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反應過來,隻感受到一股凜冽的疾風撲面而來,南大将軍伸出手直沖秦影的臉襲來,秦影抱着江楚歌後退數步,将她推進了傾城懷裏。
江楚歌堪堪站穩,便瞧見秦影和南大将軍已經纏鬥起來,就在這天牢門口,大打出手。
南大将軍招招狠辣,步步緊逼。
秦影明顯沒有想要跟他動手的意思,沒有迎擊,一直在退讓。
江楚歌不知道爲什麽南将軍要對秦影動手,可他剛剛喊的那句“俊王殿下”她卻聽得清清楚楚,腦中有根弦一直在繃着,她好像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她垂眸看着自己手上的玉戒,想起秦嬰說的話,想起侍衛見到它時的反應,戒指不會是假的,應該也不會是撿來的……
這戒指,就是秦影的。
而他,也就是活在人們嘴裏的俊王殿下,也就是攝政王殿下。
看着在南将軍緊逼下一直從容不迫躲避着的那道青色身影,哪怕再狼狽的時刻他也是矜貴的、驕傲的、發光的,這樣一個男子,怎麽會是等閑之輩?
一直以來,是自己太傻,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完全沒有把秦影和攝政王殿下聯系起來,她也根本不敢這樣想。
因爲一想,就感覺他離自己遙遠,遙不可及。
江楚歌覺得心尖像是被人重重掐了一下,酸軟一片,她怔怔地看着前方,無聲地攥住手指,任由那枚戒指将自己硌得生疼,才能讓自己清醒些。
天牢重地最忌武力,很快大内統領和守皇城的幾位将軍便聞訊趕來,腳步聲和铠甲聲紛至沓來,很快就将天牢兩端圍了起來。
大内統領崔峒拿起大弓,從身後拔出一隻箭對準了秦影,“嗖”的一下射了過去。
“阿湛,小心!”
江楚歌瞳孔一縮,猛地撲過去擋在了秦影身前。
說時遲那時快,這箭來的太快太猛,江楚歌雖然下意識地避開了心髒的地方,但也覺得這隻箭非穿透自己的肩膀不可。
她緊緊閉上眼睛,等着劇痛的到來——
劇痛沒有等到,耳後卻傳來一聲悶哼,她愣愣地睜開眼睛,隻見一隻薄削有力的大手握住了那支即将穿透她的箭,在掌心擦出了一道血痕,滴下血來。
他竟然握住了!
随即聽到“撕拉”一聲,她猛地扭回頭去,便見秦影臉上的面具被南大将軍撕了下來,而秦影真容露出來之時,嘴角也淌下了一行血迹。
是剛才救她之時,被南大将軍一掌擊中,受了傷。
“阿湛!”江楚歌忙上前扶住他。
秦嬰喊了一聲“皇叔”,也急忙過來扶住秦影,轉頭沖崔峒等人吼道:“攝政王你們也敢傷,不要命了?!”
他這一聲喊的很有氣勢,總算像個世子了,他雖然是沖着大内統領吼的,眼睛卻是掃過南大将軍,目光冷冷的,暗嘟囔一聲,“趁人之危,卑鄙!”
聲音不大,卻恰好讓南大将軍聽了個一清二楚。
大将軍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張了張嘴想要解釋,可看到秦影這張臉,他抿了下唇,冷哼一聲,沒覺得有什麽解釋的必要。
而那廂,在認出了秦影之後,大内統領崔峒和守皇城的将士們皆是大驚失色,幾乎是瞬間翻下馬背,齊刷刷地朝秦影跪下,“拜見王爺!”
這一聲喊出來了地動山搖的氣勢,整個天牢都跟着震了幾震。
秦影捂着心口處,臉色雪白一片,他緊抿着嘴唇,才将翻湧上來的那口血吞了回去。
若不是他有小周天護住心脈,南大将軍這一掌便能要了他的命,當然,若不是情急之下他分了心,南大将軍也根本傷不到他。
不理會齊齊跪倒的衆人,他就地盤腿坐下,調息内功,全身籠罩在一團淡淡的金色光暈中。
知道他在調傷,江楚歌和秦嬰十分默契地将秦影圍了起來,尤其是擋在南大将軍前,唯恐他再貿然出手,暗箭傷人。
南大将軍被他們的舉動差點氣歪鼻子,你們兩個娃娃,把老夫想成什麽人了?
江楚歌目光幽涼地看着南大将軍,雖然這老頭是自己的親爹,還和老爸長得那麽像,可他竟然敢傷秦影,那比傷她還嚴重,就别怪她不認爹了。
可問題是,他爲什麽要傷害秦影呢?
什麽樣的深仇大恨,讓他看到秦影就恨的牙根癢癢,明知他是攝政王殿下,可不僅沒有絲毫敬重,還直接不顧身份地大打出手。
江楚歌覺得此時此刻自己的腦子已經亂成了一團漿糊,什麽都不懂,什麽也想不明白。
她感覺自己像是被籠罩在一個充滿謊言的世界裏,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她的親人,她的愛人,都在用各種各樣的話來哄騙她,隐瞞她。
她已經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
秦影運功片刻,緩緩收起了手掌,站了起來。
“叔。”秦嬰想去扶他,被秦影淡淡搖頭阻攔,他不需要任何人扶,自己能夠站穩。
他垂眸看向江楚歌,脫去了面具的容顔,還是那麽俊美,眼睛還是那麽清明。
江楚歌暗歎口氣,她可能真的是個顔狗,對着這張臉,這雙眼睛,什麽氣都生不起來,她張口問,“有沒有事?”
