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會,又一個身着白衣的書生走到了江楚歌的身邊,溫柔的替她拂過了身上的落雪,将一件風衣披在了她的肩上。秦影眼神微痛,他聽不見兩個人在說些什麽,隻看見江楚歌風韻楚楚笑靥如花的臉對着另外一個男人。
真好,有人待她如此的溫柔。
那男人眼中的愛慕雖刻意的收斂着,卻瞞不過他的眼睛,那是隻有看着心愛之人的時候,才會有的眼神。
雪越來越大,淩塵帶着江楚歌回了屋,秦影的面前隻剩下一片雨雪霏霏。
不經意間,一片雪花似乎飄落進了眼裏,繼而瞬間化成水滴從秦影的眼角落了下來,沾染上了寒氣的水滴劃過皮膚,一下子就冷的刺骨,秦影打了個寒噤,飛速的趕回自己的營地。
當年,自己是多麽冷傲絕塵的的一個人啊。如果沒有那場大火,自己現在還是北漠的秦王殿下,還可以緊緊的握着她的手,以吾之姓,冠卿之名。
現在呢?苟且偷生,像個女人一樣将被迫賣給了西涼,這一歸根結底都是誰造成的?拓跋漫?拓跋宏?都不對,是司徒彬!
不出這口氣如何安心?至少現在命還是自己的,那便能做些什麽就做些什麽吧。
耶律齊不是一直都想讓自己出手嗎?那就出手給他看看,什麽才是真正的戰神。
秦影換下衣服穿了一身紫色的铠甲,額間的血蓮似乎變得更加的妖異,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仿佛情緒越來越不受控制了。
“來人,準備出征!”
秦影喊了一聲,傳令兵将這道命令傳給了衆位将領,不多時,五六個人來到了秦影的面前,其中一人說到,
“将軍,此時雪下的這麽大,急于出征恐對我等不利,不如等雪停了,再重新整裝待發。”
“是啊将軍,士兵們此時才剛剛歇下,再重新把他們叫起來可能影響士氣啊。”
“就算是要攻打北漠也應該南楚他們先動手,咱們率先出兵萬一折損過多被南楚吞了可如何是好。”
“夠了!需要你們來教我怎麽打仗嗎?趕緊把士兵們叫起來準備一下,醜時三刻準時攻打元鎮大營。”秦影絲毫不估計面前這幾個人的意見,
“我不需要會思考的将軍,隻需要聽話的士兵!”
一聲“咻啪”的巨響将所有人的視線吸引了過去,見目的達到了,他扔下了馬鞭,對着下面的衆人喊道,
“這裏,應該還有人不認識我,在此,我先跟你們說一聲,我到底是誰。”
“北漠曆五年,南楚八萬大軍壓境,我以五千精兵取其上将耶律洪基首級,後不戰而勝。”
“北漠曆七年,舒王在鄂城擁兵自重,我以一萬輕騎殺入舒王老巢,直接砍了他的腦袋挂在了城門上,鄂城迅速收回。”
“北漠曆十三年,東冥邊境告急,我親率五萬大軍以三日時間繞到敵後斬殺敵首,解除了東冥之憂。”
“……”
“大大小小的戰役我經曆了不下百次,可是每一次隻要聽到我的名字,敵人就先弱了三分,你們知道爲什麽嗎?”
衆将士聽秦影突然在此慷慨陳詞情緒都有些微微的激動,剛剛的疲憊困倦早就一掃而空。
秦影很滿意衆人的反應,繼續說道,
“因爲,我是戰神,戰神隻能勝利,而我,不願意失敗。”
“今日天氣雖然惡劣,但北漠毫無準備,是偷襲的好時候,這偷襲。自然是用不了這麽多的人,你們中我隻會帶着五千人,這五千人負責的就是掩護我順利的收走元鎮的首級,雖然很危險,但是卻十分的劃算,一旦赢了,北漠的十萬人馬上就會自亂陣腳我們便可不戰而勝,而輸了,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現在,想要随我一同出征的,就站到我的身後,五千人滿了之後,剩下的人,就不再需要了。”
“不過你們可要想好了,到底要不要跟着我。赢了,就是加官進爵封妻蔭子,可要是輸了,就什麽都沒了。”
秦影站在那裏,十分有耐心的等待着,他知道,一定會有人按捺不住想要神官發财的心情站過來的。
果不其然,剛過了一會,就開始有人陸陸續續的往他的身後站,繼而,成片的人都開始沖着他跑了過來。
孫子兵法中的三十六計秦影早就爛熟于心,可是他在打仗的時候,最喜歡用的永遠是那一計,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因爲這招是最快速最便捷的取得勝利之法,不管是什麽樣的軍隊,沒了統帥,就相當于人沒有了首級,隻是一攤任人擺布的爛肉。
但同時,這也是最難成功的一法。且不說這需要多麽高超的武藝,但是在大軍中找到統帥之人就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
元鎮年事已高,論武功,遠遠不及秦影,但正因爲如此,司徒彬給他派來的副将非常多,貼身的就有十個,至于在暗中保護的,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直接殺了元震,雖然很冒險,但如果成功了,收獲就是巨大的,這值得賭一把。
有賭徒性格的,大有人在,秦影是這樣,他身後的五千人,亦是如此。
剛剛那幾位将領還在不滿秦影的決定,此時看到他這麽快就穩定了軍心,激起了衆人的鬥志,頓時也佩服的五體投地,恨不能也站到那五千人裏面爲他效力。
戰神之名,就是有讓人願意一直追随的魔力。
秦影眼神一下子變得銳利,仿佛最狠毒的獵鷹,他在心裏默默的想着,司徒彬,我該給你送上一份怎樣的大禮呢,不管結局怎樣,都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爲何一直針對歌兒吧,不除了你的臂膀,我寝食難安。
秦影舉着劍騎着戰馬快速的像元鎮的大營奔襲,身下的戰馬,是一批雪白如練的神駒,也是江楚歌唯一給秦影留下來的東西,骕骦。
他舉起寶劍對身後的人喊了一句。
“随我出發!”
