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爲何,秦嬰竟然在一個農家女面前感受到了她強大的氣場,這姿勢,這口氣,怎麽有點像是在逼供呢?
明明站着的是他,卻總覺得好像矮了江楚歌一頭。
他愣了愣,道:“最起碼環境舒服啊,不用風吹日曬的。”
江楚歌指了指攤位上的棚子,懶洋洋道:“這不是有棚子遮陽嗎,空氣還清新呢,比悶在廚房裏聞油煙味好多了。”
“那……時間自由啊,到酒樓你可以隻做午飯和晚飯,早上可以睡懶覺,多棒。”
江楚歌這次話都懶得說了,把小魚兒召喚過來,“兒子,你說。”
小魚兒踩着滑闆嗖的來到秦嬰面前,小奶音道:“我娘親從來不睡懶覺,每天早上和我爹爹去山上跑步,要麽去山下泡溫泉,然後回家給我們做個早飯,就踏着滑闆來集市出攤了,隻做上午到下午這段時間,晚飯都不用做,我們回家和外公一起吃,我覺得這樣更棒。”
江楚歌點點頭,這就是她現在的生活日常了,忙碌之中也比較自由,掙的錢也足夠養家糊口了,還能賺點外快,挺好的。
她的事業當然不會止步于此,隻是欲速則不達,又不是多麽需要錢,何必爲了賺錢而把所有的時間都搭進去呢?
這一遭穿越讓她有種重獲一世的感覺,細數以前走過的路,覺得錢這玩意也不會讓人變得多麽快樂,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
對她而言,名不重要,利也沒什麽,最重要的是家人,最值得的也是奮鬥的過程,怎麽能夠高高興興地把錢賺了,這才是她的心願。
看着秦嬰一臉自閉的模樣,江楚歌也不忍心太過打擊他。
“這麽說吧,我這人自己做主做慣了,比較任性,不是很喜歡給别人打工,而且吧……”她實話實說,“你也駕馭不了我。”
對她來說,甯願一個人忙活少掙點,也不願意爲了多賺點錢聽别人指手畫腳,尤其是對方什麽也不懂,一個勁地帶她走歪路的那種。
畢業那會兒她爲了體驗生活,到一個五星級的酒店實習,遇到一個非常奇葩的主廚,性格強勢,人格變.态,還特别喜歡說髒話。
江楚歌從小到大最讨厭聽見人家罵娘,那主廚偏偏最愛罵娘,江楚歌忍了三天,實在忍不了了,當場罵了回去。
從那之後那主廚就開始各種刁難她,給她穿小鞋,什麽髒活累活都讓她做,工作上的事情江楚歌從不會抱怨,一般來了就接着,沒什麽苦是不能吃的,結果那主廚以爲她好欺負,變本加厲,指使她各種偷工減料,或者魚目換珍珠,把鴨血換成豬血之類的。
江楚歌忍無可忍,和她大幹了一架之後甩臉走人,後來她去了幾家飯店實習,都會遇到這種偷工換料的情況。
有些主廚脾氣好一點的,還會告訴她:“現在大環境就是這樣,爲了掙錢沒辦法啊,你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啦,别那麽較真嘛。”
可江楚歌就是較真,她對食物有潔癖,從小爸爸教導她的就是——
“甯可咱們少賺點,也絕不能拿假的東西去欺騙顧客,錢沒了可以再掙,可口碑要是砸了,再多的錢都買不回人心。”
她一直奉爲金科玉律。
倒不是說浮生酒樓也摻假,隻是讓她給别人打工受人束縛,她更喜歡自己帶着全家開開心心地把這錢掙了,所勞所得都是自己的。
“嗨,原來你介意的是這個。”
秦嬰聽了倒是不生氣,反而坐下來道:“這個好辦,我有錢,你有手藝,咱們可以合作啊,就像海棠朵朵這樣,三七分賬。”
說着,還沖她挑了挑眉。
江楚歌被他逗笑了,這個财迷,還真是不放過任何可以賺錢的機會。
“早晚有一天會合作的,不過不是現在。”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過去和秦影一起把東西收拾好,扭頭對秦嬰道:“今天不去酒樓了,回家看我爹殺豬去,你要一起來嗎?”
殺豬?
秦嬰一個激靈,頭頓時搖成了撥浪鼓。
江楚歌笑了笑,潇灑地揮揮手,“那拜拜了您嘞!”
她踩上秦影給她制作的滑闆,手挽着他的胳膊,和秦羽、小魚兒一起往家走,迎着夕陽,畫面說不出的唯美、幸福。
秦嬰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秦影的背影,要是以前,打死他他都不敢相信十七叔有一天會娶這麽一個女人,過上現在這樣的生活。
紅顔和甜兒跟他打了聲招呼,也揮揮手離開了。
秦嬰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右肩突然被扇子輕拍了一下,他轉過頭,卻不見人,緊接着左肩也被拍了一下,他怒氣沖沖地瞪向身後的人,“幼稚!”
江淮打開折扇輕輕扇了扇,“再幼稚,你從小到大每次都會上當。”
秦嬰輕哼一聲,“還不是十七叔,老捉弄我。你這一招,還是跟他學的呢。”
江淮不置可否地一笑,踏前一步與他并肩站在一起,眺望了一下秦影和江楚歌離去的背影,“怎麽,沒談妥?”
