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她聽見了就怼,可越怼流言傳的越快,她倒是不在意,卻不想讓秦影聽了不高興。
隻是秦影從來不曾在她面前表露過分毫,隻是在有人說她閑話的時候會點上那人的啞穴,或者是笑穴,直笑到缺氧快要昏厥之時才給人家解開。
解氣自然解氣,可男人都有自尊心,江楚歌知道女強男弱的家庭很少有特别幸福的,她也根本不想成爲什麽女強人,多辛苦啊。
女人的強勢大多都是被逼無奈,但凡有男人能夠替她擋風遮雨,誰又願意出去披荊斬棘呢。
秦影雖然話少,面冷,但她知道他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護着這個家,保護着他們一家人,他給予她的安全感,是她從來沒有從别人那裏得到過的。
她半響無話,卻是讓秦影有些詫異,凝聲道:“怎麽了,爲何這樣看着我?”
“相公。”
江楚歌忽然開口,聲音有些輕,聽到人耳朵裏軟軟糯糯的。
除了在外人面前,秦影鮮少聽她主動叫相公,隻覺得心莫名被撞了一下,眸光一動,方才“嗯”了一聲,“你說。”
“幫我梳梳頭吧。”江楚歌仰頭看着他,忽而挑起一抹笑容,眼睛裏仿佛盛着光,有些促狹的意味。
秦影怔了怔,過了良久,默默地接過她遞過來的梳子。
他拿着牛角木梳,站在江楚歌身後,看着她垂至腰際,黑如墨玉的秀發,忽然有些無從下手。
活到這把年紀,他從來沒這麽伺候過人,連小魚兒的西瓜頭都是江楚歌給他修剪的,現在還特意給他在腦袋後面留了個小辮子,說是什麽長生辮。
江楚歌頭發剛剛洗過,還殘留着皂莢的香氣,發根也有些微濕,帶着些許水汽。
秦影握着牛角木梳,從上給她梳下來,動作很輕,生怕弄疼了她,那小心翼翼的模樣看在江楚歌眼裏,不由失笑。
“你不用那麽緊張,三千頭發絲呢,扯掉幾根也沒關系。”
江楚歌坐在銅鏡面前,笑意盈盈地安慰他。
秦影不理會她,專心緻志地給她梳着頭發,聽江楚歌托着下巴,看着他悠悠笑道,“閨房之樂,有甚于畫眉者,我想就是梳頭之樂了吧。”
“……”秦影手上的動作一頓,拿開梳子,果然扯下了一根頭發來。
他看着江楚歌,想說他不是故意的。
可江楚歌好像就在等着這一根頭發,從他手裏拿過梳子,把那根頭發扯下來,擡頭看了秦影一眼,嘿嘿一笑,手勾到他身後也扯了一根頭發下來。
秦影表情出現了一刹那的空白,垂眸朝江楚歌看過去,不知道她要做什麽。
江楚歌把她的頭發和秦影的頭發綁在了一起,一個連自己頭發都不會紮的人這會兒手上的動作倒是挺靈活的,還編成了一個同心結。
她扯着一端,然後把剩下的那端送進了秦影的手裏,兩個人扯着一個用頭發編織成的,并不是很好看的同心結,畫面看上去跟小孩子過家家一樣。
卻聽江楚歌忽然咬文嚼字道:“結發爲夫妻,恩愛兩不疑。唔,說的就是像現在這樣嗎?”
她作爲一個穿越小白,在很認真地向秦影探讨古代的典故。
可這一擡眸,她看到了秦影發亮的檀眸,微垂的眸光裏糾纏着難抑的情緒,越彙越多,仿佛下一秒就要噴薄出來了——
果然,他彎下身子,偏頭貼了上來。
今晚的月色很亮,透過軒窗映進屋子裏,在炕頭打下一束光,正好照在兩道交錯纏繞的身影上。
江楚歌承受着一波波熱浪,在半醉半醒中看着秦影,月光将他的臉龐照的發亮,她看不見他臉上的疤,看到了一個無比俊美的男子,溶溶月華,攝人心魄。
他眼睛裏仿佛盛着星光,清亮一片,而她在他的眼睛裏,看到了自己。
那嬌羞的臉蛋,那微揚的下颌。
女人的心動如同仲夏夜之夢,夢裏花好月圓,無限美好,院子裏的菊花一.夜之間悄無聲息地都開了,鋪滿大地,連成了天。
昨晚的細節江楚歌一覺醒來都記不清了,隻記得她昨晚好像幹了一個特别傻帽的事,然而就是這件透着傻氣的事挑起了秦影的心弦,纏了她整整一.夜。
他記得他咬.着她的耳朵逼着她答應,“你說的恩愛兩不疑,說到就要做到,我們要一輩子恩愛,永遠都不分開。”
而她在他強勢的進攻下,豈敢不應,“好,一輩子,永遠不分開。”
從秦嬰手裏盤下了浮生酒樓旁邊的店面,江楚歌的生活才算是真正的忙了起來。
雖然她在秦嬰面前表現得很佛系,但這工作狂、愛操心的毛病是刻在骨子裏的,豈是想改就能改掉的,一忙起來就什麽也顧不得了。
手頭的錢雖然足夠盤下鋪子了,但裝修、人工都需要銀子,面攤的生意自然還得經營着。
江楚歌白天忙着面攤的生意,收了攤就去盯着店鋪的裝修,還要繼續釀造新酒,偶爾回家幫楚老漢打理肉鋪,一個人恨不得劈成四半,人直接給累倒了。
“把藥喝了。”
秦影端着藥碗,一隻手環到江楚歌身後把她扶起來。
江楚歌這陣子勞累過度,人又瘦了一大圈,用小魚兒的話說“我娘親都瘦脫了相了”,然而對江楚歌而言剛剛好,總算是回到她正常的體态了。
遊泳圈不見了,大象腿也不見了,總算是恢複了盈盈一握的小蠻腰和筆直修長的鉛筆腿。
捏着鼻子灌下苦的冒泡的藥,江楚歌趕緊将一顆果脯放進嘴裏,這才覺得好受些,她病恹恹地躺下,杵了杵冷清清的秦影,“幫我把鏡子拿過來。”
秦影垂眸看了她一眼,似乎想問你現在這副病容活像是從亂葬崗裏爬出來的,有什麽好看的。
但顧念着她如今是個病人,到底将這噎人的話咽了下去。
江楚歌接過秦影遞過來的銅鏡,左瞧瞧,右瞧瞧,鼓了鼓腮幫子,很是郁悶,“這張臉怎麽還是這麽大啊,難道我還不夠瘦?”