而後,踏入了如空中撒鹽一般的夜幕。
不一會,雪漸漸的小了,地上隻有薄薄得一層白紗,骕骦馬在這白紗上留下一個個梅花一般的蹄印,一路飄忽,仿佛有暗香浮動。
他身後的士兵跟在他的身後一起奔跑着,仿佛不知疲倦爲何物。
耶律齊隐藏在暗處,悄悄望着他離開的背影,心裏五味雜陳。
這個人,爲了江楚歌,可以放下原則,可以不怕危險,仿佛可以做任何事,而自己,卻一直在尋找着與她相似的替身,這對比,就好像此刻兩個人之間一騎絕塵的距離,他已向着江楚歌的方向追随而去,而自己,卻還在原地不動。
此時此刻,耶律齊終于明白,自己早就對江楚歌動了心。
隻是,這份真心于南楚的江山社稷來說實在是微不足道,他身爲南楚的太子,不可能像秦影一樣爲了江楚歌一個女人拿命去賭。
不一會,秦影沖進了北漠的大營中,身後的五千士兵三人一組背靠着背不要命的揮舞着自己手裏的武器,北漠的人猝不及防,完全反應不過來是什麽情況,一時間竟然連敵我都沒有完全的分辨清楚,意料之外的落了下風。
秦影提着劍利落的來到了元鎮老将軍的大營,貼身的幾個副将全副武裝的迎身上前,秦影冷笑一聲,第一人一下就被他一劍封喉,鮮血刺激了他的神經,他變得越來越興奮起來,兩個眼珠漸漸的開始發紅。
嗜血的神情漸漸的顯露出來,剩下的九個副将合起來都招架不住秦影淩厲的攻勢,他們見狀隻能且戰且退,其餘的人擋住秦影,剩下的兩個人架起元鎮,轉身逃走。
秦影見狀哪裏肯放棄,一劍又抹了一人的脖子追将上去。
“秦王殿下,你,你忘了你出自北漠了嗎?你忘了曾與我并肩作戰了嗎?如今怎麽變得如此嗜血,連昔日的戰友都要斬盡殺絕?”
秦影不管不顧,騎着骕骦追趕在後,就在即将追上的時候,忽然周圍出現了好幾個黑衣人擋在了他的面前,他瞬間就明白了,這是司徒彬在暗中準備好保護元鎮的。
這幾個人的身手比剛剛的幾個副将好得多,以秦影的武功仍舊不能在短時間内取勝,元鎮已經朝着遠處越跑越遠了。
打鬥中,秦影略一沉吟,從懷裏掏出一包毒粉像周圍撒了出去,這還是歌兒給他的時候。
幾個黑衣人見狀立即向後掠去,但還是沾染上了藥粉的氣息,個個身子軟了下去。
秦影不管他們,隻向元鎮的方向快速追去。距離雖然已經遠了,但是骕骦速度極快,尋常之馬自然比之不及,不一會就追了上去,擋在了元鎮的面前。
元鎮已經躲無可躲,隻能停了下來,兩個人面對面,元鎮一臉的憤怒與驚惶,而秦影卻是一臉的戾氣和陰笑。元鎮舉起槍對着秦影罵道,“好個賣主求榮的混賬,忘了自己是什麽人了嗎?”
秦影翻了個白眼,嘴角抽動,“就是因爲我忘了我是秦國人,才被司徒彬害到今天這個地步,元鎮将軍,對不起了。”話音剛落,便一劍刺向了元鎮。
元鎮年輕時一手槍耍得虎虎生威,如今雖然年事已高,但在此千鈞一發之際也爆發出了驚人的力道,他舉起銀槍與秦影過起了招,然而,隻抵擋住了片刻,就落了下風,顯然不是秦影的對手。
“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給你個痛快吧元鎮将軍,當年元烈死在我手裏的時候可是痛苦萬分呢。”
秦影一邊冷笑一邊壓制的元鎮的進攻,像是在玩耍一般,逗引着這位老将。
對父母來說,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于白發人送黑發人,秦影提及此事明顯是在元鎮的傷口上撒鹽,果不其然,秦影剛說完,元鎮頓時怒目圓睜,
“我兒風華正茂,沒想到竟然慘遭你的毒手!”
說話間,手上的銀槍沖着秦影的方向飛了過去,奈何,這最後的一招也被秦影穩穩的接住。
元鎮手裏再也沒有了武器,敗局已定。或許是用力過猛,或許是急火攻心,還沒等秦影再次進攻,元鎮突然兀自的吐了一口鮮血,從馬上栽倒在了地上,片刻,仿佛沒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