“沒有。”
秦嬰失落地垂下腦袋,“我是看十七叔過的太辛苦了,想幫幫他和十七嬸,沒想到十七嬸壓根不領情,十七叔還點我啞穴來着。”
他逮着機會就跟江淮告狀,不過他忘了江淮是十七叔的忠實擁趸,從來不會向着他說話。
果然,他一狀告完江淮卻涼絲絲道:“肯定是你太聒噪,惹了十七叔生氣。”
“……”就知道。
看他委委屈屈地扁嘴,江淮道:“行了,别操心了。言叔都說了,現在的生活是十七叔自己選擇的,他開心就好。”
“是啊。”
秦嬰輕歎口氣,“我從來沒見十七叔像如今這般這麽開心過,是因爲他娶的這個農家女嗎?”
“什麽農家女。”
江淮合起折扇輕敲了下他的頭,蹙眉道:“那是咱十七嬸。”
“我知道。”
秦嬰揉了揉腦袋,又撅了撅嘴巴,“可是他已經有了十七嬸,那錦繡姑姑怎麽辦呢?她可是和十七叔有婚約的,還等了他這麽多年……”
江淮想起錦繡姑姑,也暗了暗眼眸,真是造化弄人。
漸漸入秋,天氣也漸漸涼了下來。
晚風習習,江楚歌和小魚兒踩着滑闆遊走在山間小路上,秦影和秦羽不緊不慢地跟在他們身後,看着氣定神閑,實則腳底生風。
江楚歌腳下的這個滑闆比小魚兒的要稍微大些,上面是秦影畫上去的蘭草,江楚歌很是喜歡,她男人真的是什麽都會,簡直十項全能。
“魚兒,我們來比賽吧,看誰先到家,輸了的人今天晚上負責洗碗。”
小魚兒踩着滑闆嗖嗖地往前沖,毫不猶豫地應下這場賭局,“沒問題,娘親你就等着刷碗吧。”
“哈,大言不慚,老娘今天就好好教育教育你。”
江楚歌徑自往前沖,比她大學體測跑八百米都賣力氣,小魚兒更是,勝負欲極強,一個勁兒地掄着小短腿,跟小倉鼠似的。
秦影看着奔跑在前面虎虎生風的娘倆,忽然道:“咱們也賭一局吧。”
秦羽正提步跟着,倏然一愣,扭頭看着秦影,不知道哥哥從哪裏來的這番興緻。
不過哥哥難得有興緻,他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賭什麽?”
秦影低沉的嗓音散在風中,“賭你嫂子和小魚兒誰能赢。”
“肯定是小魚兒。”
秦羽對自己看着長大的侄兒非常有信心,“怎麽說魚兒也有輕功,不會輸給嫂嫂的。”
“那正好。”秦影唇角一勾,“我賭你嫂子。”
秦羽挑挑眉,也來了幾分興緻。
“那……賭注是什麽?”
“明天的早飯。”
秦影淡淡開口,“如果輸了,你來做。”
秦羽一愣,旋即無奈地歎口氣,心道:哥啊,您不就是想讓嫂嫂休息一下,多睡會懶覺麽,用得着這麽拐彎抹角。
“那您要是輸了呢?”秦羽仗着膽子,問。
秦影瞥他一眼,神情很是有些傲嬌,說出來的話更傲嬌,“我何時輸過。”
“……”
江楚歌和小魚兒确實各有各的優勢。
小魚兒雖然腿短,但是有輕功,腳步飛快,但畢竟年紀小,體力趕不上大人,一路跑下來小臉紅撲撲的,熱的,也是急的。
他本來沒打算用輕功欺負娘親的,畢竟是自個兒的親娘,太欺負她不好,可沒想到他娘勝負欲比他還強,完全沒有要讓他的意思,跟一頭猛牛似的橫沖直撞,乘風破浪那叫一個快,他不想輸的太難看,隻得提起輕功努力跟上,即便如此卻也隻能跟在江楚歌屁.股後面追。
秦影和秦羽跟在後面看了全程,眼看着快到臨溪村,而小魚兒的力氣也差不多消滅殆盡了,勝負已定,剩下的隻是垂死掙紮而已。
因爲江楚歌太強了,這一路半跑半踩地回家,竟然臉不紅氣不喘,和兩個月前他們剛出攤那會兒完全不一樣。
體力增強了太多,好像還不止體力……
秦羽看着江楚歌輕盈的腳步,詫異地朝秦影看去,“哥,嫂嫂她,不會也……”
話音未落,他看到秦影眸光一動,心倏然一跳,繼而欣喜若狂。
“哥,您小周天第七重練成了?”
秦影牽着嘴角,輕“嗯”了一聲。
秦羽聞言大震,再看向江楚歌,就一點兒也不驚訝了,隻是有些臉紅。
小周天是他們師父自創的一門内功心法,一共八重,他在哥哥的日夜督促下也不過才練到了第五重,越往上越難練。
秦影四年前被奸人所害,中了埋伏身受重傷,全身的内力差點散盡,後來又一重一重練了回來,三年前正練到第七重時被驚擾到,差點走火入魔,以至于筋脈受損,這幾年他們一邊找尋江楚歌的下落一邊療養,身子一直不見好,直到找到了江楚歌,才将身體慢慢調養過來。
小周天修到第五重,外傷便可以自行愈合;第六重便能幫别人療傷,也能借助别人爲自己療傷;而到了第七重,則會渡給别人内力。
而這療傷和渡内力的方式,都是要通過肌膚之親的。
江楚歌幫助秦影痊愈并練到了第七重,而秦影身上的内力也悄無聲息地渡給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