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幹嘛?”她開口,嗓子還透着剛睡醒後的一點沙啞。
秦影聞聲回過頭來,淡淡道:“醒了?”
與此同時,江楚歌看到了他手上刷着的正是她的鞋子,昨晚沾了不少泥巴,一回來她就脫下來擱在牆邊了,本想着今天刷刷的,沒想到……
髒兮兮的繡花鞋在秦影的刷洗下已經光潔如新了。
一大清早就起來給她刷鞋,江楚歌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道:“你放着就好了,我自己刷就行。”
“指着你那雙笨手,刷的幹淨嗎?”秦影怼她一句,繼續低頭刷鞋。
江楚歌一口老血悶在喉嚨裏。
什麽叫狗嘴裏吐不出象牙,這就是典型的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明明做了好事,卻非得一句話打消人家對他的感激之情,也不知道這家夥到底什麽狗脾氣。
“得,那你刷吧。我這雙笨手給您老人家做飯去。”
江楚歌打着哈欠懶洋洋地進廚房做飯去了。
早飯江楚歌做了幾個簡單的雞蛋灌餅,攤好餅,待餅鼓起來用筷子戳一個洞,将攪好的雞蛋倒進去,而後在餅上抹一層醬料,放上黃瓜絲、煎肉、土豆絲、生菜,卷起來就完成了。
這雞蛋灌餅做起來比較簡單,她心想着今天去教教紅顔姐,她做面,紅顔賣餅,二合一的套餐估計也會有不少人點。
江楚歌把這個想法說出來,得到了大家的一緻認同。
呃,準确的說是得到了秦羽和小魚兒的認同,尤其是小魚兒這個捧場王,一邊張大嘴吃着餅一邊不住點頭,“嗯嗯,我覺得不錯哦。”
江楚歌笑着摸摸小魚兒的頭,雖然她早就把魚兒當成了自己的親兒子,可知道他是從這具身子爬出來的,那感覺還是有些不一樣。
或許生他時的艱難和離開他之後的難過,那種種情緒依然留在這具身體裏,不是她想忘就能忘掉的。
對魚兒的感情那麽強烈,可爲何對秦影的記憶,總是那麽淺呢?
秦影雖然沒有說話,但他的默認對江楚歌來說就是贊同了。
紅顔雖然不太會做面,但畢竟是學過琵琶的手,學别的東西也快。
江楚歌給她示範了幾下,紅顔很快便學會了,雞蛋灌餅對她來說比做面簡單,她本來看着江楚歌一個忙活心裏總是覺得愧疚,這下終于開心起來。
紅顔的雞蛋灌餅也十分受歡迎,來吃面的客人聞着香味也會忍不住點一個,還有好多趕時間沒空吃面的人便隻匆匆叼了個餅走人。
沒幾天,特意來吃雞蛋灌餅的人就排起了長隊,占據了集市的半壁江山。
江楚歌的面也一直推陳出新,幾乎隔兩天就換一換花樣,因此回頭客很多,辣妹面攤的生意開的紅紅火火,成了集市上最熱鬧的地方。
這期間也不乏有來找茬的,都被小魚兒戲弄得不輕,小魚兒收拾不了的就秦羽親自動手,漸漸的大家夥都知道辣妹面攤那幾口人不好惹。
手頭寬裕之後紅顔帶着甜兒搬了家,租了一處比較幹淨寬敞的房子,江楚歌也置辦了一些新家具,把房子裏裏外外修葺了一番。
正大掃除着,院子外的大門忽然吱啦了一聲,有人推門進來了。
江楚歌眯眼看過去,心道:誰這麽不禮貌,沒敲門就進我家?
來的還真是熟人。
隻見蘇芸和楚柔母女二人挎着籃子走了進來,穿金戴銀,打扮的那叫一個花枝招展,活像村口那開過了頭的月季花,又豔又俗。
江楚歌認清她們的一瞬,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看來家裏得養一條狗了,還得是賊兇的那種狼狗,碰到不速之客直接吼出去。
秦影和秦羽正在房頂上鋪瓦,看着蘇芸和楚柔兩個人進來,臉色同時跟着沉了沉。
這煩人精女怎麽還活着?
蘇芸和楚柔一步三搖地走進來,臉上帶着笑意。
“呦,真在家蓋新房子呢,看來是掙着錢了,裝修的不錯嘛。柔兒,等你和秀才郎成了親,新房也照着這樣蓋吧。”
楚柔臉上露出幾絲腼腆,低頭笑道:“好啊,隻是宏郎說等他中了舉可能全家要搬到鎮上去住,房子要重新蓋的話肯定比這裏要大多了。”
“也是。”
蘇芸笑得大嘴都快咧到了耳朵根,“到鎮上住可太好了,以後就是城裏人了,怎麽也比鄉下要好得多。”
母女倆一進屋就自吹自擂,表演痕迹簡直不要太重。
小魚兒正在擦一張桌子,差點将手裏的抹布朝她們丢過去,氣咻咻地問江楚歌,“娘親,要不要我拿着掃帚把她們兩個趕出去!”
“不用。”江楚歌淡淡道:“不理她們就好了。”
江楚歌他們熟視無睹地繼續忙着手裏的事情,沒人搭蘇芸母女的話茬,就這樣将她們尴尬地晾在一邊。
見無人搭腔,楚柔略有些尴尬地咳了一聲,朝蘇芸使了個眼色,挎着籃子朝江楚歌走過去,“姐姐,我是來給你們送請柬的。”
江楚歌正往花盆裏放泥種花,滿手都是泥巴,聞言連眼皮子都沒擡一下。
她不應,楚柔似乎有的是耐心,又喚了一聲,“姐姐……”
江楚歌霍地擡起頭來,冷冷的兩記眼刀飛過去。
楚柔被她的寒意侵得退了好幾步。
“誰是你姐姐?”
