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說無巧不成書呢。
先是珠花被人買走了,她擔心南家的人找上門來,結果真的找上門來了,卻意外地促成了南烨和紅顔的重逢,劇情開始跑偏。
如果能繼續偏下去就好了……
熄了燈,鑽進被窩裏,明明累了一整天的明老闆此刻卻沒有絲毫睡意,跟喝了兩斤風油精那般清醒。
滿腦子想的都是南家的那點事。
“冰塊,你睡了嗎?”
“嗯。”
“……嗯什麽嗯,明明就沒睡嘛。”
江楚歌不滿地嘟囔着,往他懷裏鑽了鑽,枕到他胳膊和肩膀的交彙處才覺得舒服,“你說,我二哥這次來能抱得美人歸嗎?”
秦影:“……”
這麽快就改口叫二哥了?
他有些不爽,硬邦邦道:“你希望如何?”
“我這人心懷天下,盼望普天之下有情.人都能夠成爲眷屬,更何況是自己的親哥。”
江楚歌自顧說着,又突然想起什麽,“等等,紅顔姐不是說她是得知少年郎成親的消息之後才離開的,這麽說,我哥已經有嫂子了?”
秦影心裏暗歎一口氣,暗道傻媳婦終于理智歸位了。
他輕輕“嗯”了一聲,琢磨了一下江楚歌的态度,不知當講不當講,但最終還是講了,“娶的是九公主,皇上賜的婚。”
江楚歌當場不高興了,“果然從古至今的皇帝老兒都一個德行,就愛亂點鴛鴦譜。”
秦影沒吭聲,覺得罵的太對了。
江楚歌一改方才的态度,“這位少将軍既然已經娶了金枝玉葉,那還來招惹我紅顔姐做什麽?難不成要把她帶回去做小妾嗎?”
剛才還叫“二哥”,這會兒就改口叫“少将軍”了,看來她現在心裏向着的還是紅顔,沒真把自己當成南家人。
秦影心情忽然舒暢了些,也願意張口了,“聽說,他們婚後生活不是很幸福。”
其實江楚歌要是仔細思量一下,就能發現秦影有很多奇怪之處,他從不熱衷八卦,對别人的事也不感興趣,可偏偏什麽都知道。
然而江楚歌這會兒正在氣頭上,理智全無,隻剩下了一腔悲憤。
“強扭的瓜不甜,能幸福才怪呢。我這二哥真夠嗆,家裏還有老婆呢,看見前任又窮追不舍的,這不是逼着紅顔姐當小三嗎?”
她氣咻咻的,一想到今天在店裏看到那相擁的唯美一幕跟着衆人起哄南烨追上去,她就想抽自己兩個耳光。
這簡直是把紅顔往火坑裏推啊……
女人哪怕再堅強,有時候遇到感情就容易失去理智,更何況南烨不僅是她愛的男人,還是她孩子的爹。
今天紅顔抱着甜兒跑出去,恐怕就是想要再一次逃離,卻偏偏被他們這些不明情況的豬隊友神助攻了一把,又落入了巨坑中。
果然瓜不能随便吃,吃多了就容易遭報應。
秦影垂眸,見江楚歌臉上青灰一片,烏雲壓頂,爲了安慰她,也爲了他今晚的睡眠着想,他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
“也不算什麽三,男人三妻四妾,也實屬正常,隻要他們……”
他說不下去了,因爲江楚歌已經鯉魚打挺地坐了起來,瞪着眼睛,虎視眈眈地盯着他。
得,說錯話了。
秦影心髒莫名漏跳了半拍,跟着起了起身子,“怎麽?”
江楚歌一把将他推倒躺下,往他腰上一坐,居高臨下環着臂,滿臉逼供的架勢,聲音涼絲絲,“你想三妻四妾?”
“……”
秦影忍不住扶額,果然女人就是容易上綱上線。
一句話引發了一場戰争。
秦影一個不善解釋,不善言辭的人,愣是費了一晚上的唾沫,才讓江楚歌相信了他絕不會納妾的保證,并承諾這輩子隻愛她一人。
自然口頭上的保證和承諾入不了江楚歌的心,他唯有用實際行動加以證明,才讓江楚歌勉強放過了他。
秦影隻覺得比自己打了一場惡戰消耗的體力都多,但抱着江楚歌,看着她粉撲撲的小臉,他又覺得前所未有的滿足。
翌日清晨,江楚歌起了個大早。
她扶着腰從房間裏出來,暗罵秦影,能活着醒過來已經是她福大命大了。
秦嬰也難得起早,打着哈欠從後院拐過來,正和江楚歌對上,看着她别扭的走姿,“你這是怎麽了?腰斷了,還是腿瘸了?”
江楚歌腳步頓在那裏,凝眸瞪着秦嬰,活像瞪着仇人,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秦嬰被她這兇惡的眼神吓得睡意全無,敏捷地往後退了兩步,“你……你怎麽了?鬼附身了是怎麽着?”
“哼。”江楚歌不想跟他說話,翻了個巨大的白眼給他。
都是這個二百五把不速之客招來的,江楚歌現在對秦嬰很有意見。
“……”秦嬰莫名被白眼,很是無辜地愣在那兒,正好秦影從房間裏走出來,他苦着一張小臉問,“叔,楚歌這是怎麽了?”
秦影擰了下眉,“你叫她什麽?”
