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衛正在猶豫要不要去追,但聽到主人的召喚便放棄了追趕,轉身進了大帳将拾到的包裹交給了耶律齊。
“殿下,剛剛北漠的人扔了一個包袱到您的帳下,然後一下子就跑了,屬下沒有抓到。”
耶律齊半夜被驚醒心情本來就不是很好,聽到有人在自己的帳前來去自如更加的惱火,語氣不善的說道,
“看護不力,一會自己去領的二十軍棍。”
“殿下贖罪,屬下領罰。”
耶律齊慢慢打開了包裹,隻見裏面有一隻水火簽和木雕的小人。水火簽是商人要賬時會留下來的物件,意思是此人欠錢不還是個老賴,收到水火簽的人也就代表着不誠信。
除了這兩樣東西之外,還有一張字條,字條上歪歪斜斜的寫着一首打油詩:
南楚小人耶律齊,
欠錢不還王八蛋。
若是不還北漠錢,
小心夜裏閻王念。
耶律齊看完瞬間就将這張紙團成了一團,連同那木頭小人一起狠狠的擲了出去,剛好砸在了他那貼身侍衛的額頭上。俊美的臉上顯露出暴怒的神色,“好你個司徒彬,還敢倒打一耙!”
那侍衛一聽不對勁,撿起了地上的紙團,看完之後,臉上也浮現出了憤怒,
“北漠竟敢如此侮辱殿下!求殿下讓屬下做先鋒前去偷襲,打他個措手不及。”
“不可操之過急!”這幾年來,耶律齊的忍功越發的爐火純青,他繃着臉說到,“你去把校尉以上的将領都給我叫起來,商量一下什麽時候攻打北漠。”
“是,殿下!”守衛轉身出了門。
“我看不行,元鎮雖然老邁,但既然司徒彬讓他挂帥說明還是寶刀未老,而且聽說元震身邊的副将衆多,你直接去叫陣萬一輸了怎麽辦?萬一他們有埋伏怎麽辦?中了圈套又怎麽辦?”
“那依你之見又如何?”
“調五千精兵燒其糧草斷其後路如何?”
“聽着确實是個良策,但北漠那邊的糧草都在大後方的東冥兵馬那裏,要想繞過去不被發現根本就不可能。”
“那也不能直接去叫陣。”
“總比你拿士兵的命去冒險要好吧。”
兩個五大三粗的将軍你一言我一語的吵了起來,聽的耶律齊有些頭大,終于他不耐煩的說了句,
“兩位将軍别吵了,本宮叫你們來是商量對策的不是吵架的。”
兩人見耶律齊有些動怒頓時都不說話了。氣憤一時之間有些緊張。
“還有哪位愛卿有高見?”耶律齊繼續問道。
半天的沉默之後,一個不太起眼的小将軍突然說道,
“殿下,咱們爲何不讓西涼先出手呢?”
“西涼?你說秦影?”
“是啊,殿下,秦影代表西涼帶了十萬大軍前來支援,表面上是來相助我們,其實就是想渾水摸魚分一杯羹罷了。秦影是北漠的戰神,以他對戰北漠的兵馬絕對事半功倍,咱們何不讓他先出手?”
“你以爲我不想,但是讓他出手哪有那麽容易,畢竟咱們和北漠才是主要的對手,他以僅作支援爲理由不去咱麽又能怎麽辦?”
“殿下,咱們可以逼着他不得不出手啊。”
“難道你有辦法?”
耶律齊内心思忖着,他和秦影曾經做過對手,沒有一次赢過,自然知道對方的實力,所以早就惦記上了,隻是苦于一直沒有什麽好辦法,西涼咬死了自己隻是援軍,不會主動參與兩國之間的争鬥。
這種屁話耶律齊當然不會信,自從他知道東冥出兵相助北漠的時候就知道西涼也絕對不會放過這樣的分肉的機會,隻是稍加不小心,南楚可能就分不到肉而是被别人分了。
四個國家各懷鬼胎,所以誰都不敢輕舉妄動,都在等待着對方先出手。
“卑職有一法,倒是可以試一試。”
“哦?什麽辦法?說來聽聽。”一聽到有辦法,耶律齊馬上就來了精神。
“殿下還記得前秦王妃,江楚歌嗎?”
就是那個解了南楚三道難題,又緻使他們丢了一郡的人,别說耶律齊不會忘,南楚之人沒有能一個忘記她的。
此時聽到這個名字,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一副想繼續聽下去的樣子。耶律齊也是眯起了眼睛,沉着臉問道,
“自從她和秦影去了西涼之後早就銷聲匿迹了,你知道她的消息?”
“據卑職所知,此人現在就在東冥的大軍中。”
“消息可準确?”