江楚歌沒給她半點面子,“喊錯人了吧。”
楚柔臉皮不是一般的厚,聽到這話也絲毫不惱,腆着笑臉道:“怎麽會喊錯呢,這聲‘姐姐’我可是從小喊到大的,你就是我親姐姐。”
嘔……江楚歌差點被她惡心的吐出來。
她滿臉厭惡,“你有事說事,别跟這兒膈應我。”
無事不登三寶殿,蘇芸和楚柔巴不得和她們早點脫離關系,這會兒又巴巴地過來送請柬,看來不隻是想要炫耀這麽簡單。
楚柔嬌柔道:“嗨,我能有什麽事呢,無非是想請姐姐和姐夫參加我的婚宴罷了。”
“你還沒成親?那之前王氏發的是誰的喜糖?”
江楚歌皺了皺眉。
“是我的喜糖。”楚柔臉上閃過一絲赧然,“是……宏郎,想找一個黃道吉日再迎娶我,便把婚禮的日子推遲了幾天。”
何止幾天,這大半個月都過去了,她都快忘記還有楚柔這個人了。
“哦。”江楚歌冷漠得很。
楚柔隻當她是嫉妒自己,笑容便更加燦爛了,“姐姐可一定要去啊,婚禮沒有娘家人撐場面,嫁到婆家會被欺負的。”
“那可太好了。”
江楚歌聞言立馬朝屋頂上的秦影道:“相公,既然如此我們可都不許去啊。”
秦影自然無異議,“嗯,不去。”
見楚柔臉色一僵,江楚歌心情頓時好了許多,笑眯眯道:“反正一向都是你欺負别人的份兒,想來也沒有人能欺負得了你,我看好你呦。”
她一秒變臉,低下頭去繼續種花,心道以前把我坑成那樣還想讓我去參加你的婚禮,你也是想瞎了心了。
“你這說的是什麽話?”
蘇芸聽不下去,走上前來爲閨女打抱不平,“柔兒好心好意來請你們,你們就這态度,太過分了吧。”
“還有更過分的。”
江楚歌從地上捏起兩團泥巴,冷冷擡頭睨着她們,“你們想試試?”
生怕自己這一身幹淨的衣物會遭殃,蘇芸和楚柔都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江楚歌這個瘋女人,可是什麽都幹的出來的。
楚柔站在原地僵了好久,手緊緊攥成一團。
她知道她這番來定然讨不着什麽好臉色,她也根本就不想來,若不是王宏說他們村的習俗,新娘子必須從娘家被接走,婚宴也必須有娘家人出席,而且人越多越好,否則無法撐場面,也不合規矩……她巴不得永遠也不再見到江楚歌,更遑論請她出席自己的婚禮了!
見江楚歌陰冷的面容和不屑的态度,楚柔緩緩松開拳頭,幹笑一聲,“好啊,既然姐姐不願意賞我這個面子,那我隻要回江家請爹爹出席了。”
江楚歌眯了眯眼睛,“你威脅我?”
“我沒這意思。”楚柔以爲打到了她的七寸,笑容放肆了些,“爹爹是最心軟的,不似姐姐這般鐵石心腸,我去求他,他一定會答應的。”
話音剛落,隻見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朝自己飛了過來,她躲都沒來得及,隻覺得臉頰一痛,眼睛鼻子,被泥巴糊了一臉。
楚柔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臉上,嘴裏都吃進了泥,眼睛睜不開,連帶着整個身子都被砸的晃了晃。
“啊,柔兒!”
蘇芸發出土撥鼠的叫喚,趕緊掏出手帕去幫楚柔擦臉,回頭狠狠地瞪着江楚歌,“你瘋了!”
“我一向瘋得很,你不知道嗎?”
江楚歌冷冷一笑,站起身來,朝她們一步一步地走來,滿身的冷意令蘇芸和楚柔節節後退,警惕地看着她,“你,你想幹什麽?”
“本姑娘不想見到你們,你們卻偏偏往我面前湊,既然是上趕着找打,我又何必跟你們客氣?”
江楚歌活動了兩下手腕,一副要打人的架勢,“想讓我去參加婚禮,好啊,隻要你不怕我砸了你的婚宴現場,我自然很樂意去捧場。”
蘇芸和楚柔一聽這話,頓時一個激靈,她們确實是想瞎了心,江楚歌不去還好,若是她真的去了,到時候一旦鬧起來,丢人的一定會是她們!
楚柔頓時支吾道:“姐姐實在不願意去那就算了,我也不好勉強……”
她一拉蘇芸的手,“娘,我們走吧。”
母女倆沒讨到什麽便宜,倉皇地推開栅欄離去,腳步都是飄着的,楚柔臉上還有未擦掉的泥巴,說不出的狼狽。
江楚歌身子靠在門邊,看着兩個人的背影,揚聲道:“别去打擾我爹,要是你們敢去,我保證你的婚禮一定會雞飛狗跳!”
蘇芸聽了這話驚得差點絆倒,回頭狠狠瞪了江楚歌一眼,心裏暗罵:這死丫頭,簡直是個活土匪!
好不容易休息一天,結果因爲蘇芸和楚柔的到來攪了大半好心情。
江楚歌不放心楚老漢,特意回了一趟娘家,好在經過她這一番吓唬蘇芸和楚柔那母女倆還比較識時務,沒有去煩楚老漢,不然她真要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