣。
“我不是說了嗎?不要老是自責,這件事與你沒有關系。”
“今早上都有誰經過池塘邊了,給朕一五一十的查問清楚,一個也不準放過。”
皇後的神情一下子又變得緊張起來,這是山雨欲來的前兆,手心已經捏出了汗。
侍衛們的動作極快,很快就查到了。
“回禀陛下,在娘娘落水之前經過池塘邊的隻有三個人,一個是出城的淨軍,路過的時候正推着恭桶,還有一個是給太後送經書的姑姑,當時手裏正抱着一摞的經書。還有一個,是皇後娘娘宮裏的掌事太監。”
皇帝聽罷,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皇後,繼而下令,“把他拖到慎刑司嚴加拷問,朕就在這裏等,一定要問出東西。”
“陛下!”皇後聽說要拷問自己的人一下子就急了,“您英明神武,怎能屈打成招!”
“皇後娘娘!”惠貴妃開始說話了,語氣早就沒了之前的柔弱,“臣妾不慎掉進湖裏,若不是有侍衛及時趕到,恐怕連命都沒了,如今有了嫌疑人難道不該問一下嗎。皇後娘娘如此阻攔,莫非是心虛嗎?”
“笑話,本宮怎會心虛,隻是濫用刑法豈不有損陛下仁君之名。”
“既然相信自己的清白,還請皇後娘娘不要心疼,給臣妾一個交代!”
兩個人針鋒相對的吵了起來,皇帝聽的頭都大了,忽然喊了一聲,
“行了都别吵了!皇後,既然有了嫌疑,查一查是有必要的,那太監是你的人,爲了避嫌,這段時間你就一直待在鳳鳴閣裏不要出來了。”
皇帝說完,惠貴妃的臉上顯出了得意的神色,她趁皇帝不注意,瞥了一眼皇後,神色中盡是挑釁。
皇後突然就有些悲怆,她原本隻是以爲,皇帝不過就是不喜歡自己而已,可現在才知道,他不是不喜歡,是根本就沒有。
眼裏心裏,從來就沒有過我這個人。
“陛下,你當真不相信臣妾麽?我們,可是夫妻呀。”
天字出頭便是夫,他應該是她的天啊!
但是仿佛,她并不需要自己,什麽事自己都能辦的好。哪怕他後來成了皇帝,她也依然那樣倔強,從不肯真正的服軟。大概就是不愛吧,皇帝總是這樣覺得。
直到後來惠貴妃進了宮,她柔軟的就像一灘水,自己如果不小心的捧着便會被風吹幹了,被太陽曬化了,沒了自己護着,她可怎麽辦啊。皇帝頭一次感覺到了什麽是被需要。
随着太子的出生,她成了貴妃,卻仿佛更加嬌弱了,皇帝對她也更加的寵愛,自己好像看不得她的眼淚,隻要她一哭泣,自己的心都跟着化了。
其實皇帝知道太子戴着那個有毒的手镯跟皇後脫不了幹系,但他并沒有打算深究,說不清楚是什麽原因,甚至有一絲絲的愉悅,她是不是開始在意自己了?
事實證明,并沒有,她依舊是那樣淡淡的,對自己寵愛貴妃沒有說過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過半分委屈的抱怨。
今天應該是第一次聽到她嘴裏說出這種帶着無助意味的話吧,可是,已經太晚了,他已經沒有了退路,他太老了,他是北冥的國君,爲了東冥,爲了太子,他和丞相之間,必然要有一個了斷。
“就是因爲相信你,寡人才要還你一個清白。”
皇帝不輕不重的開口,隻掃了一眼,便收回了眼神不再看皇後的表情。
皇後閉眼轉頭,将視線收了回來,臉上是種無言的落寞。
多說無益。
她一步一步的回到了自己的鳳鳴閣,心裏想着,這次或許真的要結束了吧。
隻是,有些不甘心呐。
慎刑司早在百年前就有了,經過數朝的曆久彌新,其中的花樣越來越多,說不上殘忍,但對于刑訊,比起刑部郎官也是不遑多讓。
裏面很快就傳來了消息,那太監承認是皇後主使他,在惠貴妃回來的必經之路上放了滑石,意圖讓貴妃跌進池塘,最好是能一屍兩命。而且,太子殿下的手上的銀镯,也是皇後娘娘派人打造的,爲的自然是讓太子夭折。
看,表情的靜靜聽着,仿佛說的不是關于自己的事。
良久,他才說道,
“不用看了,宣旨吧。”
“葉赫那拉氏,得沐天恩,貴爲皇後。然品行不端,多次謀害皇嗣,戕害妃嫔,冒天下之大不韪,實屬十惡不赦。今革除其一切封号,貶爲庶人,交刑部問罪。”
母儀天下的皇後,轉瞬之間就變成了階下囚。
江楚歌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午後,淩塵走過來告訴了她,
“歌兒,你赢了,今天剛好是第十天。”
江楚歌淡然一笑,這一局,她又赢了。發妻又如何,一樣是遭到枕邊人的算計。殘害皇嗣,這可是大罪,接下來,隻要考慮丞相會如何應對就行了。
隻是爲何,她并沒有高興的感覺?反而覺得,有些悲涼,皇後對皇帝,大抵是愛着吧,那樣的眼神,是隻有望着深愛之人才會有的,她會想到自己其實是栽在了心愛之人的手中嗎?
江楚歌晃了晃腦袋,呼出一口濁氣,最近真的是經常的傷春悲秋呢。
見她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淩塵并沒開口詢問,想了想便微笑着說道,
“小歌,既然你赢了,那晚膳我請你吃些好吃的如何?”
一提到吃的江楚歌馬上就高興了起來,淩塵,總是那麽細心,總是能找到對的方法讓自己變得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