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兒一聲驚叫,捂着眼睛轉過身去撒腿就跑,一邊跑一邊喊,“爹爹,娘親,我什麽都沒看見,不要殺我滅口……”
“……”秦影無奈扶額,這小子是要吼的全村的人都聽到嗎?
江楚歌被這一聲“呀”喊的一個激靈,堪堪回了神。
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離開了秦影的嘴巴,秦影也站直了身子,視線在她粉紅的唇上停留片刻,才瞥開眼,擡起了眸,“走吧。”
江楚歌一路沉默地跟着秦影往家走,腳步看上去還算沉穩,實則魂兒一直在半空飄着呢。
不知道是酒勁上頭了還是今天太累了,回到家秦影在院子裏打水,江楚歌則喪眉搭眼地直奔炕頭,一屁.股坐下,再就不動彈了。
她現在活像是個漏了電的機器人,急需充電。
秦影端着水盆進來,有些納悶,這丫頭一向洗漱都很勤快,對自己的牙齒和小臉十分的愛惜,今天卻是一番常态,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洗把臉吧,早點睡覺。”
江楚歌點了點頭,卻依舊沒有挪窩。
秦影把盆放在一旁的架子上,朝江楚歌走了過來,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并不燙。
但他還是問了句,“不舒服?”
江楚歌搖了搖頭。
秦影挑了挑眉,“那就是被我剛剛的舉動吓到了。我吻你,你不高興?”
“沒有——”
江楚歌下意識地擡起頭來,對上秦影檀黑的雙眸,心髒又像過電一般噗通噗通跳了起來,臉嗖地紅了。
這麽強烈的反應讓秦影勾了勾唇角,“沒有不高興,那就是高興了。”
“……”
江楚歌盯他半響,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厮是在套路他。
太壞了。
她羞惱地瞪他,一點威力也沒有。
秦影收了收笑意,在她旁邊坐下,呆坐片刻,手掌試探性地覆在她的手背上,見她指骨微動了下,卻沒有排斥,便幹脆握住了她的手。
由于剛剛洗過的緣故,他的掌心還泛着微涼的濕意,他的手掌很大,卻并不厚實,指骨又細又長,指甲修剪得十分幹淨圓潤。
江楚歌是個實打實的手控,曾經一度因爲王凱的美手迷了他好一陣子,垂眸看了一眼秦影的手,心跳得更厲害了。
這種心跳的感覺一直延續到兩個人緩緩躺下……
燈滅了。
秦影握着江楚歌的手,與她十指相扣,灼熱的呼吸鋪灑在她臉上,低沉的聲音道:“你的心,一直在跳。”
漲'熱的感覺讓江楚歌在不适的同時有些着惱,沒好氣地怼他,“心要是不跳,人就死了。”
“不許說死。”
随着微沉的聲音落下來,秦影一個動作讓江楚歌差點喊了出來,報複性地抓住他的胳膊,由于太過用力,指甲都差點陷進了他的肉裏。
……
後面幾日秦家一家四口都是早出晚歸,好在傍晚時分便能趕回來,晚上的時間比較富裕。
白天在集市上吃面,晚上回家江楚歌就給爺仨做點不一樣的,手裏有餘錢之後買東西便自由了許多,江楚歌幾乎天天都要小酌幾杯,解乏。
這日天氣不好,一下午就烏雲密布,螞蟻也都成群結隊地鑽了出來。
估摸着要下雨,怕趕不回家,江楚歌便早早收了攤。
在集市上買了一簍螃蟹,一家人腳步輕快地往回趕,卻是徑直去了楚老漢家,打算今晚和老爺子一起吃一頓,也讓他嘗嘗鮮。
夏天正是螃蟹橫行的季節,雖然比不上秋季螃蟹那樣肥美,但也比較新鮮。
不過它們可不老實,一路上各種掙紮,好幾隻都掙開了綁着它們的繩子從簍子裏逃出去了,小魚兒将它們抓回來被被蟹鉗夾到了小手。
“可惡,今晚小爺一定要好好宰你們一頓,把你們清蒸紅燒,大卸八塊!”
不知道是不是小魚兒的威脅太過嚣張惡毒,螃蟹們沒什麽反應,老天爺卻是劈了個響雷在天邊,緊接着便是傾盆大雨。
“啊——”
江楚歌和小魚兒都挺怕打雷的,也不想被雨淋到,娘倆鬼吼鬼叫地往家跑。
秦影和秦羽無奈地看着她們捂着腦袋倉皇瘋跑的步伐,跑步的姿勢一毛一樣,簡直跑出了六親不認的架勢。
兄弟二人對視一眼,幹脆上前一人抱起一個,腳步生風施展輕功行走在鄉間小路上。
江楚歌隻覺得耳邊嗖嗖風過,除了被這冰塊夾在咯吱窩下面動作稍稍有那麽些不雅外,其餘一切感官可以用爽歪歪來形容,簡直要飄起來了!
不過秦影和秦羽的腳步再快也快不過老天爺的血盆大口,到楚老漢家之時四個人都淋的透透的,頭發都黏在了臉上,狼狽的不行。
秦影打着傘回家拿換洗衣服,楚老漢怕他們淋了雨着涼,煮了一大鍋姜湯讓他們灌下。
小魚兒聞不慣姜湯的味道,哼哼唧唧的不想喝,但抗議無效,被江楚歌拎着耳朵強灌,最後隻好捏着鼻子勉爲其難像喝毒藥似的喝下了姜湯。
喝完姜湯江楚歌就将小魚兒扒光光丢進了木桶中,小孩子最容易感冒了,泡個熱水澡消掉他身上的涼氣。
沒有秦影看着,小魚兒就不老實了,一進木桶就頑皮地朝江楚歌潑水。
江楚歌瞪他,“别鬧!”