“此人容貌天下少有,見其一面者,皆不會忘,是卑職手下親眼所見,斷不會錯。秦影性情冷傲,但聽說成爲西涼驸馬之後對江楚歌依舊十分的上心,咱們隻需要用她加以挑撥,相信應該能說得動他主動去攻打北漠。”
說完之後衆人皆是小聲的讨論了起來,耶律齊的表情也是變幻莫測,往事一幕幕的時候湧了上來,他忘不了那個将他打敗的聰慧的女人,記憶中的她不僅僅是驚豔衆生,一低頭,仿佛就有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本事。
知道了江楚歌的消息他很高興,但是利用她來牽制秦影,總覺得心裏不是那麽舒服。不過,以現在的情況,已經沒有更好的辦法了,想了半天,他終于下定了決心,對那人說到,
“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吧,别有壓力,他要是不願意也别過分的逼迫,大不了本宮親自出手。”
“是,殿下,卑職馬上着手去辦。”
秦影此刻正在大帳内安靜的睡着,自從知道北漠與南楚即将開戰的時候,拓跋宏就将軍隊交給了他,讓他帶着西涼的士兵看情況伺機而動,但是虎符,卻交給了拓跋漫。
秦影很清楚,拓跋宏想着通過自己穩住魔教,然後再通過拓跋漫,一點點的把自己架空。
然而,不管怎樣,他都無所謂。看着拓跋宏和魔教中人鬥得如火如荼他倒是樂見其成,隻不過,讓他感覺到危險的,是那個蔣乘風。明明隻是個江湖人,卻對朝堂之事了如指掌,一點點的蠶食着拓跋宏苦心經營起來的西涼江山。自己每每與他相見之時,總覺得他身上藏着巨大的秘密是自己所不知道的,這種感覺讓他有些緊張。
快一年了,自從與江楚歌分開之後,秦影覺得自己每時每刻都在受着相思之苦。
歌兒,不知道你過得怎麽樣了,沒有我在身邊,有沒有照顧好自己?
每天能記住自己幹了什麽的時間仿佛越來越少了,氣血,也變得越來越虛。他甚至覺得自己大概熬不過三年了。所以每天必須要做的事,就是抱着自己的筆錄記了又記,思念蝕骨,除了寫下來,沒有任何可以發洩的辦法。每一天的最後一頁上都會寫上一句,歌兒,對不起。
與拓跋漫成婚已經半年有餘,兩個人從來不曾同房過,這次出征,終于不用每天在一起了,秦影覺得有些輕松。也許隻有帶兵的時候,才會感覺到真正的舒心。
歌兒你在哪啊,你的阿影,真的好想你啊。
秦影不知道的是,每晚的夢裏,江楚歌都會對着自己嫣然淺笑,亦或是給自己跳驚鴻舞,他便彈奏一曲鳳求凰,兩個人珠聯璧合十分登對。隻可惜,第二天醒來,夢境中發生的所有事情,他都忘得一幹二淨了。
旁邊有兩個南楚的軍官正在說話。
“你聽說了沒?一直失去行蹤的江楚歌竟然出現在了東冥的軍隊裏。”
“江楚歌?哪個江楚歌?”
“哎呀還能是哪個,就是赢了咱們太子三道難題後來成了秦影棄婦的那個呀。”
江楚歌?棄婦?這幾個字一下子把秦影的心揪了起來。
“她怎麽去東冥了?司徒彬一直想要抓她呢,東冥一直依附北漠,她去東冥豈不是自投羅網了?”
“唉,這江楚歌也真是倒黴,西涼待不下去,北漠還要抓她,咱們南楚跟她有仇,除了東冥她也沒地方去了呀。”
“東冥怎麽可能爲了他得罪司徒彬,我看要是不趕緊把北漠滅了這江楚歌也快沒命了呦。”
“也對,都說紅顔薄命,這江楚歌生的傾國傾城,原本還是丞相之女呢,自梳嫁了西涼那新驸馬之後倒黴的事一件跟着一件,現在折騰的命都快沒了。”
“行了行了,秦影自己都不管,這事咱也管不着,還是做好自己的事吧。”
歌兒,竟然在東冥?就在距離自己不足一舍的地方?”
秦影晃了晃腦子,努力的驅散了自己心中急切慌亂的情緒,确認自己剛才沒有聽錯,但是越要鎮定,心内的情緒越是難以平複。
爲何司徒彬不肯放過歌兒?歌兒真的過得那麽難嗎?她會沒命?司徒彬會殺了她?不行!絕對不行!亂七八糟的想法一下全都湧了上來,心早就已經亂成一鍋粥,直到最後,秦影腦子中漸漸的留下了一個名字,司徒彬。
本來已經沉寂在心底的仇恨突然就燃燒了起來,司徒彬,你我之間的了斷還爲完結,看來,我必須得殺了你才行,隻有你死了,歌兒才會安全。
他在自己的筆錄上記下了,救歌兒,不能放過司徒彬。
秦影趁着清醒的時候,随便的喬裝了一下,隻身來到了東冥的營帳,雖說經常記不住每天發生了什麽事,但是他的武功依舊卻沒有怎麽退步,很輕松的就隐藏了身形,沒有任何人發現他。
看了許久,依舊沒有發現江楚歌的身影。正當他打算放棄的時候,一道白色的倩影進入了他的視線。
還是那麽的颠倒衆生的容貌,隻是,仿佛比以前清瘦了不少,眉眼間多了一絲愁緒,再也不似之前的恣肆張揚,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心上人,秦影心痛的感覺不停的加重。
歌兒,我該怎麽償還你?
這一世,終究是我負了你。
秦影苦笑了一聲,以後的沒天沒夜分分秒秒,我還能有半分的歡愉嗎?
明明最心愛的人就在眼前,明明與自己如此的接近,好像一伸手就能觸碰到,可是,卻什麽也做不了,隻能看着她靜靜的坐在那裏,托着腮,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麽。但無論是什麽,大概都與自己無關了吧。
夜涼如水,天色漸漸地暗下來,此時已經到了冬至,夾古川的風冷飕飕的,細雨夾雜着雪花慢慢的飄散下來,江楚歌就這麽坐了整個午後,而秦影,卻是在一旁看了她一整天。慢慢的,江楚歌的頭頂被雪花染成了白色,與身上的白衣漸漸趨同,整個人仿佛化身成了雪景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