總算願意和他說話。
秦影沉然的面色舒緩了幾分,輕輕搖了下頭,擡手擦去了嘴角的血迹。
衆将士們還在跪着,無一人敢動。
他視線淡然地掃過衆将士,聲音更是清淡,“起來。我如今一介布衣,無需跪我。”
“是,王爺!”
衆将士聽令起身,卻還是口口聲聲喊着他的身份。
江楚歌聽着這震耳欲聾的聲音,下意識地握了握秦影的胳膊,她能感受到,他們這一聲“王爺”喊出來的分量,絕對不是嘴上說說這麽簡單。
她心底不由顫顫,隻看到他的戒指便能誠惶誠恐地跪下,秦影之于他們,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
“我們走吧。”
秦影拉過江楚歌的手,緊緊握着,卻是朝南大将軍伸出手,“面具,還我。”
南大将軍看了他一眼,眸底暗沉,将手裏的面皮子朝他丢了過去,見他帶着江楚歌等人離開,眸底閃過些許驚訝。
他受了傷,挨了他一掌,卻不發一言,爲何?
難道是因爲他身邊的女孩?
那個女孩,是誰?
踏上馬車之時,江楚歌感覺身後熱辣辣的,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不看不打緊,一看吓一跳。
排列的整整齊齊的将士們竟然都在朝馬車的方向行注目禮,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見秦影上了馬車,又是地動山搖的一聲喊,“恭送王爺。”
江楚歌差點吓趴在馬屁.股上。
南大将軍站在原地神色莫測,不知是在看她,還是在看秦影。
看着那張和老爸幾乎一模一樣的臉,江楚歌隻覺得心底酸軟一片,可她知道,即使再像也不是同一個人,就好比她是江楚歌,而不是南溪。
她收回目光,掀開車簾鑽了進去。
江楚歌掀開窗簾,不放心地叮囑甜兒:“甜兒,照顧好自己。”
“我會的。”甜兒朝江楚歌揮揮手,“溪姨再見!”
馬車緩緩離開。
南大将軍眼睫顫動了一下,低頭問甜兒,“你剛才,叫她什麽?”
“溪姨啊。”
甜兒揚起小腦袋,乖巧地跟祖父介紹,“她叫江楚歌,是我娘親的結拜姐妹,對我很好的。”
江楚歌……
南大将軍在嘴裏反複咀嚼着這個名字,隻覺得那丫頭模樣和夫人年輕之時真像,比剛剛找回來的那個女孩像多了。
心裏微微一沉,他又問了一句,“你這個溪姨,和俊王是什麽關系?”
“俊王?祖父問的是秦叔叔嗎?”
“嗯。”
“秦叔叔是溪姨的丈夫,他們是夫妻啊。”
“什麽?”南大将軍吃驚得瞪大眼睛,“你說那丫頭,是俊王妃?”
攝政王……竟然會在民間娶妻!!!
馬車上,秦影還在運動療傷,他閉着雙眸,衆人也不敢打擾。
江楚歌坐在秦影對面,靜靜地打量着他。
她好不容易适應了他的真實模樣,從一個滿臉傷疤的醜男變成了一個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美男子,她還沉浸在他盛世美顔的震驚中,冷不丁的他又搖身一變成了那位被她念叨了幾個月,無比崇拜無比向往的攝政王殿下,簡直是持續暴擊她的心靈,這家夥就不怕她得知真相後心髒承受不住直接猝死嗎?
一想到她對着秦影的面花癡攝政王殿下,說了無數蠢話,她就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簡直丢死個人!
還有她之前嫌棄秦影的話,雖然當時也并非真的嫌棄他,但想起秦影彼時面無表情的臉,她還是覺得臉上燒的厲害。
這厮肯定在當時就在想:看我以後怎麽打你的臉。
啪~啪打臉!
唉……
生活不易,寶寶歎氣。
江楚歌隻覺得這個世界太不美好了,都在遮遮掩掩的過生活,簡單一點不好嗎?
許是聽到了江楚歌的歎氣聲,秦影緩緩睜開了眼睛,停下了動作。
“叔。”
秦嬰離他最近,喚了一聲,一臉關切地看着他,“怎麽樣?傷得嚴重嗎?”
“無妨。”
秦影神色淡淡,目光瞥向江楚歌,觀察着她的神色。
江楚歌的目光則是落在他的手上,驚訝地看着被箭劃出來的那道血口子竟然神奇的愈合了,滿臉不敢置信地捧起他的手,“好了?”
“嗯。”
秦影淡淡應了一聲。
他師承渤海之濱的太岩老人門下,師父是得道高人,不僅武術高強,醫術也十分精湛,小周天就是他自行創立的内功秘籍,強身健體,還能愈合傷口。
尤其是,他們近些時日“互動”頻繁,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功力又精進了不少。
手上的這道血口子不足爲慮,至于南大将軍這一掌……
“咳。”
秦影捂着心口,重重地咳嗽了一聲。
“怎麽了?”
江楚歌剛剛松下來的神經立刻又緊張起來,一臉憂心地看着秦影,摸着他被南大将軍拍中的位置,“這裏疼嗎?”
秦影點點頭,“嗯。”
“那怎麽辦呢,小羽又不在這兒……”
江楚歌有些後悔了,早知道就應該帶小羽來的,能醫不自醫,秦影醫術再厲害也無法自己給自己治病,偏偏她是個廚子,不是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