小魚兒仗着他娘不舍得揍她,繼續潑水,氣得江楚歌過去撓他癢癢,逗得他咯咯直笑,“啊,娘親,我不敢了不敢了……”
楚老漢拿着幹淨的帕巾過來,見鬧成一團的娘倆,簡直哭笑不得,正要說他們兩句,視線卻突然落在了小魚兒的屁.股上,倏然一怔。
小魚兒上方,接近後腰處,清晰地印着一枚橢圓形的紅色胎記!
秦羽正含着笑意看江楚歌和小魚兒打鬧。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說的就是這倆了,仗着哥哥不在就開始翻天覆地的折騰。
見楚老漢緊緊盯着前方不眨眼,表情驚愕,秦羽斂了斂笑容,不禁問道:“明老伯,怎麽了?”
楚老漢目不轉睛地看着小魚兒,擡手一指他的身後,“小魚兒的屁.股……”
“哦,是胎記。”
秦羽道:“這孩子被嫂嫂抱給我哥的時候身上就帶着這麽一塊印記,形狀挺像一條魚的,我哥就給起了個小魚兒的乳名。”
江楚歌和小魚兒齊刷刷朝秦羽看過去,隻是目光有些不同。
小魚兒張了張嘴,愣愣道:“原來我的名字是這麽來的啊……”
他扭頭朝自己身後看去,嘴巴裏咕哝着,“我竟然有個胎記,我怎麽看不到?”
秦羽笑罵道:“長在你後面,能看到才怪呢。”
小魚兒撇撇嘴。
江楚歌卻是停留在秦羽那聲“嫂嫂”上,她差點忘了秦影在她之前還有過一個女人,那個女人生了小魚兒,又将小魚兒交給了秦影。
那麽她人呢?去了哪裏?
秦影一直不曾跟她講過小魚兒的親娘,每次一問起來他就模棱兩可三緘其口地往她身上扯,他和她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這種種疑問都在江楚歌腦海中徘徊着,她知道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她不該再去多問什麽,可也不知怎麽了,跟魔怔似的,就想問問。
“娘親,你怎麽了?”
小魚兒興緻未減,還想繼續跟江楚歌鬧來着,卻察覺到她臉上沒了笑容,似乎心事重重的。
江楚歌差點張口的一問被小魚兒打斷了,也失去了追問的勇氣,暗笑自己怎麽這麽矯情了,給他搓着身子,淡淡道:“沒事。”
豈料她不問,楚老漢卻是忍不住開了口,“小魚兒的娘親——”
江楚歌豎起耳朵的一瞬,隻聽“啪嗒”一聲,她一個激靈回過頭去,便見秦影不知何時回來了,手裏拎着一個包裹,收了傘,站在屋檐下。
他高大的身軀立在那裏,身上還裹挾着微涼的水汽,他已然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回來,頭發一絲不苟地束在身後,完全不像淋過雨的模樣。
不過他臉上的神情有些冷清,看了一眼楚老漢,又将視線落在了江楚歌的臉上。
江楚歌被他盯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不曉得剛才的問話他有沒有聽見。
男人好像都不喜歡被現任問到前任,無論是前任女朋友還是前任妻子,有的是餘情未了,有的是積怨頗深,總之過去的便都是孽緣。
可女人對自己男人的前任,永遠都秉持着一種忌憚又好奇的态度。
一面想知道他們的過往,一面又不想聽到關于前任的任何,心态無比的複雜和擰巴,到最後就看誰先繃不住了。
江楚歌腦中有根神情微弱地掙紮了一下,到底還是選擇了閉嘴。
秦影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樣,眉心微不可查地蹙了蹙,在門外将腳底的水剌幹,才邁步進屋。
“哥。”秦羽上前恭敬地喚了一聲。
秦影輕“嗯”,将手中的包裹遞給了他,像是不經意地開口問道:“在聊什麽?”
“哦,在聊小魚兒的胎記呢。”
秦羽也順口應了一句,“我說當年嫂嫂把小魚兒交給你的時候,魚兒身上就有這麽一個胎記了,是這樣吧?”
他記得當初找到哥哥的時候,抱着這個剛出生沒多久,粉雕玉琢的漂亮娃娃,看着他屁.股後面的一塊印記詢問之時,哥哥就是這麽回答他的。
江楚歌再次朝秦影看過去,企圖從他臉上看到一些情緒,從而可以判斷一下他對小魚兒的親娘到底是餘情未了,還是積怨頗深。
沒想到秦影臉上的情緒十分平淡,沒有一絲波瀾,隻是回望着她,淡淡“嗯”了一聲。
“……”江楚歌凝固半響,失落地收回目光。
得,再次窺探失敗。
這個冰塊,除了“嗯”就不能再多說點什麽嗎?除了一張面無表情的棺材臉,就不能稍微來點不一樣的表情嗎?
估計小魚兒的親娘也是忍無可忍才抛夫棄子的,也就她善良,不挑,才能跟這個冰塊過下去!
給小魚兒洗完澡換上衣服,江楚歌和秦羽也各自換洗了一下。
收拾利索後,江楚歌就進廚房準備做飯了,小魚兒也興沖沖跟着進了廚房,想看看螃蟹都是怎麽從褐色變成紅色的,秦羽也跟着進去打下手。
偌大的客廳,一時間就剩下了秦影和楚老漢兩個人。