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巴佬,找死!”胖哥當時一巴掌就要照小魚兒的臉扇過去。
小魚兒沒躲,當即拿起滑闆往前一放,那胖哥猝不及防,沒來得及收手,直接和滑闆來了個擊掌,這一下比拍門還狠,手一下子就腫了。
他疼得立時捂着手失聲叫喚出來,那一聲叫驚天地泣鬼神,跟殺豬似的。
小魚兒冷冷一笑,居高臨下地看着蹲在地上疼得面容扭曲的胖哥,“我是鄉巴佬,那你是什麽,富貴豬?”
一句毫不留情的嘲諷,讓圍觀群衆忍不住笑了起來。
胖哥打人失了手,又被諷刺了這麽一句,氣得臉都綠了,“敢罵我?你知道本少爺是誰嗎!”
小魚兒臉上沒什麽表情,“愛誰誰。”
“……”
小魚兒不想和他們繼續糾纏,爹爹還在後面呢,他可不想頂風作案,決定放他們一馬,抱着滑闆就想走。
可這些個小少爺橫行霸道慣了,仗着有個當官的老子罩着,沒什麽是他們不敢做的,從小想要什麽就有什麽,從來沒聽人說過什麽“不”字。
今天卻讓一個從鄉下來的小屁孩下了面子,他們怎麽可能就這麽輕易地放過他?
“給我站住!”
胖哥擋在小魚兒身前,斜眼打量着他那一身粗布衣服,“你要是願意把滑闆賣給少爺我,少爺就賞你一套衣服穿,我們這的乞丐都穿的比你好。”
剩下那三個小少爺附和着哈哈哈笑。
小魚兒拿起滑闆在他面前一掄,吓得那胖哥趕緊往後退了幾步,就這樣還被滑闆卷起來的風扇了一臉,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緊接着,他聽到這個小鄉巴佬回敬道:“長得醜,穿的再好看有什麽用,烏龜穿上馬甲還是個王八。我們那的乞丐長得都比你好看。”
“……”
胖哥氣得直接成了胖頭魚,撸起袖子對另外三個道:“兄弟們,給我揍他!”
然後就打了起來。
小魚兒不光嘴皮子的功夫厲害,手腳功夫也利落得很。
他都沒動手,也沒動腳,拿着滑闆當武器,照着那四個人的屁.股狠狠拍過去,啪啪作響,疼得四人捂着身後嗷嗷直叫,場面一片混亂。
江楚歌忍不住“噗嗤”一聲叫起來。
要不是秦影的臉色太過陰沉,她真想給小魚兒鼓掌喝彩,兒子打得好!
這邊鬧得動靜不小,圍觀的人群直接把集市給堵住了,一輛馬車停在那裏,無法前行。
緊接着車簾子掀開,一個衣着華麗的婦人探出頭來喊道:“怎麽回事啊,都堵在這裏做什麽,快讓開,好狗不擋道知不知道?”
她口氣不善,越罵衆人越不聽,堵得嚴嚴實實的。
人群中哭嚷聲吵鬧聲此起彼伏,像一個機械加工廠,嗡嗡嗡的,吵得人耳朵疼,偏偏一道熟悉的聲音很清晰地傳入了江楚歌的耳朵之中。
“不用跟他們吵,老于,你繼續往前,反正是他們不讓,撞死算他們倒黴。”
一道甜美嬌柔的聲音,分外熟悉,可說出來的話卻像是淬了劇毒。
江楚歌擡眼看過去。
馬車的窗簾被風吹開一角,裏面坐着的人衣衫華麗,妝容精緻,滿頭步搖,正有滋有味地搖着圓扇品着茶。
不是楚柔又是誰?!
楚柔怎麽會在這裏?
江楚歌眼眸微微眯了一下,差點以爲自己看花了眼。
可楚柔和蘇芸雖然都改頭換面了,但這兩個人的面容以及她們的聲音,化成灰江楚歌也認得出來。
“魚兒,住手!”
秦影冷沉的聲音把江楚歌的注意力扯了回去,隻見小魚兒打的有些收不住了,手中的滑闆差點掄到那胖哥的腦袋上。
這一闆子要是拍下去,肯定腦袋開花,腦漿估計都得打出來。
好在秦影一喝,小魚兒的動作就頓在了半空中。
“滾。”
小魚兒将滑闆收到腳邊,對着地上那四坨廢物冷冷一喝。
胖哥那幾個纨绔子弟眼見打不過,捂着火辣.辣的,身殘志堅地互相攙扶着爬起來,嗚嗚哭着回家告狀去了。
江楚歌适才發現,她兒子那漂亮的臉蛋布滿戾氣和陰霾,眼神冷的令人發寒,沉下臉來的模樣像極了秦影。
她突然想起,秦羽之前說小魚兒跟别人打架,差點拿筷子戳瞎人家眼睛的事情,看來還真的很有可能。
熱鬧看完了,人群也漸漸散去。
江楚歌再擡頭之時,楚柔他們的馬車已經走遠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這馬車看着也很眼熟,似乎之前在哪裏瞧見過一回。
奇怪了。
她暗暗嘟囔了一句,便見魚兒走到了他們跟前,一改方才那冷漠霸氣的模樣,拎着滑闆站在那,一副老實怯弱的模樣,嗫嚅地喚,“爹爹。”
江楚歌都沒回過神來,其實她特想誇誇小魚兒,以一敵五,還都是比自己大、比自己高的孩子,牛掰得很。
但餘光瞄到秦影沉寒的臉,她要是真誇出來無異于火上澆油,還是沉默得好。
“有沒有受傷?”