秦影聞言,無語地抿了抿唇,擡起了她的手。
“都快幹癟成雞爪了,還要如何瘦?”
江楚歌一看,也是。
哪兒都瘦了,就這張臉還肥嘟嘟的,可能嬰兒肥就是不容易退吧,她啧了下舌,“據說這樣的臉叫童顔,希望我到八十歲看上去還跟十八歲一樣。”
秦影忍了忍,還是沒忍住,“你是燒糊塗了,還是藥進腦子裏了?”
江楚歌移開銅鏡,就看到了秦影清冷的一張臉。
他這幾天都有點生人勿近的意思,臉色臭得很,秦羽和小魚兒都躲的遠遠的,生怕在這個時候說錯或者做錯什麽,引火燒身。
旁邊的人都害怕遭到池魚之殃,江楚歌這個罪魁禍首則更心虛了,不過借着生病這層保護膜,她知道秦影也不會對她做什麽,不過就是闆着臉噎她兩句。
其實前幾天卻是忙的有些頭昏腦漲,可能是秋老虎的勢頭太猛烈,頂着大太陽忙了幾天,身體确實有些吃不消。
秦影沉着臉讓她休息的時候她還不聽,結果馬上就來了報應,眼前一黑,一頭就栽進他懷裏了。
想起那天的情形,江楚歌還是覺得丢人丢大發了,給足了這厮日後埋汰她的談資。
江楚歌這人天生反骨,說白了就是有些擰巴,事事都願意反着來。
明明虛弱的時候偏要逞強,可這會兒有了點精氣神兒,又偏裝起了虛弱來,捂着自己心口,“哎呦……”
嬌滴滴地呻.吟了一聲。
秦影問:“哪難受?”
“胃疼。”江楚歌裝的跟真的似的。
秦影一點面子都不給,毫不配合,“胃不在那。”
“哦。”江楚歌又将手往下移了移,繼續裝模作樣地喊“哎呦”。
秦影:“那是肺。”
“……”
江楚歌這戲演不下去了,啧了下唇,“你就不能配合我一下?”
秦影冷着臉,“還有這勁頭,看來是好了。”
說着,拿起藥碗就要走。
“哎……”
江楚歌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探頭看着他的側臉,“真生氣了?我就是想哄哄你。”
秦影聞言,偏過頭來看着她,垂下的目光一片清冽。
“你就是這麽哄的?覺得隻要自己難受了我就會不生氣?還是你想要試探,你難受了,我會不會更難受?”
“……”
江楚歌知道爲什麽秦羽和小魚兒都這麽怕秦影了,這厮闆起臉來真的好吓人啊,她現在都覺得自己不是在面對一個人,而是在面對着千軍萬馬!
“我錯了。”
她乖乖低頭認錯,她還以爲蘇芸傳自楚柔的那招裝虛弱在男人面前會有用呢,結果忘了她家男人是個鑒婊達人了,根本不吃這一套。
隻是作爲一個病人,自然有着正常人沒有的得天獨厚的優勢。
她抓着他的手晃了兩下,這次也不裝虛弱了,隻是擡着有些發紅的眼睛巴巴地瞅着他。
“别生氣了,我這會兒總算是來了點精神,不那麽難受了,你要是還這麽闆着臉吓唬我,我就真難受了。”
這話明着像是在哄人,實際上是威脅。
不過她拉着他的手,晃來晃去那軟語央求的模樣,活像一隻生了病的貓在耷拉着耳朵沖他搖尾巴,搖得他心莫名一軟,哪裏還氣得起來。
他順着她的手在炕頭坐下,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不燙了,雖然嗓子還有些啞,但也在慢慢康複了。
“以後,不許再這樣拼了,不要命了嗎?”
秦影說着,語氣又有些沉。
“知道知道,以後不會了。我多惜命啊……”
江楚歌聽秦影輕哼了一聲,讪讪一笑,摸了摸鼻子,“這次是意外,都怪秋老虎來的太猛了,一時間沒能挺住。”
“不過,”她不給秦影訓斥她的機會,忙道:“鋪子裝修的差不多了,人員也搞定了,飲料單子也基本定了下來,萬事俱備,現在就等着開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