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什麽?”秦影不解地問。
江楚歌:“棍子。”
秦影擰眉,“找棍子做什麽?”
“打斷你的腿。”
秦影:“……”
江楚歌擡頭一臉嚴肅地看着他,“現在征兵征的這麽厲害,你不想去隻有兩個辦法。”
“什麽辦法?”秦影挑了挑眉,饒有興味地問她。
江楚歌道:“一,咱們一家人躲進深山老林讓他們找不到;二,打斷你的腿,他們總不能喪心病狂到讓一個殘疾入伍吧。”
秦影聽了哭笑不得,她想的這兩個方法才是喪心病狂吧。
“娘親。”
小魚兒扯了扯江楚歌的衣袖,一臉認真地問,“你打斷爹爹的腿沒關系,反正他已經有媳婦了,可是小叔怎麽辦,他還沒娶媳婦呢。”
“對啊。”江楚歌覺得兒子言之有理,看着秦影,“那我們還是躲進深山老林去吧。”
“……”
秦影無奈地撫了撫額,“躲進深山老林還怎麽給小羽娶媳婦,難不成要讓他娶一個野人爲妻?”
江楚歌張了張嘴,啞口無言,似乎已經在想象秦羽娶野人了,那畫面,簡直不敢想象。
“那怎麽辦啊?”她苦着一張小臉,蹲在地上,已是無計可施。
小魚兒有樣學樣,也在江楚歌旁邊蹲下,托着下巴,唉聲歎氣,很是爲他們一家的前途感到擔憂。
“魚兒出去玩去,我跟你娘有話說。”
秦影打發走兒子,伸手把江楚歌拉過來在他腿上坐下,看着她皺巴巴的臉,笑道:“以前不是還跟我說好男兒就應該建功立業嗎,這會怎麽又舍不得了?”
“廢話,那會兒我又沒喜歡上你,說出來的話當然不痛不癢了。”
江楚歌嘟了嘟嘴,低下頭。
秦影眸心動了動,指尖将她的下巴挑起來,目光帶笑地看着她,“所以現在,是喜歡上我了?”
江楚歌被秦影這一句明知故問問的,臉轟的一下熱起來,耳朵就跟着紅了。
“我……我都給你生了個兒子了,還不是喜歡你啊。”
哼唧了半天,她突然憋出這麽一句。
一說出來,兩個人都愣了。
秦影目光幽幽地看着她,突然鬼使神差地發出一聲疑問,“生小魚兒的時候,是你嗎?”
“!”江楚歌蓦地瞪大眼睛。
那一瞬間,她在想卧槽,這厮該不會知道我是穿越來的吧?
可能她的表情太過驚吓,秦影又幽幽地補充了一句,“那時候的你,和現在的你,不一樣。”
“……”
一句話,成功地讓江楚歌差點跳出來的心髒重新歸了位。
“當然不一樣了,那時候我胖的跟豬似的,現在多瘦啊,也比那時候漂亮多了。”
江楚歌自己誇自己。
秦影抿了抿唇,他指的并不是相貌體态,而是性格,甚至說是靈魂,都像是脫胎換骨一般,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有時候夜深人靜,萬籁俱寂,他會支在炕頭靜靜地端詳着枕邊人,懷疑她到底是不是自己四年前認識的那個江楚歌,模樣是她,卻又哪裏都不是她了。
“哎呀,扯到哪兒去了。”
江楚歌回過神來,拍了他一下,“說征兵的事呢,到底怎麽辦啊?”
秦影輕撫了下她的背,抿了下唇道:“不用擔心,我和小羽不會出現在征兵名單裏。”
“嗯?爲什麽不會?”
江楚歌不解地問,“不是說現在強制性征兵,村子裏隻要是适齡的青年後生都要被帶走嗎?”
“我們是外來戶,我和小羽的名字不在青陽縣的名簿上,自然也不會出現在征兵的名單上。”
秦影這麽一解釋,江楚歌就明白了,又不由擔心道:“現在全國都在征兵,你和小羽就算不在青陽縣的名單上,會不會出現在别的名單上啊?”
她看着秦影,“相公,你原來的家鄉是哪裏,我好像從來沒聽你提起過。”
秦影眸色一動,淡淡道:“金陵。”
“金陵?”
江楚歌一驚,“那不是國都嗎?原來你是京城人士啊。”
“嗯。”秦影輕輕應了一聲。
江楚歌眯眼看着他,眼底有幾分促狹的笑意,“啧,沒想到我相公還是個城裏人,那娶我這麽個農家女,不覺得虧嗎?”
她怪怪的語氣勾的秦影不禁失笑,也學着她的口吻問,“那你呢,堂堂大将軍的女兒跟了我這麽個獵戶,不覺得虧嗎?”
“虧啊。”
江楚歌調皮地笑道,“所以你可得對我好點,不然我就帶着兒子去金陵改嫁,大将軍的女兒怎麽也能配上個王爺或者侯爺什麽的吧?”
“哦?”
秦影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那倒不如我直接成爲王爺來的快些。”
“美的你,王爺是誰想當就能當的?那得會投胎,生在帝王家,才有成爲王爺的資格。”
江楚歌哈哈笑着,“你現在就算去當兵打仗立下戰功,撐死了也就能當個大将軍。”
“大将軍不好嗎?”
