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吓到江楚歌的不是怡春院,是秦影。
昨天晚上那個小孩子,奇奇怪怪的,做的事情也奇奇怪怪,說的話,更是奇奇怪怪。
柏樹看着江楚歌這個心有餘悸的樣子,也是心疼的不得了,伸手摸了摸江楚歌的臉頰,笑着說道:“你還是個十歲的小孩子呢,難爲你了,小歌,以後要好好保護自己,知道嗎?”
江楚歌看着眼前的柏樹,有些小小的陌生感覺。
昨天,秦影說,以後都會好好保護她的。
今天,柏樹哥說,以後要好好保護自己。
這差距是不是有點大?
江楚歌心裏一酸:“柏樹哥,你覺得,昨天那種情況,要是我好好保護自己,就能避免的嗎?”
柏樹說話的時候沒有多想,可是現在看着江楚歌委屈的模樣,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小歌,你不要難過,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我隻是。”
“柏樹哥,你不要說了,去忙你的吧。”江楚歌吸了吸鼻子,丢下這句話,轉身就走。
這是重生以來,江楚歌第一次不想黏在柏樹的身邊,若是平時,遇見這樣的情況,江楚歌一定是要跟着柏樹一起上山的。
可是不知道爲什麽,此時此刻,江楚歌滿腦子都是那個鼻青臉腫的少年。
看着桌子上費郎中留下來的藥,江楚歌皺了皺眉毛,猶豫了一下,拿着進了廚房。
“小影,把這個喝了。”江楚歌端着藥碗,敲門進了秦影的房間。
秦影正在房間裏看書,見江楚歌進來,有些意外:“這是什麽?”
“這個是活血化瘀的靈藥,你喝了它,能快點恢複,臉上的淤青也能快些下去。”江楚歌輕輕地笑了笑,把藥丸推給了秦影。
秦影天不怕地不怕,卻是有些害怕吃藥的。
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藥汁,秦影本能的排斥:“咳咳,男人臉上有點淤青怕什麽?這都是我的功勳。”
江楚歌怎麽會不知道秦影的小心思?
拿出一罐花蜜,笑着說道:“知道你怕苦,給你準備了這個。”
秦影看着那罐花蜜,忽然就紅了眼睛。
記得以前在家裏的時候,每次生病吃藥,母親都是拿着桃花蜜來哄自己吃藥的。
悄悄的紅了眼睛,可是卻又怕被江楚歌發現,所以秦影一口氣喝光了碗裏的藥汁。
江楚歌急忙剜了一勺的花蜜塞進了秦影的嘴巴裏,輕笑一聲:“怎麽樣?是不是很甜?”
秦影點了點頭:“好甜。”
江楚歌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随後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是卻沒有想到,秦影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臂,臉慢慢的靠在江楚歌的手上。
“我以爲我一輩子都吃不到苦藥過後的花蜜了。”秦影悄悄的落了眼淚,溫溫熱熱的淚水,灼熱了江楚歌的手背。
不知道秦影家裏的事情,江楚歌愣在原地,傻呆呆的一動不敢動,這孩子,到底是怎麽了?
可能是觸景生情,也可能是在江楚歌的面前,秦影早就已經沒有了戒備。
“小歌,你知道嗎?以前我生病的時候,耍賴不肯吃藥,我娘都是這樣哄着我的。”
江楚歌聽到這話,忽然心裏一疼,上次秦影已經說過了,他娘已經不在了。
低頭,看着委屈悲傷的秦影,江楚歌忽然母性大發,伸出手,輕輕地摸了摸秦影的腦袋,柔聲安慰:“沒事兒,你若是喜歡,我天天都給你買,好不好?”
“真的嗎?”秦影擡起頭,紅着眼睛,看着江楚歌。
不得不說,秦影的這張臉,真的是太占便宜了,雖然說現在有些淤青紅腫,可是卻絲毫不響美觀,反倒是多了幾分楚楚可憐,讓人看着就覺得心疼。
對着這張臉,就算是活了幾十年的江楚歌,也實在是說不出來拒絕的話。
用力的點了點頭:“真的,我說話算話。”
“那,你給我買一輩子的花蜜好不好?”秦影得寸進尺,不知道什麽時候放開了江楚歌的手,反倒是抱住了江楚歌的腰。
江楚歌現在還沉浸在這張人畜無害的小臉之中,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他的動作。
心裏反複琢磨‘一輩子’這三個字。
“可以嗎?”秦影锲而不舍,看着江楚歌的眸子,前所未有的認真。
江楚歌深深地吸了口氣,重重的點了點頭:“可以!”
反正花蜜也不貴。
再說了這一次這個臭小子雖然沖動了一點,但是江楚歌還是感受到了他的關心,也算是對她有恩,不就是花蜜嗎?沒事,買就買呗。
就當是替他娘疼兒子了,反正論年紀的話,四舍五入,她跟他娘也差不多大了。
秦影哪裏知道江楚歌心裏在想些什麽?
隻知道江楚歌就這樣答應了自己,心裏歡喜得不得了。
忽然站起身來,低着頭,看着這個隻到自己胸口的小丫頭,滿眼溫柔:“那,說好了一輩子,你可不許耍賴啊。”
什麽跟什麽?
江楚歌怎麽覺得,兩個人說得好像不是一個事兒呢?