“楚歌啊。”
秦嬰很不怕死地道,“不叫楚歌難道要叫她十七嬸?我倒是不怕被她占便宜,隻要十七叔你樂意就行。”
秦影冷嗖嗖地看着秦嬰,覺得這小子是該被打一頓了。
江楚歌沉着一張臉去面館,決定在那守株待兔。
雖然在血緣上南烨是自己的二哥,但在情感上她百分百偏向紅顔,本着保護姐妹之情,她決不能讓渣男二哥将紅顔帶走。
萬萬沒想到,她到了面館,發現紅顔已經到了,像往常一樣在窗口布菜,隻是神情有些憔悴,眼底挂着濃重的熊貓眼,一看昨晚就沒睡好。
看到江楚歌,紅顔更驚訝,“咦,你怎麽這麽早就來了?”
自從面館步入正軌,廚房和正堂各個區域之間都各司其職,人手足夠,江楚歌充當了管理者的角色,日常巡邏即可,倒不用那麽早到店裏了。
她有晨練的習慣,搬到鎮上之後無法沿着山路跑步,也無法泡溫泉了,她就每天早上和秦影過幾招,練練拳腳功夫。
往常這個時候她肯定在院子裏和秦影打架呢,今天因爲惦記着紅顔,什麽也顧不得了,一早就來了。
甜兒正坐在桌子邊撐着眼皮吃餅,見江楚歌進來懶洋洋地跟她打了聲招呼,“溪姨。”
江楚歌朝她點了下頭,探頭瞧了瞧沒見到藍衣男。
“南烨呢,走了嗎?”
聽江楚歌這麽語氣不善的直呼南烨的名姓,紅顔有些怔愣,卻還是點了點頭,“嗯,走了。”
如此倒是讓江楚歌有些愣怔,半響之後舒了口氣。
算他識相。
不然她都怕自己忍不住會給他一拳。
江楚歌擡頭看着紅顔,遲疑道:“那你……”
紅顔性情溫婉内向,不怎麽吭聲,但不代表她頭腦笨拙,能在如意樓一路厮殺到頭牌花魁,她的心智和能力自然都不弱,察言觀色更是強。
江楚歌一反常态起了個大早,且帶着滿腔怒意殺過來,聽說南烨走了又偃旗息鼓,一臉憂心地看着她,她能不知道這丫頭在擔心什麽嗎?
“昨晚我們什麽也沒做,就在一起心平氣和地聊了聊天,說了一下這幾年各自的經曆。”
紅顔語氣溫和,神情淡淡,“他現在是驸馬爺,娶的是皇上的親妹妹,樂陽長公主殿下。這次來青陽縣也不是爲了我,而是來尋親的。”
“尋親?”江楚歌下意識地喊出聲。
紅顔點點頭,“南家丢過一個千金,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妹妹,這麽多年南家一直在尋找,南夫人爲此積郁成疾。這麽多年過去了,忽然探聽到了一絲下落,說是在咱們小鎮上發現了一隻鑲有夜明珠的金钗,那是當年皇太後,也就是如今的太皇太後賜給南夫人誕下幺女的禮物,南烨便找了過來。”
那珠花果然是被南烨買走的。
江楚歌隻覺得心中皺巴巴的,尤其在聽到南夫人爲了找尋她積郁成疾之時,更是湧上了很多莫名又複雜的情緒,有些酸澀。
“那……找到了嗎?”她艱難地問。
紅顔搖搖頭,“我也不太清楚。今天清晨他接到一個消息,便匆匆地離開了,興許是有了下落。”
江楚歌心頭一緊,一時之間有些慌亂。
她昨個兒還跟秦影說要留在雙喜鎮和他踏踏實實地過日子,南烨要是知道她是南家的女兒,要帶她回去認祖歸宗的話可怎麽辦呢?
“溪兒?”
紅顔見江楚歌臉色不對勁,喚了她一聲。
江楚歌愣愣地擡起頭。
紅顔隻當她是爲了自己而憂心,拉了拉她的手,道:“你放心吧,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已經做錯過一次,我不會給自己再犯錯的機會。”
話說的無比堅定,一副過來人的雲淡風輕,可隻有紅顔知道,自己這心口有多疼。
昨天,她抱着甜兒瘋狂地跑,像無頭蒼蠅一樣,在街頭人群中漫無目的地狂奔,幾乎跑遍了整個鎮子,可繞來繞去卻又繞回了原地。
其實她并不知道該逃往何方。
以前孑身一人離開金陵時她雖然傷心落寞卻并不害怕,覺得天下之大,哪裏沒有容身之處呢?
可是輾轉了幾個地方,她在哪裏都找不到歸屬感,覺得孤單極了。
之所以決定生下甜兒,一來是不舍得放棄自己的親生骨肉,二來也是想要有個伴吧,否則……天下這麽大,時間這麽長,她一個人如何度過漫長餘生?
甜兒看見娘親癫狂的模樣,吓得哭出了聲,摸着她的臉怯怯地問,“娘親,你怎麽了?是仇人找上來了,咱們又要搬家嗎?”
看着甜兒害怕哭泣,她就開始恨自己,她自己作下的孽,爲什麽要讓甜兒和她一起受苦?
那一刻,她就決定不走了。
她們母女倆好不容易在雙喜鎮定下來,在這裏她結交了妹妹,甜兒也找到了好朋友,這裏就是她們的家,就算要走,也應該是南烨走。
她是恨南烨的,可在看到他身上那斑駁淩亂的鞭傷之時,她泣不成聲,心疼得無以複加。
當年那樁婚事,是皇上直接賜下來的,就連将軍府也是措手不及,南烨已經有了心上人,又怎麽願意迎娶長公主,爲了紅顔他抗旨,拒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