秦影問她,“我若成了将軍,你就是我的将軍夫人,也就不用像現在開面館這樣辛苦了。”
“開面館并不辛苦啊,反而很充實,很踏實。”
江楚歌看着他,道:“将軍夫人才辛苦呢,我不會武功,無法與你并肩作戰,就隻能眼睜睜地看着他上戰場,在家提心吊膽地等着你,看着心愛之人身處險境自己卻無能爲力,才是真正的辛苦。好男兒當然應該建功立業,保家衛國,可我又很自私,不願意讓你以身犯險。”
在和平年代當兵和在戰亂年代當兵完全不同。
和平年代,當兵不僅可以減輕家中的徭役,還會有軍饷補貼家裏,一旦立下戰功還能夠衣錦還鄉,那才是真正的建功立業。
可是戰争年代,尤其在國家兵力孱弱完全是被動挨打的情況下,去當兵八成就是個死,誰不想要保命呢?
得知秦影不會出現在征兵名單裏,江楚歌懸着的一顆心算是放下了,與此同時她又很是爲隔壁的虎子娘感到難過。
她帶着小魚兒去隔壁安慰了虎子娘一通,生怕她想不開再做出什麽傻事。
但虎子娘比她想象中要堅強得多。
“當初嫁過來的時候我就找人算過了,虎子他爹天生命硬,當初他們那個村遭,整個村子的人都死絕了,就他和我小叔子活了下來,後來兄弟倆又先後得了天花,我小叔子沒了,他又活了,當時他也找人算過了,說我旺夫,所以才娶的我,所以我倆是天生一對。”
虎子在一旁虎頭虎腦地問,“娘,那我呢?”
“你?”虎子娘扒拉了一下他的腦袋,“你是天生一對的産物。”
“……”
江楚歌忍不住勾了勾唇。
虎子娘看着和丈夫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兒子,堅定地對江楚歌說:“我會好好活着,養大兒子,等虎子他爹回來。”
江楚歌重重地點點頭。
虎子他爹一走,家裏的地便沒人耕種了,娘倆日後的生活都難以維系,這年頭一個女人孤身一人帶着孩子,多不容易。
江楚歌主動請虎子娘到自己面館幫忙,好歹也算是一份收入,她店裏如今雇傭的多數都是一些苦命的寡婦,踏實、勤勞、肯幹。
虎子娘自然是求之不得,她其實早就動過這個念頭了,之前是虎子爹怕她太辛苦不讓她去,眼下的形勢卻是不得不求助于江楚歌了。
臨溪村一半以上的壯勞力一.夜之間都被帶走了,到處都是哭聲,哀鴻遍野。
晚上江楚歌好不容易哄睡了小魚兒,自己今日又驚又吓的,連帶着葵水還沒有回去,也累得不輕。
秦影将小魚兒抱到他自己的屋裏,回來後見她已經挨着枕頭睡着了,半條腿還耷拉在炕下,真是沒個睡相。
他無奈地勾了勾唇角,上前将她的腿搬上去,扯過被子給她蓋上,江楚歌嫌熱又将胳膊擡了上來壓住了被子,差點打到秦影的臉。
秦影敏捷地躲開,輕吐了口氣,瞥見了她手指上那枚碧玉的戒指。
自從楚老漢走後,她便将盛着玉佩的那個木匣子壓在了箱底,反而把他送給她的玉戒拿出來戴上了,似乎在向他說明她不會離開他。
其實她的那點小心思他全看在眼裏,她并非不想回金陵找親生父母,隻是怕她的父母會嫌棄他罷了。
秦影微微苦笑,他假裝不知,是因爲他也怕。
真是稀奇,他這一生竟然也會有怕的時候。
一股冷風忽而襲來,吹熄了蠟燭,秦影蓦地一眯眸,片刻後,他給江楚歌掖了掖被子,輕輕帶上門,負手站在院中,“出來吧。”
話音落,一個白色清杳的身影從屋後緩緩走了出來。
月光熹微,燈火葳蕤。
夜色蒼缈間,一青一白兩道身影飄落至竹林中,衣袂翻飛,緩緩落地。
尋了兩塊青石坐下,柴言從腰間掏出兩個瓷瓶,一青一白,叮當碰撞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青的浮翠流丹,白的溫潤如玉。
“還記得這是什麽嗎?”
“清白壺。”
秦影說着,傾身上前伸手将那個青色的瓷瓶撈到手心,拔開塞子聞了聞,仰頭就灌了一口酒。
陳酒入喉,還是那個濃烈熱辣的味道。
爽。
柴言端詳着他,眸子溫溫,“好喝嗎?”
秦影微微勾了下唇,“小侯爺釀的酒,當然沒話說。”
柴言輕笑起來,“我以爲如今你隻喝的慣你娘子釀的酒了。”
“她釀的酒自然好喝,不過更适合女人和孩子。”
秦影又仰頭飲下一口,“她自己是不喝的,相比果酒,她倒是更愛陳酒些,盡管她酒量不是很好。”
酒品更是糟糕。
一喝醉就要引吭高歌,抱着他又親又啃,完全不像話。
柴言眸色微斂,舉起白壺飲下一口酒,借着泛出來的酒意,淡淡問:“她不也是女人嗎?”
“你不知道,她可不是尋常女子。”
說到江楚歌,秦影的話就不禁多了起來,“今天遇見征兵的,她不想讓我去從軍,居然要拿大棍子打斷我的腿,誰家娘子能幹出這事?”
他無奈地搖頭苦笑,江楚歌的窘事一籮筐,真是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我來找你,也是爲了征兵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