秦影沉聲問。
到底還是心疼自己的孩子。
小魚兒搖了搖頭,“沒有。”
秦影淡淡“嗯”了一聲,沒什麽情緒道:“回酒樓。”
回程的路上小魚兒有些蔫,江楚歌問清了事情始末,敢情是因爲滑闆引發的一場戰争。
“那些小孩都很喜歡滑闆嗎?”
“喜歡。”
小魚兒點點頭,想起剛才自己意氣風發的模樣忍不住開心起來,“主要是我滑的好,帥氣的身姿吸引了他們。”
“臭小子,還沒說你胖呢就先喘起來了。”
江楚歌擰了擰他的耳朵,腦子裏卻是琢磨着另一檔子事,“還别說,真可以借着滑闆把玩具事業搞一搞,小孩子的錢最好賺了。”
她念叨了半天生意經,又對小魚兒道:“等你娘親我開了玩具店,你就過來給我當代言人,肥水不流外人田,掙錢這種事情也是要從娃娃抓起滴。”
“娘啊,您先把琢磨着怎麽賺錢了,先琢磨琢磨怎麽幫我把今天這關過了吧。”
眼看着再往前走個百步就到浮生酒樓了,小魚兒隻覺得自己這不争氣的小心髒撲通撲通跳的那叫一個厲害,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爹爹的家法。
“今天這事又不是你的錯,你怕什麽,你爹還能打你不成?”
“哎呀,您不知道。”
小魚兒苦着臉對江楚歌道,“爹爹立下的規矩,隻要我打架動手傷了人,不管是不是我的錯,都得家法伺候。”
“怎麽還這樣,太不公平了吧。”
江楚歌擰起眉,替兒子打抱不平,“你就沒反抗過?”
“不瞞你說,我還真反抗過。”
小魚兒一臉“我當時應該是腦子被門夾了”的悲壯表情。
“呦呵,不愧是我兒子,有出息得很。”
江楚歌都有些驚訝,“結果呢?”
“我爹直接把我丢出了門外,說‘不願意聽我的話,就滾;不服我的管,也滾’。”
小魚兒一聲長長的歎息,他這輩子都忘不了那天,爹爹發了多大的火,小叔替他求情都被爹爹一腳踹出了門外,他們叔侄倆在外頭足跪了一天一.夜。
從那之後,他再也不敢了,當時他沒有娘親,隻有爹爹,要是爹爹也不要他了,那不就成了孤兒了嗎。
江楚歌心疼地摸了摸小魚兒的小臉,“兒子真可憐。”
小魚兒仰起臉來看着她,眨巴着淚光閃閃的大眼睛瞧着她,“娘親,你當初爲什麽生下我之後就離開了爹爹呢?是不喜歡魚兒嗎?”
“當然不是了。”
江楚歌下意識地反駁,可她并不知道要怎麽回答小魚兒,因爲原主的記憶裏并沒有這一段,她也不知道當初原主爲什麽在生下小魚兒後就離開了秦影。
那段記憶,在她的腦海裏是空白的,怎麽想也想不起來。
回到酒樓,小魚兒放下滑闆就識相地跪在了秦影面前,承認錯誤,以求寬大處理。
江楚歌把門關上,倚在門邊沒有說話。
她很想爲小魚兒求情,但她知道在外護犢是一回事,如果關上家門再各種維護兒子那就是慣他了,一味地和秦影唱反調,也不利于教育兒子。
在教育這種問題上,她其實也不是很懂,畢竟是第.一次給人家當娘,本着信任秦影的原則,她覺得還是和他站在統一戰線比較好。
秦影将買來的大包小包都放到一旁,坐在椅子上靜靜喝了口茶水,沒有罵小魚兒,隻是淡淡地問他。
“今天的事,你是真的覺得自己錯了嗎?”
小魚兒惶惑地擡起頭,看着秦影,緩了會兒,搖了搖頭,“我認錯,是因爲明知不可爲而爲之,壞了爹爹的規矩,但今天的事,是他們仗勢欺人,出言譏諷孩兒,先動手的也是他們,孩兒隻是自衛而已。而且……孩兒已經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力氣了,沒有真的傷到他們,隻是讓他們知難而退而已。”
秦影捏着杯子,沒有說話。
沉默最可怕了。
小魚兒挺了會兒,還是沒挺住,俯身磕了個頭,“爹爹息怒,是孩兒做錯了。爹爹盡管責罰,孩子謹領。”
江楚歌看着懂事又膽怯的兒子,隻覺得心口一陣疼,手不由抓住了門框,指骨凸起,都泛起了青白之色,幾次都想開口,可還是生生忍不住了。
良久,她才聽到秦影沉聲發了話,“回自己房間思過,一個時辰。”
“是。”
小魚兒應了一聲,心裏都有些驚訝。
本以爲今天躲不過去一頓打了,沒想到爹爹大發慈悲,隻是罰了跪。
他乖乖回自己房間面壁去了,待他走後,房間裏隻剩下江楚歌和秦影兩個人,江楚歌才微微松了口氣,關上門,她就朝秦影撲了過去。
她不由分說地過去掐住秦影的脖頸,質問他,“明明不是我兒子的錯,你憑什麽罰他?”
秦影道:“罰跪而已,已經很便宜他了。”
“便宜個屁!”
江楚歌一如既往的粗魯,“憑什麽隻要打架就得被罰,你這立的是哪門子不平等條約,合着我兒子被别人欺負隻有乖乖挨打的份,還不能還手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