“咳咳,你坐下,你身上有傷,不要老是站起來。”江楚歌回過神來,尴尬的咳嗽兩聲,扯着秦影坐了下來。
随後,拿出自己剛剛煮好的水煮蛋,絮絮叨叨的說道:“要我說你這個臭小子,就是天生的金貴命,這雞蛋平時奶奶都不舍得吃呢。”
說着,拿過帕子,包裹着剝好的雞蛋,湊到秦影的跟前:“這樣揉一揉,好得快,可能會有點疼,忍着點。”
秦影前所未有的乖巧,把臉湊了過去:“多謝。”
江楚歌本來是想讓秦影自己來的,可是沒有想到這個臭小子,竟然這麽不見外,自己還湊過來了?
罷了罷了,看在他這一臉的傷都是因爲自己,就勉爲其難的伺候他一次吧。
江楚歌給自己做了一下心理建設,這才拿着雞蛋,輕輕的在秦影的臉上揉搓。
兩個人的距離很近,甚至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這樣近距離的看着江楚歌,秦影隻覺得自己的心,撲通撲通的跳。
不自覺的,竟然沒出息的紅了臉。
江楚歌見秦影臉紅了,很是關切:“是不是疼了?”
“嗯。”秦影找不到理由,隻能是默認了江楚歌的話。
到底還是個孩子啊,怕疼怕苦。
江楚歌有些心軟,鼓起腮幫子,輕輕地吹了吹:“聽話,一會兒就好了。”
溫熱的風,不輕不重的吹在臉上,直接吹走了秦影的理智。
藏在身後的手,慢慢握成了拳頭,臉更好像是熟透了的蘋果一樣,又紅又燙。
江楚歌不明所以,微微蹙眉:“很疼嗎?”
“不疼。”秦影邪魅一笑,随後勾着江楚歌的後腦勺,重重的吻上了那作怪的唇。
“唔!”
江楚歌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用力掙紮開來,捂住自己的嘴巴,漲紅了臉:“臭小子,你找死啊?”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秦影倒是回味無窮,壞壞一笑,手指在唇上輕輕一抹,說不出的暧昧。
“呸!不要臉!”江楚歌惡狠狠的罵了一句,用力地把手裏的雞蛋丢在了他的身上:“你自己弄吧!”
說完,轉身,用最快的速度逃離了現場。
秦影拿着看着落在地上,摔得七零八碎的雞蛋,輕輕的笑了笑,這小丫頭害起羞來,還真是有趣的很。
一路小跑,江楚歌一個人跑到了門外不遠的小河邊。
冷風陣陣吹過,可是江楚歌還是覺得自己的臉火辣辣的發漲。
這個該死的臭小子!
仗着自己有一張小白臉,就敢爲所欲爲,還敢對自己這個老阿姨動手動腳!
欠揍,絕對是欠揍。
江楚歌用力的踢着地上的雪,發洩着自己的羞憤。
活了這幾十年了,接二連三的被一個臭小子占便宜,傳出去,她是真的一點面子都不要的是吧!
越想越不能想,江楚歌竟然多了幾分委屈出來。
看了看不遠處的山坡,江楚歌想起自己的柏樹哥,猶豫了一下,随後大步朝着那大山奔去。
江楚歌本來想着,等自己再大一些,然後再把自己心裏的情誼告訴柏樹,可是現在,江楚歌覺得好像有什麽事情脫離了自己的掌控一般,她不想再等了,她要明明白白的把自己的心意,告訴柏樹哥哥!
一路都在奔跑,前方冷風好似小刀子一樣割在臉上,可是江楚歌就好像是感受不到一樣,她隻想快點見到那個人,那個讓自己心心念念的人,那個非他不可的人。
隻是不知道爲什麽,迎着冷風,江楚歌腦子裏不停閃過的,都是另外一張稚嫩卻又美得不像話的臉。
過去的點點滴滴,都好像是電影一般,在江楚歌的腦海裏,不停地播放。
爲什麽?怎麽會這樣?
江楚歌很詫異,她心裏隻有柏樹哥的啊!
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那個臭小子的身影,在她的腦海裏,如此的根深蒂固了?
“小歌?”
柏樹已經是忙完了今天的事情,收獲頗豐,準備要回家的,卻沒有想到,竟然在山腳下看見了江楚歌。
這丫頭,這是怎麽了?
江楚歌看見柏樹,猶豫了一下,随後炮彈一般,沖進了柏樹的懷裏:“柏樹哥,我有話要跟你說。”
柏樹還從來都沒有見過江楚歌這個樣子,有些意外,輕輕地摸了摸江楚歌的腦袋,笑了:“小歌,你這是怎麽了?有什麽話,你說啊。”
江楚歌深深地吸了口氣,感受着柏樹身上的氣息,隻是不知道爲什麽,從前這令自己無比安心的氣息,已經變得那樣的陌生。
擡起頭,看着一臉疑惑的柏樹,江楚歌張了張嘴,想要把心中的那些話,全部說出來。
她想告訴眼前這個少年,她不想做他的妹妹,她隻想做他的妻子,生兒育女,攜手一生。
可是不知道爲什麽,這些在心裏演練了千百次的話,到了嘴邊,竟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小歌?你怎麽了?”柏樹覺得情況有些不大對勁,江楚歌的眼睛紅紅的,好像是哭過:“是不是誰欺負你了?跟哥哥說,我去給你出氣。”
哥哥!
這兩個字,忽然讓江楚歌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瞬間消失不見,心中懊惱,卻又有些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